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的心思,薛彥彤明白,白綺安更清楚。
見楚慈竟是事事都少不得爲薛彥彤打算,白綺安便是眸子一轉,與幾位姑娘說道:“這薛四小姐向來溫婉,閒來無事也是在府中學禮儀規矩,故此各位都少有相見。既然往後由薛四小姐來負責駐顏堂之事,咱們往後沒事兒也多聚聚,說不準還能讓她做主給咱們折些銀子呢。”
白綺安之言,姑娘們雖不說就這麼將薛彥彤給劃入了自個兒的圈子,可認識裡有這麼一號人,也願意往後接觸試試。
經此一出,楚慈的藥脂在圈子裡傳開那是自然,宋文傾容貌傾絕天下之事亦是傳得沸沸揚揚。隨之暗中傳開的,便是不能再給楚家送禮之事。
夜裡坐在鞦韆上賞月之時,楚慈問道,“是你做的?”
他自然明白她問的是什麼,也不隱瞞,點頭說道:“能不遺餘力找麻煩,她們也就是給閒的。將楚家的財路給斷了,就那麼點俸祿在手中,她們便是再閒,也折騰不了什麼事兒來。”
在楚慈剿匪有功的消息傳開之後,給楚家送禮的人便是跑得越勤,不管怎麼說,楚慈都是從楚家嫁出來的,將來若真是爬得高了,靠着楚柯明這層關係,辦事還不是好商量?
那些人也不是沒想過給宋文傾送禮,實在是此時給宋文傾送禮不合適。誰知道那人能不能爬得起來?若是宋文傾這一家子就風光這些日子,那送去楚家的禮還能與楚柯明這個縣令拉好關係不是?若是宋文傾一家子能繼續風光下去,這有老丈人在,再慢慢的去拉攏,也不虧。
要說那些人的想法也奇葩,楚慈也從來不去過問。反正她是真的不想回楚家去過多牽扯。那宅子裡明顯有兩個神經病,她回去不是自個兒找不痛快麼?
“我讓南易他們去散了消息,將楚月陌和楚月蘭當初欲殺你和小澤的事都散了出去。那些人知曉這裡頭的關係,再聯想你從不回門,便也當明白這裡頭的糾葛。所以,那些人再是想拉關係,也不會再到楚家去走。且你如今與白綺安走的近,明擺着有王爺這個靠山。他們除非是找死,否則不會再給楚柯明送禮。”
他之言,楚慈一笑,“如此倒好了,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在楚家盡遭迫害,只能抱着你這個五皇子的大腿才能好好過日子了。”
楚慈這話,宋文傾擺着繩子的動作猛的一收,雙手放到她肩頭,甚是認真的說道:“小慈,我不是這麼想的,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她們利用你來做噁心人的事。”
他放到肩頭的手有些用力,他那動聽的聲音也甚是嚴肅。楚慈回頭,看着他認真的面容,緩緩的勾了嘴角。
將頭靠在他懷中,楚慈看着他垂首看來的認真模樣,笑着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這份緊張,讓她莫名的有些歡喜。
這些日子以來,彼此的欺騙和不信任讓她心中太過壓抑。不管是她對他有所隱瞞,還是他對她沒有坦白,二人走到這一步,其實挺可悲的。
可此時他如此認真的要證明他的用意,其中滿滿的想要挽回,終究是讓她舒心一笑。
靠在他懷中,楚慈擡手握着他的手腕,輕聲說道:“我從不相信命運,我只相信我自己。我相信,只要我們願意和彼此走下去,這世間便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事能阻止這份情。”
宋文傾看着她,看着她嘴角的笑意,看着她柔和的面容。當空中的雲彩擋了月色,四周稍暗之時,他開口問道:“你願意和我走下去嗎?不管將來有怎樣的糾葛,不管將來有多少的傷痛。你願意和我一直走下去嗎?”
擡眼看着他,楚慈不答反問,“不管有怎樣的糾葛,不管有多少的傷痛,你的前途籌劃之中,是否只有我一個女人?”
多麼犀利的一個問題!
宋文傾身子一僵,他騙不了她,可他更不願就這麼失去她。
他的沉默,他的僵硬,讓她頓時一笑。
這一笑,有釋然,更有悽楚。
鬆開握着他的手,楚慈起身,轉身看着他,搖頭說道:“宋文傾,我一直在給你機會,我說過我願意重新開始,可你呢?你卻一次都沒有給過我答覆。我不怕將來的路有多艱辛,我甚至可以爲了你的征途撒血去換。可是你卻在沒有成功的時候就在想着將來的後宮三千,就在想着將來的美人無數!你連最基本的愛都給不了我,你還如何要求我陪你走下去?難道在明知你會負我的情況下還要陪着你走下去?對不起,我楚慈不是那麼自虐的人!我要的感情是單純的,只是你愛我,我愛你,沒有第三人,沒有美人無數,就這麼簡單!”
