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錦騫不知道,此時的局面,就像池顧與高順帝所說的,楚慈什麼都沒說,卻偏偏讓這二人認定她是投誠自己!
所有的自以爲安排妥當,她卻能三言兩語便將一切都給改變。
面對眼下局面,面對她之言,喬錦騫只想朝她怒呵一句:你胡說八道!
分明就是她救了弘伏,分明就是知曉那人下落!弘伏分明就是與她裡應外合算計於他!
若沒弘伏配合,短短几個時辰之內,她如何能做到不出葉府便將所有退路都佈置得這般妥當?
申懷建表面文弱,實則功夫高深,豈是她這三腳貓的功夫能打死的?
什麼強搶民女?什麼尋乞丐只爲警告?
今夜這一切,分明就是她一手安排!
她爲了撇清自己,竟是安排的這般好!
竟然還順帶斬了他一臂膀!
可是,明知這一切都是她的算計,他卻沒有一句能駁!她的每一招都堵得他開不了口,每一步都讓他不能深究。
而她將他耍的團團轉之後,還能這般無辜的看着他!
以前如何沒發現,這女人竟是這般無恥奸詐?
他喬錦騫絕不承認,他竟然輸給了一個女人!一個從來看不上眼的女人!
心中太多的憤怒,喬錦騫看向楚慈的目光就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楚慈無奈又無辜,只得將求救的目光轉向高順帝。
看着她這無助模樣,高順帝走到二人身旁,問道:“喬島主有何不能說的?”
“臣,臣亦知之不多。手下來稟,她曾與一名黑衣人接頭,並接了葫蘆。”
“既然如此,是何時接頭的?可是這個葫蘆?”
高順帝又是發問,喬錦騫咬了咬牙,只得說道:“那人捉拿銀面修羅之時便已身亡,此時臣亦無從盤問。”
好!很好!你便說話來框朕吧!
此時高順帝認定了,喬錦騫這是死到臨頭不甘心,還想拉着楚月慈和宋文傾墊背!
高順帝看了莫白一眼,莫白上前說道:“侍衛曾言,過招之時,此人招數與那夜刺客完全相同。且,捉拿之時,他一劍刺傷銀面修羅腿跟之處。加之那面具之物,屬下斷定此人便是今夜一直捉拿的銀面修羅。”
池顧亦是點頭贊同。
武宴當夜,刺客與高順帝相纏之時,他一劍劃傷刺客腰部,那一劍是如何出手,又是如何傷勢,他最清楚不過。
方纔檢查傷口便已認定,與他出手完全吻合。
諸多證據認定了銀面修羅的身份,喬錦騫就是想質疑都沒了由頭。
今夜這局,喬錦騫吃了個大虧!損兵折將不說,如今更是給了高順帝機會親自指派官員到東曲。
東曲是荒蕪島要害,若是讓高順帝奪了權,整個島嶼便有三分之二到了高順帝手中。
加之申懷建之死,高順帝必然要嚴查官員作風,向來此處山高皇帝遠,外加喬錦騫需要做些事情給高順帝增加負擔,故此,有許多的事兒都不能去翻!
高順帝如今捉着機會派人來,喬錦騫手下那些人便會一個接一個的被抽出來!到時,喬錦騫就真的完了!
楚慈看着喬錦騫隱怒模樣,心中對他說道:“小子,你出局了!”
今晚這一出雖說出乎意料,可是,結局卻是讓高順帝十分的滿意。
雖說高順帝對於廳中屍體是不是銀面修羅還有質疑,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一個聽令於人的刺客而已,何必執着於此?他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喬錦騫已經敗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楚慈明白高順帝此時的心情,自然是要乘着他心情好的時候示弱。
在那人看來之時,楚慈擡眼看去,面上那神情實在是委屈的很。
她好像是在說:皇上,您可一定要救我啊!
見她這神情,高順帝忍不住的勾了嘴角。
這丫頭,實在是讓他太歡喜!
雖說眼下證據皆表明一切都是偶然。可是,眼下不是追究的時候!
若非她殺了申懷建,事情也不會進展到這一步。
故此,心情大好的高順帝必然是要保下楚慈,讓喬錦騫心中鬱結不可!
微一沉吟,高順帝說道:“莫白,將銀面修羅的頭顱掛到城門之上,以儆效尤!南灣好歹風景不錯,卻是被一些人攪得烏煙瘴氣!傳話下去,好生清理清理南灣,出城之人仔細排查!”
開城門,就代表外來人員都得走了!
喬錦騫打的什麼主意,高順帝自然是清楚的!那些能被利用的江湖人士一走,喬錦騫再想生事兒,也苦無機會了。
加之就算這屍體不是銀面修羅,那人若還活着,必然想乘着這機會離開。只要那人想離開,就得過城門,那人身上有傷,自然是逃不掉的!
