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澤面上尷尬一閃而過,扯開衣裳,與邰正源說道:“大夫,麻煩你給我看看身上的傷,我今日沒了銀子,你給我免費診治一下可好?”
分明就是框了銀子纔出的門,竟還要他來耍無賴。楚月澤不明白,那女人到底是耍什麼花樣?
邰正源看着楚月澤身上的傷,又看了看他微腫的臉上,緩緩升起的粉色,眉頭微蹙:“你去了野館?”
野館,是北海街最亂的地方;那裡聚集了不願勞作的男男女女;女子不管有無姿色,只要肯伺候人,便能換來口糧。
自然,姿色越好的,賺的越多;以至於,有些相貌清雅的男子爲了不去開荒,也走上了出賣身子的路。
雖說是笑貧不笑娼,可是,那地方,邰正源不喜歡。
因爲,那是花柳的高染之處。
楚月澤經此一問,先是一愣,隨即擺手:“不是的!是我家,是,哎,邰大夫你別問了,但是有一點你得清楚,我楚月澤再是不濟,也不會去那等低俗之處!”
爹爹可是再三交待,楚家是要回京的,千萬莫去那低俗之處,染了病回來!
哪怕他成日在外惹事兒也沒問題,只要不去野館,爹爹就不會責罰他!若是傳出他去了那種地方,還不被爹爹打斷腿?
“既然不是,你如何服了野春散?”
野春散,是野館最常用的低劣之物,也就是最低劣的春.藥。
“邰大夫你莫再問了,今日我是被人算計了,如今我這身無分文,一身是傷,還中了那勞什子的野春散,你可得救救我啊!”
出門之時,二人又服了一粒清心丸,這一路走來也沒甚異樣;這說了會兒話,藥性出來了,楚月澤只覺得身子裡癢癢的,方纔被楚慈給狠踹的地方,已是有了反應。
有了反應,楚月澤便是心中歡喜!
還好!還好!沒被那女人給廢了!
邰正源看了看楚月澤,又看了看他身後,一臉平靜的楚慈。
看着二人面上升起的粉色,那人目光微沉。
或許,是宅子裡的亂事兒吧?
楚家流放而來,那麼大一家子,有個不消停什麼的,也沒甚意外的。
沒再追問,那人轉身,麻利的從藥櫃裡撿出幾味草藥,“我這兒沒有現成的藥,都得現煎;後頭還有一個病人在煎藥,你們也自個兒去將藥煎了服下。”
說話間,兩包藥放到桌上。
楚慈忙上前,將兩包藥給提在手中,甚是恭敬的說道:“有勞邰大夫了。”
“以往倒是沒瞧着你跟在他身旁,新進的下人?”
那人本是轉身,卻又折回來問着楚慈。
楚慈微微一笑,“是宅子裡的老人,不過以往沒在小少爺跟前伺候;今日出了事兒,便與小少爺一同來了。”
“嗯。”點了點頭,邰正源掃了一眼面黃肌瘦之人,沒再說什麼,轉身去配治傷的藥。
楚慈提了藥,與楚月澤一併進了內堂。
這一進去,便聞着一股藥味兒;只見一白衣人蹲在前頭,背朝二人,手中扇子輕輕的扇着。
聽着人進來,那人將扇子放於一旁,緩緩的站了起來。
每一個動作都甚是優雅,就連他轉身的動作,都似有一股溫潤之氣流轉於袖間。
寬大的白袍包着那頎長的身姿,讓人不免遐想,這人若是轉過身來,當是何等如玉公子,令人瞻仰!
心裡頭的幻想還未成,在看清那人面容之時,楚慈眸中可惜一閃而過,楚月澤更是下意識的撇了嘴。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除了眼睛和脣部有些完好的肌膚,其他地方,全是令人作嘔的痤瘡。
小的似蚊蟲叮咬,大的有指甲蓋那麼大。
更別提一片片的紅斑,令人看了心裡頭不舒服。
本以爲是如玉公子,沒承想,卻是被這面容給毀了一身氣質,這,算不算是老天的捉弄?
“晦氣!”
楚月澤輕啐一聲,退了出去。
“邰大夫,你怎的將染了花柳的人給放進內堂了?”
“花柳?那不是花柳,你莫胡言!”
外頭的對話,聽的那男子垂下了眼;男子轉身繼續扇着爐子時,楚慈提着藥走了過去。
“不好意思,我家少爺口無遮攔,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花柳,就是俗稱的性.病;這般優雅的人,如何會染上那玩意兒?
