“殿下。”還是南易反應及時,在旁人注視之前,喊了宋文傾一聲,同時跪地行禮:“奴才叩見楚妃娘娘。”
這一聲‘楚妃娘娘’,提醒着宋文傾莫衝動。既然時機未到,還是莫亂了計劃纔好。
宋文傾沉沉一個呼吸,跟着行禮,“叩見楚妃。”
楚慈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
宋文傾擡首,四目相對之時,被她眸中情緒給激的渾身僵硬。
她的眸中,有恨,有怨;可是,在這份怨恨之中,又有不甘。好像當初她一再的給他機會,一再的相信他,愛着他,只要他能交出真心,只要他能低頭認錯,她就能既往不咎,她就能與他攜手對敵。
畢竟,她原諒他,給他機會,已不是一次兩次。
看到她這樣的眼神,宋文傾真想不顧一切的將她拉着便跑。跑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把她藏起來,哪怕他萬箭穿心,也要將她牢牢護住。
只可惜,他不能!
他現在連牽着她的本事都沒有,如何還能與她一起跑?
可是,他今日卻是要光明正大的讓她明白,他此生之妻,只她楚慈一人!
二人對視之間,小福子尋着宋文傾而來。見着楚慈,忙上前喊道,“主子!”
這一聲主子,飽含了太多的情緒。似在委屈着被她拋棄,似在自責着不能爲她效力。
楚慈視線轉向小福子,好半響輕吐口氣,邁步而入。
宋文傾閉了閉眼,自個兒站了起來,跟着她走了進去。
衆人好似都知道今日楚慈會來一般,瞧着她步步而來,衆人視線均是轉了過來,熱切的眼神不言而喻:好戲,開始了!
若說這些人回京第一日,京中之人不明白楚慈與宋文傾的關係。那麼,楚月澤到五皇子府鬧了一通之後,那些該傳的,自然在邰正源的安排之下,都傳開了。
楚慈本是五皇妃,可宋文傾卻爲了回京,把楚慈給賣了!自個兒夫人立了戰功,便拿來鋪自已的回京之路,末了還娶與楚慈不對盤的楚月蘭,這戲,怕是怎麼看怎麼好看!
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衆人就等着今日的婚禮鬧得越大越好,這樣的熱鬧看起來纔有意思!
雖是爲妃,卻不如太子來得尊貴。太子代表高順帝坐於上位,準備受新人之禮。楚慈坐於側位,面色清寒毫無情緒。
當那‘一拜天地’響起之時,宋文傾手上一鬆,紅綢掉到了地上。
大大的繡球頓時在楚月蘭跟前擺動,就似入冬之時殘留在枝頭的果子,淒涼而蕭條。
楚慈眸光一閃,視線轉去,便對上他深邃的眸子。
這一刻,她彷彿看到了那夜的晚霞。
那一夜,她與他立於院中,二人握着紅綢,拜了天地。
那時,鳥雀歡鳴,見證了他們的婚禮,也爲他們唱起了動人的歌曲。
那時,沒有賓客,卻是幸福而甜蜜。
然而今日,有婚禮,有賓客,卻沒有祝福,有的,只有嘲諷與譏笑。
蓋頭之下,楚月蘭幾乎咬碎了一口貝齒,看着在跟前擺動的繡球,恨不得當場揭了蓋頭質問宋文傾到底是什麼意思?
然而她再是衝動,也不會在今日讓自已顏面盡失。
只聞她輕輕的喊了一聲,“五殿下。”
這一聲喊,別樣嬌柔。
楚柯明面色發青,心中更是惱怒。不管楚月蘭做過什麼,沒拜堂終究代表着楚家。如今宋文傾這般打臉,不是將他一起給扇了?
倒是宋文之笑着站了起來,問道:“五皇弟這是怎麼了?”
“夜裡喝茶沒注意,燙傷了手,一直握不住東西,讓皇兄見笑了。”
那手,確定被白紗包着。可是不是燙傷,誰又知道呢?
宋文之若有所思的看了宋文傾一眼,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楚慈身上。
注視之間,便聞宋文傾輕輕淺淺而道:“既然是補辦婚禮,再拜堂就沒意思了。”說罷,一揮手,望向小福子:“皇妃一早起來收拾,想必是乏了,先帶皇妃去休息。”
宋文傾之舉,賓客頓時譁然。
這臉打得,可真夠響亮!
什麼叫補辦婚禮就不用拜堂了?傳言不是說當初與宋文傾拜堂的是楚慈?既然如此,宋文傾此舉,根本就是不認同楚月蘭!
既然敢在大婚當日如此打臉,那又爲何要賣了楚慈?
衆人已是心照不宣,只怕傳言不實啊!宋文傾怕不是賣妻求榮,而是形勢所迫,被逼無奈。
眼下這戲,可是越發有意思了!
