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着書,少年時而搖頭時而點頭,最後合上書,嫌棄的看了楚慈一眼,“粗鄙!實在粗鄙!”
摸了摸鼻子,楚慈等着少年下文。果不其然,方纔還說着楚慈粗鄙之人,此時卻是一拍大腿,喊道,“上古神醫救世孤本,專治不孕不育,陽痿早泄,有緣人得之,必定兒孫滿堂,頤養天年。”
這廣告打的不錯,一聽就是哄人的把戲。
楚慈也是閒着無事,拿起一本醫書隨意翻着,瞧着那一筆一劃認真寫下的文字,隨口問道,“這是哪兒抄來的醫書?就不怕這胡寫的東西真有人買回去禍害百姓?”
“啥?胡寫?禍害?”少年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劈手奪過她手中的醫書,惡聲惡氣的說道:“你知道我抄這醫書抄的有多累嗎?我可是很嚴謹的人,如何會出錯?就算是出錯了,那也是老神醫的錯!”
得,這一激,就把翻版這事兒給激出來了。
少年瞧楚慈那嘴角勾着的笑意時,也明白自個兒是說漏了嘴。懊惱的將書收了起來,往後一背,惡聲警告道,“你個沒見識的,休得胡言亂語!小爺今兒個收攤了,你我無緣,不賣了!”
重重的哼了一聲兒,少年轉身大步走了。
楚慈本就將這少年當作賣狗皮膏藥的小騙子,本想着能遇着一次都是稀奇,哪兒能有什麼緣分再遇着?卻沒想到,她與南易往大藥鋪去時,便瞧着那少年坐在藥鋪旁邊兒喊着方纔新編的廣告詞。
看來,還真是有緣分的。
楚慈本是準備進藥鋪,可那少年瞧着楚慈過來時,立馬將醫書裹了起來,緊張的說道:“你,你跟着我作甚?別以爲你知道點兒小秘密就能威脅我,我可是淫賤不移,威武不屈的!”
說罷,挺着小胸脯,甚是傲嬌的衝楚慈哼了一聲。
典型的做賊心虛啊。
楚慈的目光落在少年挺着的胸脯上,腦子裡勾畫出大概的形狀,然後看着少年脖子上圍着的方布,笑眯眯的說道:“小姑娘別這麼衝,假書賣不出去是小,長得這般標誌,被惡人給捉去了纔是大事。”
被點破了身份,那扮少年的小姑娘立馬抱起書退了兩步。
楚慈瞧她這模樣,便是有意使壞。痞痞一笑,朝南易招了招手,說道:“這姑娘長的挺水靈的,當能賣個好價錢。呆會兒她若鬧,你便說她賣假書騙錢,將她捉去見官,如此便沒人攔咱們了。”
楚慈這惡趣味,南易表示無語的很。可楚慈始終是開了口,他也不能不配合。故此,南易冷着一張臉上前,點頭說道:“行,就按頭兒說的辦。”
這二人,一個像痞子,一個像歹徒。小姑娘瞧南易當真要動手時,抱着書就是‘爹呀娘呀’的開跑。
那人嚇的撒腿便跑,掉了一本書都顧不得撿。楚慈忍俊不禁,彎腰將那書撿了翻開,卻是微眯了眼。
這本書絕對不是謄抄的,看這字跡,說是幾十年的孤本也不爲過。
小心的翻着書,裡頭有些字模糊不清,有些藥名也不是她猜的出來的。想了想,楚慈收起書,朝南易一招手,“追!”
好像,江湖騙子手中也是有真貨。
淘寶淘寶,可不就是在一堆假貨中淘真品麼?
那小姑娘跑過一條街,便是嚇得在胸口拍着。這拍着拍着,卻是一聲大叫。
將書都丟到了地上,小姑娘在懷中掏啊掏的。可掏出了銀子,掏出的糖人兒,外加一串還剩兩個的冰糖葫蘆之外,再無旁物。
“要死了要死了,怎麼弄丟了?回去可怎麼交待啊?姐夫肯定罵死我了。”
小姑娘着急的扒耳搔腮,就差沒把衣裳剝了再仔細的瞧瞧。
楚慈負手而來,瞧着那姑娘時,勾着一抹壞笑,“喲,在這兒啊,這兒人少,好捉!”
丟了寶貝又遇着了壞人,小姑娘頓時慌了,彎腰將地上的東西一手卷了,躥身便往巷子裡鑽。
這個點兒,外頭熱鬧的很,可這條巷子卻是顯得有些冷清。楚慈抱懷跟了上去,卻是越瞧越有意思。
這花街柳巷,小姑娘怎的往這裡頭鑽?