楚慈之言,那人搖了搖頭,轉首看向她時,給她一個溫和的笑容,“無礙。”
被人誤會的多了,他也習慣了。
簡單的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是要命的溫和。
獨特的嗓音,就似春日裡嬌風拂面帶來的觸感,讓人想要聽的更多。
這時楚慈才發現,這男子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眸子。
都說女子眼睛似水如風,可這人的眸子,卻是比女子的雙眸還要溫和幾分。
大大的眸子裡,水潤潤的眼珠似葉上的一對露珠,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轉動之間,分明是乾淨的不染塵埃,卻又似一汪秋水泛起的點點漣漪,引得人心裡頭發癢。
分明是乾淨溫和,卻又似空中閃爍的星辰,讓人捨不得轉眼,想要將自個兒轉入這雙深邃的眸子裡。
多麼矛盾的感覺啊!這雙眼睛若是瞧上一眼,必定是終身難忘!
“我的藥好了,你可到這爐子上煎藥。”
那人淺聲說着,拿了布包着藥罐,小心的提了起來。
卻在轉身之時,踢到楚慈隨手放到地上的藥,一個腳滑,便是身子前傾,手中的藥瞬間潑了出去,人也跟着往前撲。
楚慈還沒來得及回他的話,卻突生變故;聽他一聲悶聲便要倒下之時,忙拉住他的手臂,將人給生生的拽了回來。
‘啪’的一聲,藥罐掉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裡頭的藥濺了出來,將他白色的袍子染上幾朵黑梅。
“怎麼了?”
楚慈拉着那人,忙看他手上是否有傷;外頭配藥的邰正源聽到聲響,忙放下手中的事兒,大步而來。
掛在廊上的燈籠,隨風擺動,將二人立於一處的影子拉得老長。
邰正源進來,便瞧着楚慈拉着男子手臂,目光落於那人手上。
“哪裡有冷水?”
瞧過了終身難忘的眸子,再看到他這雙手時,楚慈心念:“罪過!”
這麼漂亮的一雙手,若是因她之故而受傷留疤,可不是罪過麼!
邰正源將地上的東西瞧了一眼,看到男子身後被踩過的藥包時,便明白了是如何一回事。
搖了搖頭,指着右方,“那裡是小廚房,門後是水缸,小廚房後頭有一口井。”
盛夏天兒熱,若是用缸裡的水,自然沒有井裡的水有效果。
得此答覆,楚慈大步而去,沒消片刻,便提了一桶水過來。
“你手被燙着了,先用水泡一會兒。”
說話間,麻利的將他長袖捲起,露出那雙如玉小臂。
真是好生奇怪!面容之上慘不忍睹,身上肌膚卻是細滑勝雪。
“有勞小兄弟了。”
那人眸中含笑,蹲下了身子,將雙手泡在桶中。
井水剛起,自帶一股涼意;被滾燙的藥水燙傷之處浸於水中,便是緩解了不少的痛楚。
瞧着邰正源看着藥蹙眉時,忙說道:“蹲的久了,一起來便是麻了腿,故此將藥給打了。”
他這話,邰正源又是挑眉;楚慈亦是眨眼朝他看去。
這人聲音真好聽,爲人亦是這般有品!
“好不容易尋的藥,又給你撒了,你這模樣,明日如何上山去採藥?”
邰正源這般問,男子微勾着脣;面容雖是千瘡百孔,可那勾着的嘴角,卻與眸中溫和相得益彰。
“不礙事的,遲一天服藥也沒甚大不了的;不過是上山尋藥,我能行。”
此話,聽的楚慈眸光一轉,正想着藉口的人,這會兒有了最好的理由。
將藥撿了起來,楚慈說道:“方纔是我胡亂放藥,才讓這位公子打翻了藥罐;若是公子不方便採藥,邰大夫將方子給我,明日我上山採藥便好。”
她這般說,邰正源轉首看來:“你懂藥?”
“不懂,不過我認得草藥,想來也錯不到何處去。”
她這般說,楚月澤便是哼了一聲。
這一哼,幾人看去,卻只瞧着那人面上顏色更甚。
“採藥的事,晚些再說,你們先將藥煎服,不然野春散發作起來,我只能將你們丟出去的。”
說罷,那人轉身出去。
走到門口,又轉首看向男子:“小伍,時辰不早了,既然明日要去採藥,你今晚還是別回去了。”
“好!”
那人又是笑着點頭。楚慈看着那人,心裡頭隱有異樣。
這種異樣,與他無關,而是,野春散真是在發作了。
一咬脣,咬出了痛意,也不再耽擱,忙將藥放進藥罐,加水煎藥。
楚月澤也覺得身子是越發的熱,將敞着的衣裳又撥開了些,將廊上放着的扇子拿起猛扇着。
扇着風,看了一眼被喚作小伍的男子,搖了搖頭,楚月澤轉首,朝楚慈看去。
當他看到楚慈手腳麻煩的煎藥之時,心中疑惑更甚。
這個女人,今日真是變了!非但性子狠了,也是越發的有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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