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聳了聳肩,楚慈笑道:“那晚楚家出了點事兒,小少爺受了傷,我便與他一道去了懸世堂買藥;只因銀子不夠,大夫不願賒藥,故此,小少爺上了藥之後,又讓我拿了銀子去買藥;沒承想,在路上遇着那打劫的二人,竟是他們倆!”
說到這,楚慈將火燒頭髮之事道了出來,指着那人似狗啃的頭髮笑道:“他二人搶我銀子,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見到。薛少爺,我記得在西沙,搶劫銀錢,可是重罪!”
她敢肯定,薛彥東壓根兒不知道那晚之事!倆乞丐傻了纔敢說搶劫之事!
所以,這便給了楚慈翻盤的機會!
“你胡說,我們沒搶!”
沒搶着銀子,還被打了一頓,倆乞丐如何能認下這罪?
乞丐不認,楚慈捏了捏拳頭,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
薛彥東着實不知這一茬,見倆乞丐求救的目光看來時,冷聲說道:“罪名成立,自然當罰!此時在問烏頭之事,搶劫之事,稍後再說。”
這意思是,有了證據,就能罰;沒有證據,空口白話,自然定不了罪。
事情都過去了,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如何能定罪?
官方說辭,需時常與官場打交道才聽的出來;倆乞丐聽不出其中道道,加之本就心虛,聽了這話,自然是慌的。
這一慌,又將目光轉向了薛彥東;那人凌厲一瞪,二人這才垂眼不敢多話。
瞧着他們的眼神互動,楚慈肯定了心中所想;對於接下來當如何做,也有了規劃。
眸光一轉,楚慈笑着說道:“都說薛公子爲人正直,更是秉公無私,說了要罰,自然不會手軟!不知這重罪,是給丟去採石場暴斃而亡呢?還是將人丟去野館,不得好死?”
楚慈這話,倆乞丐便是面露惶恐。
薛彥東明白她耍的是什麼把戲,哪兒能讓她繼續恐嚇?
他明白楚慈打的什麼主意,楚慈如何能不明白他起的什麼心思?
薛彥東出言呵斥之前,楚慈舍了陳秀,一腳朝二人踹了過去。
楚慈忽然發難,驚了衆人;甚至來不及反應,倆乞丐已被她給打的慘叫不斷。
二人若合力相擊,自然不會這般狼狽;可是,這是在薛府,倆乞丐不知道該不該反抗,再加上楚慈動作太快,讓他們反應不得。
就那麼一晃神兒的功夫,二人被打的鼻青臉腫,哀嚎不斷。
“我讓你搶我銀子!讓你們搶我銀子!若非你們,我如何會丟了銀子,沒銀子買藥?”
敢做僞證,就要有被揍的覺悟!
拳頭狠狠揍下,避開要命之處,卻是打的二人哀嚎不斷。
“大公子救命啊!救命啊……”
倆乞丐搞不清狀況,只得大聲呼救。
分明是個乾癟的小子,爲何拳頭揮起來,卻是比他們更厲害?乞丐真是欲哭無淚,早知道不招惹這小子了!
邰正源立於一旁,靜靜的看着,對於她這拳頭化陰謀的處理法子,可真是……喜歡的很!
之前便說,她比想象中聰明;此時看來,她何止是聰明?簡直就是人精兒!
才入薛府,便能看清府中情形。既然薛彥東是敵人,那就拋橄欖枝給敵人的敵人!
她這揍人之舉看似莽撞,卻是給自己選了一條很好的路。
她此舉,定然讓薛彥華將籌碼壓到她身上!
薛彥東反應過來,忙呵斥一旁的下人,“還站着做什麼?還不將他拿下!”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敢在他跟前放肆,真是膽大包天!
薛彥東下令,薛彥華手一揮,他身旁的黑衣人便將薛彥東的人給攔下。
本來乞丐還指望薛彥東給他們做主,眼下瞧着薛家倆少爺冷面相向時,終於是意識到一點:今兒個做僞證,那是要死人的!
乞丐心道,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那晚被楚慈給打的受了傷,今日竟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在薛府之中,又被楚慈給收拾的這麼慘。
打的差不多了,楚慈這才收了手;看着又裂了的傷口,嘀咕道:“打傷了手,誰給我銀子買藥?”
“……”衆人無語,敢情是他們請你打的了?
薛彥東氣的面色發黑,薛彥華看向楚慈時,眸子裡帶着點點笑意。
二夫人與薛彥華相視一眼,這纔回身坐到椅上。
今日之事,可真是有意思了!大少爺和大夫人擺了局,偏偏這局裡頭不止二夫人母子是大魚。
看着廳中那耍狠的小子,二夫人覺得,今日之事扭轉起來,怕是有意思的很!