楚慈之言,宋文傾緊握雙手立於鞦韆後,就這麼看着她。
“宋文傾,我真的不想再與你玩這樣的遊戲。我想要的愛情只有你我二人。我承認,就憑我對邰正源那該死的眷戀就不配說這樣的話;可是,我就是要說!我有信心這輩子用真心永永遠遠的只愛你一人,那你有信心這輩子只跟我談情說愛,只許我一世安好?”
他明白,她向來想的通透。如今他露了真容,加上東明修有意無意的擡着他的身份,那些有心思的姑娘自然會貼上來。爲了將來,爲了自己的前程,這些有地位有身家的姑娘自然是能吊着便吊着,利用這些姑娘爲自己鋪路,如此捷徑,他爲何要放棄?
聰明如她,自然明白這點。所以,在今夜,她只要一個答覆。若她只是鋪路中的女人之一,那麼,她將毫不猶豫的抽身而去。她會去選擇她的事業,爲她的將來鋪路。
若他的征途之上只有她一個女人,那麼她將用畢生心血爲他創造無上的條件。上刀山下火海只爲一人,死而無憾。
兩個選擇擺在眼前,宋文傾緊握的雙手有些失力。看着她嘴角的笑容越發嘲諷,看着她緩緩轉身,他閉了雙眼,似難以抉擇。
牆外,東明修看着空中的月色,輕搖了頭。
早便說過,她就是這麼要強的一個丫頭。她的感情世界裡,容不下任何的背叛。明知你會背叛,她爲何要爲你去爭?爲何要爲你去奪?
可是,宋文傾腦子是不是犯了傻?二選一,如此的簡單,爲何要搞得這麼悲涼?那些富家小姐能給宋文傾鋪什麼路?那人怎麼就不想想,如今的楚慈,可是他一心想要提攜的!一個楚慈,勝過多少的富家女?那人不是缺心眼兒便是腦子有問題!
就在東明修不明白之時,宋文傾大步上前,從後將楚慈一把抱住。
他收緊的雙手讓她呼吸停住,他與她耳鬢廝磨之時,聲音有些發顫的說道:“我只要你,這輩子,我只要你。只要你楚慈一人。”
這句話,挑在了最好的時間出口。
東明修總算是明白了,楚慈這輩子肯定會栽到宋文傾身上!
若方纔楚慈讓宋文傾選擇之時,宋文傾便給出這樣的答覆,哪裡有在失望傷心之後得到這個答覆讓人更激動歡喜?
此時的答覆,是經過了斟酌,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給的肯定。若是一開始便如此說,少不得敷衍的成份。
雖然東明修很想相信宋文傾對楚慈的承諾是認真的,可是不知爲何,他就是覺得宋文傾這是周旋之舉。他不由在想着,將來若是宋文傾利用了楚慈,算計了楚慈,楚慈會如何做?
將來的事,楚慈沒有去想,她此時只聽到宋文傾的那句“這輩子,我只要你。只要你楚慈一人。”
再是堅強的女漢子,在經歷了這麼多的欺騙與算計之後,一句顫聲的‘我只要你’,勝過了千言萬語。
所以,在他給的承諾之中,楚慈回身,在他脣上淺淺一吻,“我信你。”
我信你,這一次,我是真的用一生去賭你的愛。
月色之下,那二人相擁相吻,月色將二人相擁的影子拉到了牆角;隨風擺動的衣袖,就似枝頭搖曳的樹葉,美的有些恍惚。
雖說是和好如初,可楚慈還是堅決反對共睡一張牀。她是真的不想影響宋文傾的藥效,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我希望你快點好起來,不然,我守活寡真的很辛苦。
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宋文傾一張臉憋得有些發紅。他真的很想將她壓牀上讓她明白明白自己沒有守活寡,可這事兒他真是做不得。所以,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回了房。
直到那屋中燭火熄滅,宋文傾這才輕嘆一口氣進了隔壁的屋中。躺到牀上時,他對自己說着:“快了吧?再過些日子也就好了。”
早便解毒之事,也只有邰正源知曉。那人一直沒說,必然是想拿這事來要挾他。這事兒絕對不能暴露,否則永遠別想回京!
所以,邰正源,你還是死在京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