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殿下現在到哪了?還要多久纔到王府?”涼王府後院內,一身素白衣裙的涼王妃裴鳳如一臉焦急的向一個侍女問道。
“王后莫急,殿下已進城了,現在正在街上巡遊呢。”一路忙着探聽消息讓那一個侍女喘的上氣不接下氣,不過聽到夫人詢問她還是趕緊回答道。
“哼,這次打贏了,他肯定得意得不得了,他要是不好好炫耀一番是不會回來了。唉,再等會吧。”裴鳳如沒好氣的說了一句,不過隨後她又換上了一副笑臉,對着懷中那個粉嫩的嬰兒柔聲說到,“靈兒彆着急哦,你爹爹過一會兒就回來了,咱們再耐心的等一下哦。”一臉的寵溺。
那個襁褓中的嬰孩瞪着一雙黑葡萄般晶瑩剔透的眼睛看着她,不哭也不鬧,倒是乖巧的很。
“王后!殿下回來了!”一個小丫頭冒冒失失地衝了進來,人還沒進來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裴鳳如沒有在意她的冒失,一臉欣喜地衝上前,一把抓住那個小丫頭:“真的麼?夫君回來了?”
“是啊是啊,殿下已經進府了,現在正去向兩位太后請安,過一會就來了!”那小丫頭不敢怠慢,趕緊回答道。
“哈哈,我已經來了!”一陣大笑聲從院門口傳來,張重華一臉欣喜的大步走了進來,雙眼緊緊地注視着那個讓他深深愛戀着的女子。
“夫君!”裴鳳如一臉驚喜,卻還不忘了俯身行禮,“夫君在外征戰,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這次一次就把麻秋那個蠻胡打跑了,真是痛快!”張重華快步上前止住了裴鳳如的動作,這一禮便沒有拜下去。他扶起裴鳳如,一轉頭便看見了在旁邊侍女懷中的那個嬰孩,當即興奮地衝上去把孩子抱到了懷中:“這就是我的兒子麼?都一個月了,還沒見過爹爹吧?想不想爹爹?給爹爹笑一個!”
雖然他說了這麼多,懷中的那小子卻只是瞪着一雙水光盈盈的眼睛無辜地看着他,對他的話無動於衷。
“你輕點兒,別這麼沒輕沒重的!”裴鳳如既好氣又好笑,一手拍開了張重華捏嬰孩臉蛋的手,“都當爹的人了,還是這麼毛手毛腳的!他出生一個月了都沒見過你,他哪知道你是他爹爹。他那麼小你別嚇壞他了!”
“是我不好,你生產時我也沒有陪在你身邊。”張重華一臉歉意的看着裴鳳如,眼神中滿是憐惜,“鳳如,這孩子出生時鬧不鬧騰?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這怎麼能怪你,大事重要嘛!再說我也沒遭什麼罪。”裴鳳如從張重華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接過了自己的孩子,“對了,咱們的這個孩子可不一般呢,他出生的時候天上有一道白光一直照耀着院子,直到孩子出生後才消失,好多人都看到了。”
一說到自己的孩子,裴鳳如的興致也上來了:“你當時是不在,不然你肯定也會大吃一驚。這個孩子生得十分順利,也沒有產婆說得那樣有多麼疼痛,我還差點睡着了呢。”
“哦,是麼?”張重華湊到跟前,饒有興致地看着那個一直不哭不鬧的嬰孩,“看來這小子很不一般啊。對了,他都一個多月了,取名字了沒有?”
“你這個當爹的不在,誰給他取啊!”裴鳳如嬌俏的白了他一眼,那股突然流露的風情不禁讓張重華一陣失神,“我只給他取了個小名,叫靈兒。”
“是我的不對,是我的錯!”張重華趕緊陪出了一副笑臉,“嗯……,這孩子出生時天現奇光,照耀大地,你又叫他靈兒。這樣呢……,日出有曜,靈之來兮如雲,就叫他曜靈吧,怎麼樣?”
“曜靈……張曜靈?好啊,靈兒,你以後就叫張曜靈了,記住哦。”裴鳳如略一思索便同意了,然後又輕輕搖動起剛被命名爲張曜靈的靈兒。
夫妻二人正在其樂融融地逗弄着襁褓中的張曜靈,門外忽有一丫鬟稟告:“殿下,王后,長寧侯求見。”
“哦,王兄來了麼?快請!”張重華揮手讓丫鬟去請張祚進來,笑着對裴鳳如說道,“王兄實在是太恭謹守禮了,我們畢竟是一家人,雖然不是一母所處,但總是自家兄弟。每次到家裡來都那麼客氣,太見外了。”
“是啊。”裴鳳如的臉上有些不自然,言不由衷地附和了一聲,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抱着曜靈退到了一邊。
“參見涼王殿下,參見王后!”張祚大袖飄飄的走了進來,一進門便向張重華和裴鳳如深施了一禮。
“這是在自家裡,王兄怎麼還施這麼大禮,真是折殺小弟了!”張重華趕緊上前止住了張祚的行禮,趕緊把他扶了起,“這麼晚了,王兄還有什麼事嗎?”