小福子帶着咬牙切齒的楚月蘭走了,宋文之面上的笑意亦是越深。心中暗道:邰正源果然是技高一招!連宋文傾會在今日給楚慈定心丸的法子都能料到!
細細一想,宋文傾也只能如此,才能光明正大的反擊。給高順帝找不痛快什麼的,想來也是想到了應對這策纔敢如此。
可惜啊可惜,只可惜,宋文傾今日註定要輸!
心中想着,宋文之心情不錯上前,雙手各執酒杯,一杯遞於宋文傾:“大喜的日子,本宮也當敬皇親一杯。”
宋文傾看了酒水一眼,淺淺一笑,正待推辭,宋文之卻是搶先說道:“本宮今日來,是代表的父皇。怎麼?傷了手,拜不了堂,如今卻是連酒也喝不得了?”
衆人等着看宋文傾還能鬧出什麼幺蛾子,宋文傾卻是令衆人失望,接過酒杯一口飲盡。
有了第一杯,自然就有第二杯。
朝中有地位的大臣前來敬酒,宋文傾自然不能再拒。
楚慈看着宋文傾執杯的手,眸光閃爍。
“主子。”小福子去而復返,走到楚慈身旁,小聲說道:“奴才有話說。”
楚慈看了一眼被賓客圍住之人,起身與小福子走了出去。
“主子,雖然奴才不知道主子與殿下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奴才卻知道,殿下在東曲便中了毒,至今未解,渾身無力。今日殿下所爲,主子也當看到了,殿下這輩子認同的妻只有主子一人,殿下不與楚月蘭拜堂,就是想告訴主子,在殿下心中,愛的人,敬的人,永遠只有主子。”
楚慈的心,波動的厲害。
不是沒懷疑過,可是,他卻不告訴她!他爲何就是不說?
眸光發亮的看着小福子,楚慈問道:“可知在東曲之時,他可曾與池顧單獨相見?”
小福子搖頭,“奴才不知。”
楚慈懊惱,是啊,這種事,小福子怎麼會知道呢?
此時的她,心中莫名的有些激動。她想見他,單獨見他。想要把那些問題都弄清楚,想要告訴他,只要他不嫌棄她,她就不會放棄!
“小福子,你想想辦法,我要見他!”
楚慈的情緒有些激動,小福子也跟着染上一抹神采。急忙點頭,與她說道:“殿下的書房平日裡無人敢去,主子去書房等着,奴才這就想辦法讓殿下去書房尋主子。”
由小福子帶着彎彎繞繞的進了書房,楚慈心中仍然有些激動。
這份激動,卻在等待之下緩緩平復,最終被寒意所侵蝕。
不對!很不對!
玄華二人呢?那二人向來寸步不離的守着她,爲何此時不在?
陷阱!
楚慈猛然起身,慌忙出了書房。
心中總覺得有什麼事會發生,更清楚這是別人設的陷阱。
可是,當她聽到那曖昧喘息,聽到楚月蘭的嬌聲吟哦之時,楚慈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就連步子也是停在原地,難以動彈。
“殿下,殿下……”
那一聲聲的喘息,就似受不得身上之人的索取。那帶着哭腔的求饒,令楚慈聽得發嘔。
肉體的衝撞,淫靡之響,從那緊閉的屋門中傳了出來。楚慈不受控制的一步步走了過去,推開房門。
她不相信屋中的是宋文傾,所以,她一定要證實!
可是,當她走進屋中,看着那紅簾之中的人翻滾之時,她卻又犯了慫。
害怕那人是宋文傾,害怕方纔的激動都是她的自作多情。害怕掀開這道簾子,唯一的希望都會幻滅。
不敢掀,卻又不得不掀。她的性子向來如此,不清楚的,就要一步步的剝開,抽絲剝繭,總要得個最終的答案。
素手微顫,掀起一邊簾子。當她看到那人壓在楚月蘭身上,楚月蘭雙腿繞在他腰間之時,楚慈只覺得眼前發黑,心中發悶。
牀上之人似被來人驚到,楚月蘭一聲尖叫,宋文傾眸光瞬間清明。
看着牀前的人,宋文傾腦子裡‘嗡’的一聲響,瞬間面色煞白。
“小慈,你聽我解釋。”
慌忙起身,撿起地上的衣裳胡亂套上。宋文傾一把握住楚慈的手,急聲說道:“我被下了毒,你信我,我被下了毒。”
是啊,下了毒。
聽得他這中氣十足的聲音,楚慈淺淺一笑。反握着他的手腕,嘲諷說道:“小福子與我說,你中了毒,渾身脫力。可我怎的就是瞧不出來你中了毒?你不是脫力?脫力還能與她顛鸞倒鳳?”
她之言,他瞪大了眼。
握緊的拳頭再不脫力,體內的毒更是解的乾乾淨淨。
看着她一步步退後,宋文傾忙上前捉她的手。可是楚月蘭的聲聲尖叫,卻是引來了府中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