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細軟,此汗一滴,便是滾到了兩處山巒。
楚慈縫的認真,全然沒注意到那一處情況,弘伏卻是感覺到一滴汗滾過那處之時,身子一僵,頓時愣住。
平躺於牀上之人,就那麼愣住,眼睜睜的看着她額頭的汗一滴接着一滴的落下。
一滴兩滴三滴……當第五滴汗落下之時,那人神色慌張的給她擦着汗,呼吸不由的急促。
汗珠就像是調皮的娃娃,在那草叢中歡喜跳躍。而那細軟的枝葉,竟是那般的無力,任由那娃娃從這枝頭跳到那枝頭。
到最後,那幾個娃娃好似不滿足於枝葉上的跳動,轉而躍下那山巒之處。
一抹溼意滑過,一滴雨珠滑下枝葉,跑向細石,最後于山巒之中滑入溝壑。
弘伏的胸膛起伏的有些厲害,也在此時,楚慈縫到腿跟之處,手掌輕按着那山巒之時,掌心的藥汁將汗給蓋去。
弘伏說不出心中是個什麼感覺,就好像乾涸許久的田園,空中飄下了幾滴雨水。可是,那麼幹涸的土地,豈是幾滴雨水便能填滿?
雨水的到來,無疑於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可是,偏偏這毫無用處的雨珠,引起了土地的渴望,想要得到更多的雨水。
心裡頭有些發慌,生怕那處會在此時讓他尷尬。可她那般按着縫合之時,那處卻是依舊沉睡,毫無波動。
對那處的不爲所動有些慶幸,又有些莫名的失望。矛盾的心理,讓他自己也鬧不清楚是爲何?
不想讓這種鬧不清的情緒存留,他轉眼看向她,欲以她認真模樣壓下這份慌亂。
或許是她太認真,他竟覺得她這模樣看着沒那麼討厭。
直到楚慈將傷縫好,剪了線時,那人還沒收眼。
楚慈擡眼,對上他的眸子,便是輕淺一笑,“認真的女人最動人,看着我,有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啊”
“……”他轉開眼,面色不佳。在她起身淨手之時,微啓薄脣,冷聲說道:“厚顏無恥!”
“我說,你這人挺矛盾的。”淨了手,楚慈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說道:“一會兒說我沒臉沒皮,一會兒說我厚顏無恥。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可不像妖魔鬼怪能變麪皮。倒是你。”
指着他英俊的面容,楚慈說道:“你以前那臉可是銀子打的!那麪皮才真跟銅牆鐵壁似的,打你一巴掌都能反彈。”
她不過開個玩笑,那人薄脣抖了抖,最後一扭頭,眼不見爲淨。
得,又將他氣着了。
楚慈覺得,這人一點都不可愛!她忽然好想念她家小伍。
她家小伍就算是發脾氣了,也能擺出幾分嬌態來,讓人瞧着半身都酥了!
想到自家男人那棒極的身材,想着他在身下隱隱發顫的模樣,楚慈抹了一把嘴,出門去回味了。
素磨坊
楚月澤付了銀子,手中擰着一大包的點心,心中甚是歡喜。
那日將月餅給弄丟了,回來之後始終惦記着。那麼好吃的東西,總得給孃親嘗一嘗才高興。
那人提着東西轉身,還沒邁出素磨坊的大門,便被一人給撞的胸口發疼,手中那綁得結實的一袋點心也因此掉到地上滾了幾圈。
“趕着去投胎啊!”還沒看清人,楚月澤便是惱怒的一聲咒罵。
那衝進來的人還在往外頭瞧。瞧着追她的人往前頭追去之時,這才喘了口氣,轉頭惱怒的看着罵她之人。
二人這一對視,楚月澤便是一副嫌棄模樣,薛彥彤也是一副不待見的眼神兒。
“真是晦氣!”
四個字,從二人口中同時出來。
二人難得默契,可這份默契卻讓彼此都生厭。
楚月澤瞪了她一眼,彎腰去撿點心,決定不跟這沒腦子的女人一般見識。
薛彥彤卻是瞪着漂亮的眸子,指着楚月澤怒道:“你敢罵我!”
這小子,回西沙之時沒少說難聽話!她不過是平生第一次這麼痛快的打人,心裡頭太激動罷了,這小子卻在回西沙的路上,罵她是白癡。
一路吵回了西沙,在家裡氣了一晚上,薛彥彤發誓,再見着這小子,絕對罵得他睜不開眼!
眼見那人就要雙手叉腰開始發功,楚月澤一副怕了她的模樣,趕緊說道:“姑奶奶,你能消停會兒不?你聽聽我這聲音,再跟你吵下去,我得啞了!你以爲我一個大男人跟你一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一樣,成天就知道吵架啊?”
得,這不是求饒,這分明就是找事兒!