“殿下,臣確有一事要向殿下稟告,請殿下定奪。今春殿下初掌朝政,依禮法本應舉行郊祀祀秋,可惜因羯胡麻秋進犯而中止。所幸天佑我涼州,殿下一戰功成,立下不世之功,涼州之危已解。但禮不可廢,還請殿下早做準備,重新舉行郊祀!”張祚依舊一臉恭敬,垂首立在一旁,緩緩說道。
“郊祀?現在剛打退羯趙的軍隊,國庫也不太充裕,這樣不大好吧?”張重華思索了一會說道。
“禮,天子崩,諸侯薨,末殯,五祀不行,既殯而行之。禮不可輕廢,且殿下統承大位,百揆惟新,宜在璇璣玉衡以齊七政。立秋,萬物將成,殺氣之始,宜釁鼓禮神,致天下之福,決不可廢。況且只是一次秋祀花費不了多少錢,殿下勿憂。”張祚引經據典,侃侃而談,頗有一番大儒的架勢。
“唔,這件事還需要再斟酌一下,這樣吧,等明天朝會的時候讓百官都來討論一下再做決定吧。王兄意下如何?”張重華在心中考慮了一番,還是決定謹慎處理一下比較好。
“一切聽憑殿下聖斷!”張祚垂下了頭。
“好了,王兄,這是在家中,不要那麼多禮了。王兄過來看一下,這孩子是我和鳳如的骨肉,我給他取名叫曜靈,王兄覺得怎麼樣?”說完了正事,張重華又開始顯擺起他的孩子,初爲人父,他恨不得讓所有人都來分享他的喜悅。
“這就是小殿下嗎?小殿下這麼小的年紀就沉穩敦厚,長大了一定也是個有爲之君!”張祚慢慢的湊了上來,滿臉堆笑的看着在襁褓中安安靜靜的張曜靈,忙不迭地送上了一個馬屁,“內院中外臣不便進入,小殿下都一個月大了也沒來得及看望一下,臣真是有罪!”
“王兄說哪裡話,你我本是兄弟,怎麼說這麼見外的話,這麼客氣做什麼,這小子還要叫你聲伯父呢!”張重華不禁有些嗔怪,不過就像這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樣,聽到別人稱讚自己的孩子還是很高興,“這孩子才一個月,哪就能看出沉穩敦厚來了?王兄切不可寵壞了他!”
“不然,小殿下雖然還小,但看他不哭不鬧,雙眸神光內斂,長大了必然是個沉穩敦厚之人,尋常人家的孩子哪有這樣,少哭鬧一些已是謝天謝地了。像小殿下這樣的着實少見,這一點還是可以看出來的。”張祚依舊用他那謙恭的語氣不緊不慢地向張重華解釋道。
“也許吧,反正我還沒見這小子哭過呢!”張重華明顯對這些話很受用,不禁哈哈大笑。
兩人於是對着這個孩子很是深入地探討了一番,從張司馬家的女兒到李刺史家的小子,張祚一番連吹帶捧,讓張重華大感受用。兩人聊得興起,只是就連一直用溫柔的眼光看着張曜靈的裴鳳如也沒有發現,當張祚注視着張曜靈時,一直都沒有什麼表情的張曜靈的眼神一下子收緊了,肉乎乎的左手也一下子攥成了個小拳頭。只是孩子實在是太小了,一個才一個多月大的孩子,只要不哭不鬧,又有誰會去注意他的眼神呢?
“殿下,深夜還來打擾殿下和王后的休息實在是罪過,若無事臣就告退了。”看到事情已談完張祚也不再逗留,馬上準備離開。
“天色確是不早了,好吧,王兄一路走好!”張重華擡頭一看,夜幕已經悄悄降臨,園中的丫鬟已經點亮了蠟燭,也不便挽留,便目送張祚離開。
看着張祚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張重華收回目光,轉過身走到裴鳳如身邊,臉上閃過一絲不懷好意:“鳳如,這孩子什麼時候睡着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說來也怪,一般的孩子一個月大都會渴睡,不過靈兒的精神特別好,在白天基本都不會睡。”裴鳳如輕輕搖晃着懷抱中的孩子,絲毫沒有在意張重華的怪異表情。
“那……,我晚上睡這好不好啊?”張重華不懷好意的道。
“好……啊!”裴鳳如一下子反應過來,光潔如玉的臉上瞬間染上了一層胭脂,還有不斷擴散的趨勢,“你幹什麼啊,靈兒還在呢,你怎麼又說這種渾話!我纔不要你陪呢,我要看着靈兒,你去東園吧!”東院是張重華兩個姬妾住的地方,只不過他很少去。
“不是吧?鳳如,我剛回來,你就把我往外趕啊?我不走,我也要看着靈兒!”雖然被拒絕了,但張重華毫不氣餒,開始軟磨硬泡。
“好了好了,真受不了你,都當爹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靈兒還在一旁看着呢。”裴鳳如拿這個不正經的丈夫沒辦法,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
“好好,走吧,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去吃飯吧。”張重華有些着急,在一旁催促道。
裴鳳如小心翼翼地把張曜靈交給了旁邊的丫鬟,又仔細地叮囑了一番,這才放心地跟着張重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