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不是呢!”南易突然有些傲嬌,“我最瞭解夫人了。”
也不知道是誰暗自傷心那般久,一會兒暗罵楚慈絕情,一會兒暗罵宋文傾自作自受。這會兒好似突然看清了一切,南易當真是比誰都歡喜。
楚慈不想再聽他傳音絮叨,不耐煩說道:“我只是自保。與其功敗垂成落入皇上手中,不如拉個替死鬼。你腦子裡別裝太多東西,不然將來他死在我手裡,你又該質問我了。”
纔不會呢!
南易哼了一聲,篤定那一日不會到來。
楚慈一出城,高順帝便命死士按霍則給的住址去捉邰正源。可一隊人悄然而入,卻已是人去屋空,哪裡還有邰正源的身影?
“夫人,你說皇上找不找得到他?”南易歡喜之色溢於言表,一路並駕齊驅,絮絮叨叨停不下來,“皇上若知自已又被擺了一道,指不定多惱呢!可他惱着卻不能輕易動作,想想可真憋屈。”
南易心想:還是夫人厲害!居然能讓皇上一再吃鱉。
楚慈一鞭子甩過去,南易忙矮身躲過,笑眼看去,卻聞楚慈罵道,“閉嘴!吵得要死!”
嘖,夫人放不下主子,被我看穿了心事,惱羞成怒啦!
霍則一路瞧着南易歡喜神色,眸光微暗。目光轉向楚慈之時,殺意一閃而過。
“找不到?”高順帝將杯子朝死士砸了過去,“沒用的廢物!這些日子不是你們守着?怎的突然就沒了?”
“回皇上。”死士忙用內力護體,“她剛出宮便有人將邰正源連夜轉走,屬下當時並未接到捉拿的命令。”
“好!很好!楚慈,你很好!”高順帝怒極反笑。看來,她早是算到了他會讓她離京!
怎麼着?想用邰正源來制衡他?想去前線撈些軍功,爲將來的掌權做打算?
盛怒之中,沈務急急忙忙而來,跪地喊道,“稟皇上,李將軍和方將軍分別從南山營,北山營換防回京。”
凌厲的眸子瞬間佈滿寒意,高順帝握着被角的手青筋陡現,“誰讓他們回來的?”
“微臣不知。”沈務不敢與高順帝對視,垂眸說道:“如今城門已開,數萬人馬正往皇宮而來。”
“稟報皇上!”二人說話間,又一人面色緊張衝了進來,“皇上,李將軍和方將軍帶兵已至宮門之外,言楚妃娘娘乘皇上重傷之機弒君奪位,如今正以護駕之名強行闖宮。”
蒼白的面色因憤怒而染上幾分血氣,高順帝猛的一掀被子,雙足落地。尚未拔出牀頭長劍,卻因眼前發黑而狼狽坐倒。
“皇上!”沈務忙上前相扶,“皇上,您……”
沈務話未說完,池顧急步而來,猶豫說道:“皇上,薛答應要生了。”
要生了?
狼狽回京,楚慈離京,方、李兩家聯手逼宮,薛彥彤臨盆。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楚慈當真本事通天,居然能算計得這麼完美?
眼前的黑點越來越多,高順帝沉沉幾個喘氣,用力往腿上一掐纔不至於倒在黑暗之中。燭光再次入眼,服下池顧喂來的藥,這才沉聲說道:“沈務聽令!”
“夫人。”南易緊追不捨。楚慈揮鞭越快,他便追得越是帶勁。明知不該這般討打,可知曉楚慈所作所爲並非要殺宋文傾,南易這心裡頭別提多高興。
兩馬再次並行,南易問道,“夫人爲何不在離開之前去見見主子?這一去也不知何時能歸,難道夫人就不想主子嗎?”
不知何時能歸?
楚慈突然想笑。
看來,南易當真是歡喜的過了頭。不然,爲何就想不到今夜無人能眠?
南易確實是歡喜過頭,所以纔在高順帝的人追上來之時,不明所以。
“回去?”南易的聲音被樹林中的寒風帶遠,“不是去抗敵?怎的又要回去?”
當然得回去!楚慈似笑非笑的看了南易一眼,他跟了宋文傾十數載,看來也不完全瞭解宋文傾的爲人吶!
宋文傾能讓她走?算出她的計劃之後,哪兒能讓她那麼容易的撈軍功與他爲敵?
“太子,你這是造反!”沈務帶領禁軍守在御書房外,面對帶兵而來的太子,冷聲說道:“楚妃娘娘不在宮中,何來弒君之說?”轉眼看向立於太子身後之人,質問道:“李將軍,方將軍,你二人速帶大軍回宮,今夜便只是換防回京。若冥頑不靈,便是逼宮造反!”
“造反?”太子冷聲一笑,滿眼怒意看向沈務,“沈統領,本宮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讓,今後便是加官進爵,一世受人敬畏。若你食古不化,休怪本宮不惜才!”