就算那人還活着,也不逃,重傷之下也難自理。到時外來人員一走,再搜查起來就容易了!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喬錦騫再是島主,他也是北瑤官員!北瑤律例明確規定了官員能養多少府衛。若是在搜查之時,查出了喬府隱在南灣的死士,喬錦騫可別想好過!
高順帝此舉,可爲一舉兩得。
喬錦騫握緊了雙手,心中盡是怒火。
瞧着喬錦騫面上神色,高順帝心道一句‘到底年輕’!
這人自小在島上過的自在,下頭的人又是阿諛奉承。人生鮮少受到挫折,自然是覺得什麼都在算計之中!
坐回位上,高順帝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說道:“朕只道喬島主年輕有爲,可喬島主卻是讓朕深感失望!手下官員品德如此敗壞,竟還給予如此要位!”
官員品德是爲關鍵,喬錦騫居然將此等品德敗壞之人居爲要位,不是失職是什麼?
高順帝點明喬錦騫失職,方纔被喬錦騫嘲諷的莫白二人上前一步,說道:“皇上,臣等捉拿銀面修羅之時,喬島主心腹盧越不知何意,竟是一再阻攔,其所領之人更是對臣等痛下殺手。臣不知,此乃盧越生有二心?還是喬島主另有安排?”
什麼叫落井下石?莫白二人這一腳踩的那叫一個適時!
見喬錦騫發黑的面色,楚慈垂眼,心道:“得,盧越活不過今夜了!”
果不其然,高順帝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怒道:“喬島主便是平日太慣着這些奴才,才讓他們個個擰不清自個兒身份,只會欺主!既然喬島主不懂得用人之道,朕便越俎代庖一回,讓那些不知身份的奴才知道什麼叫做尊卑!”
楚慈一聽這話,垂眼掩去笑意。
看,這高順帝也是個睚眥必報之人。
方纔喬錦騫暗諷他不懂得用人,如今高順帝逮着機會便直言喬錦騫不懂得用人之道。
且,那句‘只會欺主’,楚慈能肯定,是針對宋文傾而言!
若沒料錯,不出三日,高順帝必會將葉府之人全部換了。
哪怕宋文傾回不了京,必然也會離開南灣前往東曲,更會有一處屬於他自己的宅子!
“莫白,傳令下去,將膽大包天的盧越杖斃!喬島主用人不善,有失島主之威,罰其閉門思過!島上一應事物,暫交離島兩千裡外的東臨郡王處理!”
聖旨一出,喬錦騫只覺得胸口壓得厲害。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心中竟是生出不顧一切將高順帝斬殺的衝動。
只可惜,他的衝動被突然襲來的黑暗給蓋去。
只見那人搖晃起身,看向高順帝的目光盡是兇光。就在莫白等人拔劍之時,那人一口血吐了出來,雙眼一閉,便是倒地不起。
得!受不得打擊,倒了!
喬錦騫被人擡了出去,南灣今夜也是無比的熱鬧。
城門一開,江湖人士自然是接受盤查相繼離去。喬錦騫人事不醒,被人擡回了南灣的府邸。
盧越膽敢阻止捉拿銀面修羅,被莫白的將士給行了軍法,生生打死。
黎府之中,楚慈還跪在廳中,那乞丐還在院中嚇的癱軟在地。
閒雜人等離去,高順帝這才喝着熱茶,問着楚慈:“依你看來,這乞丐搶了屬於你的銀子,朕當不當放?”
“罪女惶恐,那銀子乃申大人所有。他雖搶了申大人銀子,可罪女瞧着那銀子來的也不乾淨。”
瞧瞧,她要放人,卻非得讓他自個兒開口。
高順帝揮了揮手,池顧明瞭。上前一步與侍衛說道:“將那乞丐丟出南灣!”
乞丐一聽,難以置信。
他不必死?而且,他居然因禍得福離了南灣?
乞丐難以置信的被侍衛給帶下去了,池顧將下人都給退了。
廳中只剩三人,高順帝這才說道:“不是說腿傷着了?怎的還跪着?起身吧!”
“謝皇上!”
楚慈起身,池顧親自泡了一杯茶水端來。
高順帝往下手方位瞧了瞧,池顧便將那茶水放到了那位置,轉首與楚慈說道:“這一夜轉眼便過了,六小姐一夜未眠,來喝杯茶水清清嗓子。”
這意思是,清了嗓子,該說的你還得說!
高順帝不是傻子,之前篤定她救了銀面修羅,怎麼可能被她三言兩語給騙過去?
方纔他認同,是因爲她的計劃,實在有利於對付喬錦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