小姑娘瞧楚慈不緊不慢在後頭跟着,心裡頭那叫一個着急。慌不擇路,瞧着一處開了門,便是心急火燎的跑了進去。
龜公瞧着小姑娘時,面色微愣,問道:“孫姑娘,你可莫進來,顧夫人可會怨咱們的。”
“我遇着壞人了,我從你們後門出去啊。”孫芯蕊抱着書只管往裡衝,將裡頭那些打着哈欠搖着團扇的姑娘們給驚着了。
“喲,這不是孫姑娘嗎?今日怎的來了?不怕你姐姐打手心兒啦?哎,那是後門,你要聽曲兒去樓上哎。”一姑娘喊着跟了過去。
孫芯蕊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推着那姑娘說道:“採春姑娘,你行行好,幫我擋着追來那人。他們是壞人,可壞可壞了!要捉我去賣了,簡直十惡不赦!”
她這說的一本正經,採春眉頭一裹,怒道,“誰敢動咱們的孫姑娘?不想活了?”
說罷,一揮手,怒道,“姐妹們,呆會兒進來的客人,好生招呼着!”
有這羣姐妹幫着脫身,孫芯蕊頓時鬆了口氣,抱着包袱從後門跑了。
楚慈二人進了青樓,立馬被一羣姑娘給圍住。好不容易推開幾人,楚慈笑眯眯的問道:“美人兒們,方纔進來一個小少年……”
“在呢!”採春甩着香袖說道:“就在上頭的屋子裡聽曲兒,公子與那小少年可是一起的?”
楚慈看了採春一眼,似笑非笑的點頭。
跑路還能來聽曲兒,當她是傻啊?
琢磨着在這兒能得些消息,楚慈點頭說道:“帶路。玩的高興了,爺有賞!”
“喲,公子可真是闊氣。”
姑娘們擁着楚慈上了樓,南易舉眼掃了一圈,琢磨着跟着夫人來逛青樓回去會怎麼死?一面無奈的跟了上去。
找不到孫芯蕊,那是必然。楚慈含笑發問,採春也是藉着灌酒的機會顧左右而言他,不然就是裝糊塗不回話。
摸着懷裡的醫書,楚慈也是好脾氣的將人推開,準備走人。
可姑娘們說什麼都攔着不讓她走,這裡頭的貓膩還用問?
本來是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事兒,可南易這冷麪閻羅在一旁呆着,瞧着有人對楚慈不敬,便是動了手。
自己的人先動的手,事情自然就鬧起來了。這個點是纔開門做生意就有人來鬧事,老.鴇子哪兒能同意?
於是乎,自然就打起來了。
楚慈頭疼的坐在窗臺上,看着南易收拾着青樓的打手。今兒個真是出師不利,怎麼就栽到一小丫頭身上了?
瞧青樓這些姑娘對那小丫頭挺擁護的,莫不是什麼人物?
實在不想在這裡耽擱時間,在南易收拾打手時,楚慈從二樓窗臺跳了下去。
她這才跳出來沒走兩步,便瞧着方纔那丫頭在拐角處探頭探腦的往上頭瞧。那悟嘴偷笑的模樣,怎麼瞧怎麼欠揍。
負手走了過去,楚慈從身後拍了孫芯蕊的肩膀。那小丫頭不耐煩的動了動肩膀,說道:“別煩我,我看戲呢!”
楚慈從後頭的窗戶跑了,南易自然是要追來的。可姑娘們湊一起將窗戶給堵了,南易只得從前頭出來。
那頭的熱鬧引了不少人圍觀,自然算是好戲一出。
孫芯蕊瞧着南易一拳一腳甚是利害,便皺了皺鼻子,撇嘴說道:“果然是惡人,這麼能打,該被抓去見官!”
楚慈無語。誰說惡人才能打的?好人不能打,豈不是被惡人給欺負的沒盡頭?
瞧這小丫頭包袱都不知藏哪兒了,楚慈拍着她的肩膀說道:“小丫頭,你的書還要不要?”
聽得這還算熟悉的聲音,孫芯蕊轉首看來。瞧着楚慈那一臉笑意時,猛的跳了起來,又是爹啊孃的叫着拔腿便跑。
讓她跑了一次,可不能讓她跑第二次。楚慈擰着她的領子,笑眯眯的想與她好好說話,可腦袋上卻是被重重一砸,接着便是花瓶落地摔成碎片。
楚慈被砸的腦袋一疼,手上力道鬆了,孫芯蕊自然是跑了。楚慈一手悟着腦袋,看着上頭空無一人的走廊,雙眼微眯。
左右瞧了瞧,這裡分明是另外一家青樓。沒理由那青樓的姑娘幫了小丫頭,這青樓的姑娘還幫吧?她這是遇着了什麼大人物了?
人也跑了,熱鬧還在繼續。楚慈還不信了,揉着腦袋進了青樓,徑直上了二樓。
纔開門,都沒什麼客人。臨近幾家的姑娘、龜公都去瞧熱鬧了,自個兒樓裡倒是冷清清的。
楚慈上了二樓,便逮着一個神色有些慌張的姑娘。
那姑娘瞧着楚慈時,腿上有些軟,各種跡象皆表明了,方纔朝她丟花瓶的就是這人!
“我還真鬧不明白了。我就是想與那小丫頭說說話,請教一些事,怎麼你們都跟我動手?她到底是什麼人?竟是讓你們這麼護着?”
楚慈開門見山,那姑娘面色微白,卻是答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