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瑤來犯?
高順帝猛的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報——”
那探子尚未回話,又有一人從馬上跌落,更顯慌張的跑來,“皇上,半月前,太后舊疾復發。太子設壇請上天庇護之日,雷電擊中神壇,壇中現一先皇遺旨,上書……”
“上書什麼?”高順帝眯眼上前,凌厲的眸子掃着那人。
“上書,邰正源乃先皇之子,醫者仁心,解天下民憂,當封,當封攝政之王,助帝管理朝綱……”
南瑤來犯?先皇之子?
楚慈猛的擡頭,便見高順帝一雙厲眼染上雪霜。
“不可能!”楚慈似看到了一線希望,沉聲說道:“皇上,邰正源絕不可能是先皇之子!他出身南瑤,與當今武林盟主的夫人乃親生兄妹,他怎麼可能是先皇之子?”
“武林盟主?”高順帝視線轉向楚慈。
宋文傾一抹臉上之血,看向楚慈的目光是驚駭,亦是絕望。
未待旁人開口,高順帝便是一巴掌給楚慈甩了過去。
這一巴掌,將她打得口中頓躥血腥。
“你的意思是,他能調動南瑤之兵,還是先皇之子。如今更能調動江湖中人?”
言下之意,三方相壓,你便想得個活命的機會?
楚慈萬萬沒想到高順帝會如此理解,搖頭只想道明緣由,高順帝又接着說道:“誰不知曉當今武林盟主乃憂國憂民之士?往日再是江湖與朝廷兩不相關,可樑國來犯,江盟主卻是組織江湖門派抵禦外敵。你竟然說,年過四十的江盟主是邰正源弟媳?”
江盟主?不是夏歌笙嗎?爲何盟主之位易主了?
楚慈此時才發現,剿匪這些日子,她漏掉了太多的消息!而此時,這些她自以爲的保命之符,全都成了催命之物。
樑國之犯方纔平息,如今南瑤又至,而京中那所謂的先皇遺旨,逼得高順帝不得不加緊回京。
東明修方纔不敢開口,此時卻有了底氣。只見他跪地請纓,“臣願帶兵逼退南瑤之犯!”
南方邊界本就是東明修守着,此時南瑤來犯,除了他,誰還能去?
可是,眼下的事,卻讓高順帝無法定奪。
若東明修當真有了二心,此一戰,豈不是又將兵權交到他手中?若東明修有了異心,乘機作亂,豈不是腹背受敵?
白綺安只等着高順帝一句話便取了楚慈的性命。可是,衆人的等待之下,等來的結果卻是讓白綺安大失所望。
南瑤來犯,東明修速回東曲,帶二十萬大軍抵禦。宋文傾作爲隨行軍醫,楚慈依舊任千夫長,共同禦敵。
所有的一切,等這些事平復了再行定奪!而這一戰,便能確定東明修是否有了二心!
天未亮,高順帝與東明修兵分兩路而行。宋文傾鞭傷頗重,無法與大軍同行,東明修便留下幾人同行。
“你真傻!”看着他背上深深的鞭傷,楚慈心痛不已,“我有玄衣護着,你擋什麼擋?”
這麼多的鞭傷,這麼深的傷口,這些鞭子就算是落到她身上,又有何妨!
宋文傾勾了勾脣,卻是笑得虛弱。他不可能告訴她,高順帝下手,內力十足。就算她穿了玄衣,那些鞭子落下,只能讓她斷了脛骨。
“今夜磕的頭,把那些年的都補上了吧?”他額頭上的傷,看的楚慈眼中發酸。
這個傻男人!他磕什麼頭啊?高順帝要殺她,他就算把腦袋磕碎了,高順帝也不會改主意!
若非南瑤來犯,若非京中出事,高順帝如何能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向來堅強的人,此時眸子裡的霧氣卻是越來越多。宋文傾看着她泛紅的眼框,有些虛弱的聲音卻撐着笑意說道:“我很好。”
“好個屁啊!”
一聲怒呵,卻是對自己。
她以爲,她是成功的。她以爲,那些陰暗的都將成爲過去。可是,卻因爲她,因爲她與邰正源的那些糾葛,害得他露了底,更是將之前所爲付之東流。
“看到你給他送膳食,我打心底爲你高興。每次看到你面上掛着笑意回來之時,我都很歡喜。歡喜於付出終於有了回報,歡喜於你的努力都得到了認可。可是,這一切卻因爲我毀了。我毀了你多年隱忍的成果,我毀了你的一切,我當初爲何會與他糾纏?我爲何不早些將夏歌笙之事說與你聽?”