“小兄弟可是打的舒服了?”薛彥華吩咐丫鬟上了新茶,竟是親自端着茶,走到楚慈跟前:“若沒打舒服,喝口茶,再接着打。”
此話,聽的楚慈揚了眉,這才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生得一雙大大的杏眼,挺拔的鼻子之下,時常抿着的嘴代表這人城府不淺。肌膚不似薛彥東那般白淨,而是健康的麥色;若非抿嘴給人極具城府的感覺,他這形象倒是個令人喜愛的陽光少年。
看着他手中茶杯,楚慈眸光一轉,笑道:“二少爺親自送來,我真是惶恐至極!”
“小兄弟何必客氣!小兄弟膽識過人,甚得我心。”手中的茶杯往前送了一分,薛彥華眸中帶光看向楚慈。
看着他遞來的茶杯,楚慈眨了眨眼,並不表態。
楚慈沉默,薛彥東握緊了拳頭;若她接下這茶,就代表她和邰正源都要與他對抗了!
邰正源亦是安靜的看着她,等着她抉擇。
“大叔有決定的權利,我也有選擇的權利。”
他曾言,今日不會管她;如今她有了更好的路,她會做什麼選擇呢?
衆人等待,楚慈沉默半響,笑道:“不吃飽哪兒來力氣打人呢?雖說水不管飽,可到底能暫時騙騙肚子。”
說罷,楚慈轉眼,看向邰正源,“邰大夫向來知禮守節,我臉皮厚,管不得那些;這茶,是我喝的,不給邰大夫丟人。”
她表態此舉與邰正源毫無關係,將一切都攬到了自個兒身上。
她之言,邰正源眸光微閃,轉眼看向他處,並不答話。心中,卻不似表面那般平靜。
本以爲,這麼好的機會,她應該踩着他往上爬;沒承想,她當先之舉,竟是護他周全。
薛彥東冷笑的看着楚慈,薛彥華淺淺一笑,將茶杯遞了過去。
茶,是上好的翠片,她緩緩喝着,卻是偶爾轉眼,看向鼻青臉腫的乞丐。
倆乞丐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楚慈這是選擇了薛彥華;薛家兩個少爺旗鼓相當,他們不知道,楚慈看她的目光代表着什麼?
二人的擔憂,也沒過多久;楚慈喝了兩口,便將茶杯給了薛彥華,含笑問道:“聽說衙門裡的事兒,可不止薛大少在處理;薛二少忙進忙出,想來也是有幾分權利的!既然今日這命案是薛大少在處理,他二人搶我銀子的案子,我便報給薛二少好了!”
說罷,她將袖子慢慢的捲了起來,手背上的傷,以及手臂的包紮之處,露於衆人眼中。
“二少爺,我報案,你可受理啊?”
她握着拳頭,轉了轉手腕;薛彥華見她目光轉向乞丐時,點頭說道:“自然受理!”
“好!受理便好!”楚慈一笑,轉首,傾身看着兩個乞丐,一字一句,甚是認真的說道:“待這命案結了,我倒要瞧瞧,你們的好下場!”
她之言,配上那狠厲的眸光,嚇的倆乞丐擠作一團,真真是後悔口上不把風,將那夜楚家之事傳了出去,惹禍上身!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們不該說些真心話嗎?好歹也當像她一樣,臨死前,將見不得人的勾當公之於衆!”
指着陳秀,楚慈這話題一跳,便是將事兒從搶劫銀錢之事,轉到了今日命案之上。
“你,你說什麼?我,我聽不懂!”當衆捱揍,如今又有薛彥華給她撐着,倆乞丐這話說出來,毫無底氣。
“說說看,你二人與大公子的交情啊!”她挑眉,似笑非笑的說着。
她之言,乞丐轉首,求救的看向薛彥東;心道:“這小子真是個瘋子!”
楚慈之言,薛彥東聽的震怒;猛的站了起來,拳頭鬆了又緊,“無知奴才!休得在此胡言亂語!”
那人震怒,楚慈衝薛彥華眨了眨眼,慢條斯理的說道:“不過玩笑而已,大公子好激動啊!”
“……”
看着她打趣模樣,邰正源淡漠的眸子裡,壓着難掩的笑意;此時實在不適合發笑,只得轉眼看向旁處。
這丫頭,當真是難以琢磨;這般情況還敢如此戲耍,她是不怕薛彥東報復?
說到報復,今日被人算計,以她性子來看,只怕是要報復薛彥東的!
薛彥華也瞧出了楚慈是個膽子大的,微一琢磨,便將大步而來的薛彥東給攔下,“大哥稍安勿躁,我瞧着這小兄弟倒是有趣的很。”
薛彥華的動作,表明了他的態度。
這小兄弟,他護下了!
兩兄弟又是‘深情對視’,楚慈眨了眨眼,輕聲一咳,引了衆人目光,這才認真的看向乞丐,冷聲問道:“方纔你們說,尾隨陳秀二人到何處聽到那些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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