薛彥彤那小胸脯惱的起起伏伏,腦子裡搜索着教訓他的話語。見着他手中的一大包點心時,笑了兩聲,陰陽怪氣的說道:“喲,我說楚少爺,你這大中午的怎麼到這兒來了?買點心啊?我記得你沒搶多少銀子吧?不是都花了?怎麼還有銀子到這兒來揮霍?”
這人不知死活的大聲問着,楚月澤眼皮一跳,便將人給扯着往外走。
“喂,動手動腳做什麼?你給我鬆開!”擡手便朝楚月澤拍去,薛彥彤不滿的叫罵着。“怎麼着,你又去搶了不成?這麼偷偷摸摸的做什麼?”
打了西沙的守衛,一路打馬而來,又被爹爹的人給追的茶都喝不上一口,薛彥彤這會兒正惱着。偏生冤家路窄,跑到這兒來躲,遇着了楚月澤這個混蛋!
薛彥彤張口就來,說話不經大腦,楚月澤真恨不得將她嘴給堵了才滿意。
瞧着鋪子裡的人眼神怪異的看來時,也顧不得她是不是姑娘家了,拉着她的手臂便將人往外扯着。
“哎,小子,你給我鬆手!動手動腳的做什麼?老子又不是不知道,拆穿了又能怎麼的?”
那二人罵罵咧咧的混入了人羣,素磨坊中,一個身着灰衣的男子垂首想了想,付了銀子便追着二人而去。
“你輕點兒輕點兒!你鬆手!老子手要斷了!”
拍着楚月澤的手,薛彥彤痛的又叫又打。
楚月澤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蚊子,低聲警告道:“你方纔躲誰呢?你若再敢動手,信不信我大喊一聲‘薛家四小姐在此’!”
這聲警告起作用了,薛彥彤那雙漂亮的眸子狠狠的瞪了楚月澤一眼,小嘴兒動了動,卻是一聲冷哼,“你鬆手!”
將人拉到無人的巷子裡,楚月澤這才低聲警告道:“那事兒已經過了,往後你若再提,仔細我撕爛你的嘴!”
“你敢!”雙手叉腰,薛彥彤擡着胸脯就開始罵他,“楚月澤,你別以爲你有多能耐啊!搶了銀子就是搶了銀子,你有什麼不敢說的?我又沒與旁人說,不就是咱兩個人說說嘛?你至於這麼跟我兇?”
那人大聲嚷嚷,楚月澤抱着點心蹲了下去。
這女人腦子有問題!肯定有問題!她腦子塞的不是豆腐渣,豆腐渣好歹還有用,她腦子裡塞的全部都屎!狗屎!
薛彥彤見他不發一語蹲下了,以爲他是認錯了。
得意的揚了下巴,拍着他的肩膀,甚是認真的說道:“雖說你家窮,可人窮不能志短。咱們打那人,搶他的銀子,那是因爲他在街上打了咱們,咱們仨的行爲是在報仇!你看曉辭那麼利落,可比你能耐!你雖窮怕了,可是,你不能把搶銀子當了生計!這可不是劫富濟貧,這分明就是犯法!”
楚月澤抓了抓腦袋,忍着脫鞋子堵她嘴的衝動。
他這模樣,她看在眼中就是他認了輸,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一副大義模樣說道:“哎,看在咱們也算一起打人的份兒上,這次我就睜隻眼閉隻眼,若下次再這樣,我必然告訴我爹爹,他不會放過你的。”
說罷,又拍了拍楚月澤的肩膀,邁着大步走了。
楚月澤看着地上的青石,又看了看負手離去的人。
想了想,拿了一塊點心出來一口塞進嘴裡,跟個倉鼠似的狠狠的嚼着。
等他把一塊花生酥吃完了,這才吐了口氣,說道:“我回去得告訴姐,薛彥彤這人腦子長包,再親近不得!”
此時已是正午,還有許多東西要買,自然是不能再耽擱。
楚月澤離開之後,低頭在巷口來來回回轉了幾圈的人這才大步而去。
那人正是在素磨坊跟出來的灰衣人。
心裡頭琢磨一通,那人提着點心匆匆忙忙往葉府而去。
“小李子怎麼還不回來?買個點心去那麼久,是死在外頭了?”
風業在牀上躺了幾日,加之這兩日發生的事讓他窩火,動不動便是摔東西罵人。
就在那人摔了手旁的杯子時,灰衣人提着點心大步進來。
還不待風業開罵,那人一副神秘模樣走了過去,小聲說道:“二管事,方纔奴才去素磨坊買點心時,瞧着了薛家的四小姐和楚家的小少爺。”
風業一聽,雙眼一瞪,“你他孃的還嫌爺氣的不夠?遇着楚家人還要來氣爺一回?”
叫罵間,抄起桌上的水果便朝小李子丟了過去。
小李子不敢躲,被那桔子打得鼻樑生疼。瞧着風業又要丟來,忙說道:“奴才聽得那楚家的小少爺與薛四小姐說了什麼搶銀子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