此時後悔,後悔自己對他信任卻還想給自己留條保命之路。卻沒想到,這一切,卻是葬送了他的大好前程。
握着她的手,宋文傾低聲說道:“不怨你。與他在一起那麼多年,我竟都沒看清他的本性。這兩年你盡心於剿匪,更是諸事煩心,自然不知道,武林盟主之位早便易了主。”
如今的武林盟主,早不是那夏歌笙。而楚慈,卻根本就不知道!
“還會有機會的。”她的自責,他予以安慰,“王爺並無叛變之心,邰正源挑撥父皇對王爺的信任,王爺如何能讓他如願?”
最難猜測帝王心。誰知道高高在上的高順帝回京之後又會如何決定?
大軍在前急行,楚慈二人遠遠在後頭跟着。過了半月左右,待宋文傾的傷好了些,二人這才加快了行程。
南瑤與北瑤之間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南瑤軍艦入侵北瑤海域,擊沉了幾搜北瑤的魚船,鬧得人心惶惶。沿海大軍雖有防禦,可鎮守邊關的東明修不在,沒有主將作戰,大軍節節敗退,竟是讓南瑤之軍上了岸。
東明修帶兵而歸已是六月中旬,楚慈連回東曲見薛彥彤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便是披甲上陣,與東明修一路前往殺敵。
沿途部署,加之東明修對地形的瞭解,帶兵作戰之神勇,令南瑤之兵惶恐。
“此次南瑤是以試探爲主。”
指着遠處的海域,東明修說道:“樑國來犯,南瑤虎視眈眈。我以剿匪爲掩護,實則送物資之事傳到了南瑤,他們便想來試探虛實。若我們回來的晚,他們的兵自然盡數涌來。可我們回得及時,他們的兵不敢貿然行動。”
遠處的戰艦就似一隻只獵豹看着這頭。若東明修帶兵出海,他們自然有理由應戰。若東明修不帶兵出海,他們也有理由將這次攻打北瑤說成是一次誤會。
果不其然,當東明修帶兵將上岸的南瑤之兵盡數圍住之時,那領兵之將大聲喊道,這一切都是誤會!
楚慈冷笑。誤會?呵呵,真他孃的有意思!還真跟那些不要臉的國家一樣的。分明是想佔海域,卻能說得理直氣壯,冠冕堂皇!
此事,東明修做不得主,只得修書高順帝,請示高順帝旨意。
兩國開戰,需多加部署。而南瑤來犯,東明修捉住俘虜,卻不能自作主張將兩國之戰擴大化。
特別是此時京中之事也不知到底如何了?東明修更不敢隨性而爲。
東明修在等着高順帝的回覆,高順帝卻是揮去一堆的摺子,怒不可遏。
好!好啊!這些吃裡爬外的東西,如今可真是一個個的反了天了!
“攝政王?就憑那一道所謂的遺旨,便要讓邰正源來插手朕的江山?他倒是想得天真!”
什麼叫天意?什麼叫孝道?不封邰正源爲攝政王便是違背了天意?不讓邰正源當這北瑤的攝政王,太后的病就不能好了?
簡直一派胡言!
池顧低身撿着摺子,不敢作聲。高順帝來回走動,冷聲問道:“還沒找到邰正源?”
池顧心中一緊,低聲回道,“回聖上,還沒消息。”
“一羣廢物!”一聲怒呵,高順帝將茶杯揮去,“黎睿呢?”
杯盞落地,四分五裂。茶水濺溼了地上的摺子,化出一攤黑墨。
池顧想搶救摺子,又要回話,糾結得腦袋生疼,“回聖上,黎睿,黎睿亦無蹤跡。”
東明修未歸之時,牢中的黎睿便沒了蹤跡,也不知是不是被邰正源給救走了?
所有的事情都湊到了一起,高順帝恨不得將那些統統殺了更省事兒!
正在此時,親衛送來東明修的信函。
池顧將信函送上,高順帝一目十行,雙眼微眯。
樑國來犯,京中幾位皇子乘機作亂,先皇遺旨現世,南瑤同時來犯。
這一切,看似皆因樑國來犯而起。可這一切,每一樣都與邰正源脫不了干係!
將近兩年之事細細理了一通,高順帝將摺子猛的拍到桌上——楚慈,必須弄到宮中!
“兵分兩路,我從東方追去,你從南方收網。”鞭柄在地圖上劃出幾道路線,楚慈平靜的說道:“最後一批敵軍,若讓他們逃了,咱們誰也別想活!”
同爲東明脩名下千夫長。如今東明修主鎮沿海,與南瑤軍艦對峙,追拿南瑤逃兵之責便落到了楚慈與穆誠頭上。
那夜之前,穆誠與楚慈之間有一件誰也沒說的秘密。那個秘密,令她一看到他便是怒火中燒。
可那夜大難不死之後,楚慈再不敢將自己的憤怒輕易表露。宋文傾的一切都被她給毀了,她的喜怒,不能再由人左右。
穆誠見她收鞭走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楚慈,我有事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