“薛答應,您用力啊,快了,快出來了。”御書房外劍拔弩張,御書房內,薛彥彤躺在塌上,面色煞白。
高順帝面無血色躺在牀上,那緊繃的面容之上是掩不住的疲憊與憤怒。
門外的對峙兩方終是刀劍相向,當血色染了青石路之時,一聲嬰兒的啼哭在御書房內響起。
高順帝終是轉首看去,只見那角落的屏風之後,宮女抱着孩子急步而來,“恭喜皇上,是個小皇子。”
皇子,是啊,可不就是一心想着的小皇子麼?
看了一眼襁褓之中的孩子,高順帝卻並無爲人父的喜悅。掙扎着下牀,卻不是看孩子,更不是看產後體虛的薛彥彤,而是甩了池顧的攙扶,一步一步緩緩走到窗前。
推開窗戶,寒風灌入,外頭的廝殺聲更是洶涌而來。
“楚慈啊楚慈。”
口中念着那人名字,卻見上頭一片白物飄落而來。擡手接下,那物在掌心消融。
“池顧。”高順帝看着掌心那點溼潤,詢問之音不含任何感情,“去年的第一場雪,是在幾時來的?”
池顧脫口說道:“也是在今日。”
這日子,他記得太清楚了!
去年的今日,楚慈立於宮門之外,大喊那聲‘宋文傾,你對得起我’實在太過揪心。那一片血霧之中,她含恨倒下的身影也是難以消去。
高順帝握緊了拳頭,目光從手掌轉向外頭飄雪的夜空。似闡述,也似在詢問,“一年了。”
一年,她進宮一年,這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在這一年裡,她扭轉局面,從當初的狼狽到如今的佈局奪權。
到底,還是小瞧了她啊!
當初,爲何就覺得能將她控制?爲何就那般篤定,她逃不出他的掌心?
“砰”的一聲,是厚重的大門被強行撞開。外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高順帝微勾了嘴角,卻是一個無情的冷笑。
“楚妃謀逆,毒殺父皇。來人,將她拿下,五馬分屍,首級掛於城門,鞭屍示衆!”
太子的聲音在內殿響起。
高順帝轉身,眸光凌厲看向戎裝之人,“你有把握能殺了朕?”
太子目光在殿中掃了一圈,沒瞧見楚慈,卻見到瑟瑟發抖的宮女懷中抱着一個剛出世的嬰孩。視線轉向屏風,忽而一笑,“父皇,是你逼我的!”
拔劍,步子轉向角落那屏風,太子冷笑道,“既然你們不給我活路,我又何必再膽戰心驚的龜縮在太子府?”
擡劍,揮劍。一人高的屏風攔腰而斷,將那面色蒼白之人暴露於衆人眼前。
一名宮女守在塌邊,塌上坐着那人大汗淋漓,虛弱無力。再無第三人存在於屏風之後,終是激起了太子的怒意,一劍朝塌上的薛彥彤揮去,怒聲質問,“楚慈呢?楚慈在何處?”
沒看到楚慈,太子心中無端惶恐。就好像狼羣以爲將猛虎逼到了沼澤,到最後才發現那猛虎不知所蹤。
“噗嗤”一聲,長劍刺入體內。染血的長劍一拔,一道血色噴發而出。
薛彥彤看着那爲自已擋劍的宮女緩緩倒下,顫抖着手卻是無能爲力。
她太虛弱了,以至於,都沒法拉住那宮女。
“楚慈在哪裡?楚慈在哪裡?”
宮女倒下,太子卻似發了瘋一般,再次擡劍,直直朝薛彥彤而去。
高順帝冷眼旁觀,對於薛彥彤的生死,他並不在意。或者說,對於薛彥彤死在太子手中,他樂於見成。
高順帝袖手旁觀,薛彥彤無人相護。眼見那一劍就要刺穿薛彥彤,立於池顧身旁的玄華再也顧不得其他,暗器打出,令那一劍偏了方向,人更是瞬間擋在薛彥彤身前。
肩膀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換來薛彥彤的毫髮無傷。
再一次死裡逃生,薛彥彤卻是笑得出了淚。擡眼尋着孩子,卻見池顧已是搶先一步,將孩子從宮女懷中奪了過去。
“小熊貓…”無聲喊着楚慈取的小名兒,薛彥彤推開玄華,欲往池顧而去。
玄華忙將薛彥彤拉住擋在身後,另一手是啐毒的暗器與太子對峙。
“父皇,你的狗,都背叛你了!”似覺得甚是可笑,太子長劍轉向窗前的高順帝,笑得極是猖狂,“你失的何止是皇兒的心?你的狗!你安排在她身邊的狗,如今也都背叛了你!”
御書房外,雙方還在糾纏不休,太子是好不容易纔尋了機會帶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