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聽的似懂非懂,下意識地接過。
於寒一指百米外一棵大樹說道:“都看見了嗎?就是那棵樹,跑過去繞到這裡算一圈,一共跑五圈,第一名十塊,第二名五塊,第三名兩塊,四到十名一塊,五十名以內五角,剩下的,只要能跑完都有兩角,想拿錢的起來準備聽我號令!”
別小看一角兩角,紙鈔與銀元面值對等,一元紙鈔同樣能買一石米,也就是120斤;一角龍洋就是十二斤,換成糙米更多,對家中斷糧的窮苦人來說就是救命錢。
一聽這麼簡單,頓時有不少人爬了起來,連曹祿田也想爬起,於寒一腳將他踩住:“不好意思,沒你的份。”
鑑於對王五的信任,以及在鈔票刺激下,人們不再猶豫,隨着一聲哨響,一場別開生面的體能測試拉開了序幕。
還沒跑一圈,許多人便氣喘吁吁地癱坐在地不動了,不少人哈欠連連,鼻涕眼淚流個不停,神色躁動不安,於寒擺擺手,給這些人發了些食物打發走了。這些都是癮君子,留着不堪用不說,還會壞事。
兩圈後,又有不少人被淘汰下來,這些人因爲長期營養不良,身體非常羸弱,這在於寒的意料當中,每人發了份食物,讓他們在旁邊等着;
陸續又有人中途退出,但還是有三十來號人堅持到了最後,第一名叫同三寶,是個瘦削的年輕後生,喜滋滋地拿到了十塊龍洋,收穫一大波羨慕嫉妒恨;其餘三十多人也得到了相應的獎金;
像之前一樣,於寒先發了些糧食,讓這些人飽餐一頓,隨後將前三十幾人編爲巡邏隊,由同三寶負責,任務是探聽周圍消息以及七裡屯警戒;
剩下的先挑出工匠,讓他們各帶一隊人,在村中挖掘地道,這算是京津地區一個試點,等這裡完活了,再將京津沿線村莊都整起來,到時只需來個堅壁清野,八國聯軍就別想搶到一粒糙米、一片尿布。
見這邊的事情差不多了,於寒讓王五等人現在村中等候,他獨自一人去了崇文門外,路過校場的時候,發現裡面已經沒了人。
剛到程宗師的宅門外,敲開房門後,開門的正是程宗師的長子程海亭。
見是於寒,程海亭沒了在校場時的戒備,仔細打量了一番後說道:“閣下是來找家父的吧?請裡面來。”
於寒拱了拱手後跟了進去,這位後來也是一代宗師,他也是心存敬意。
程宗師宅內此時已是濟濟一堂,所有子女、親傳弟子都聚在身邊。
於寒拱手施禮道:“於寒見過程前輩,見過諸位。”
程宗師點點頭後,將衆人介紹了一遍,這裡有幾個後世中耳熟能詳的人物,於寒一一打過招呼。
不等於寒問起,程宗師主動說道:“我已經安排妥當,隨時可以離開,不知閣下如何安排?”
於寒說道:“既然如此,請前輩稍等一二,我安排人包下火車。”
吸--
衆人不禁吸了口涼氣,這傢伙手筆夠大的,但卻沒人懷疑,人家坐擁一省之地,這點錢絲毫不放在眼裡。
程宗師客氣了幾句,於寒藉故離開了一陣,等返回時,已經聯繫好了火車,遼東的一艘客輪也開往天津港。
三個小時後,於寒、特一連、程宗師及弟子、鏢局衆人都登上了開往天津的專列。
火車哐哐噹噹地到了天津,客輪也到了港口。於寒將兩撥人送上客輪,一一告別,並解釋自己還有事情耽擱,等回到遼東再補上接風宴。等到客輪開動後,他帶着特一連離開了碼頭。
王五不顧衆人勸說,堅持留了下來,說是於寒既然有事,他對京津比較熟悉,又有人脈,能幫上不少忙。
於寒一想也是,便不再堅持。
小五等人見狀也要留下,被王五勸走了。
開玩笑,一個個都留下,還走不走了?
在王五的引薦下,於寒見到了義和團一個重要人物:趙三盛,他的名字貫穿着義和團整個歷程,是義和團的發起人和中流砥柱。
不同於曹祿田、張尚城之類,趙三盛不搞神神叨叨的那一套,帶着義和團成員真刀真槍地與八國聯軍以及清軍浴血拼殺,直到一年後與景尚青一起兵敗被俘、絕食而死。
趙三盛身材高大,臉上棱角分明,神態滄桑、目光堅毅,一看便是條硬漢。
王五做了介紹後,於寒拱手說道:“華夏救國軍總司令於寒見過趙壇主。”
於寒的大名早已傳遍關內外,甚至海內外,趙三盛可不是曹祿田這樣的無知之輩,絲毫沒有怠慢,連忙起身施禮道:“見過總司令!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不知總司令百忙之中來此,有何指教?”
於寒說道:“趙壇主客氣了。指教說不上,只是想出點薄力。”
趙三盛見於寒說話客氣,不由又高看了幾分。招呼於寒、王五坐下後,又問起詳情。
於寒說道:“我知道趙壇主嫉惡如仇,視洋人爲洪水猛獸,於寒也是。眼下洋教堂四處圈佔農田屋舍、毀壞廟宇、掠奪民財,聽說還偷竊嬰孩,其惡行令人髮指。趙壇主四處殺洋人、燒教堂,實在是爲我華夏人出了一口惡氣。
只是洋人仗着火器犀利,要是與洋人硬碰硬地拼殺,弟兄們傷亡實在太大。
俗話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可以爲弟兄們提供槍支彈藥,以及訓練的教官,還望趙壇主不要推辭。”
趙三盛一聽大喜,如果有先進的火器,誰會用大刀長矛去和洋鬼子拼殺?他連忙說道:“如此多謝於總司令了。只是不知道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於寒說道:“還真有,不過不是爲我做什麼,只是提點要求,事關弟兄們安危,還望趙壇主放在心上。”
趙三盛點頭道:“總司令請講,只要能做到的,趙某絕不推辭。”
於寒說道:“不要對清廷報以幻想,任何僥倖心理都不要有。大敵當前,他們會把你們推到前方做炮灰;等諸事了了,立刻過河拆橋,對你們趕盡殺絕;要是戰事不利,還會將你們出賣給洋人,甚至充當幫兇,聯合洋人進行絞殺。這是其一。”
趙三盛臉色大變,他其實早有這樣的擔憂,只是沒想透徹。見於寒也這麼說,頓時深信不疑。他面色一肅後拱手說道:“多謝總司令提點,否則弟兄們即使死了,也死的窩囊無比。”
於寒點頭道:“趙壇主從善如流,於寒也欽佩不已。第二點,即使有了火器,但短短時間內無法形成多大戰力,需要大量時間訓練才行,但據我推斷,洋鬼子過不了幾個月就要動手,到時將是一場十幾萬人蔘與的大戰,這點時間根本不夠。所以不宜與洋鬼子硬拼,更不要聽從清廷指派,以游擊戰、麻雀戰爲主。”
趙三盛說道:“總司令言之有理。不過,這游擊戰、麻雀戰是怎麼回事?”
於寒解釋了一通,順便把地道戰的構想也說了一遍,最後說道:“趙壇主,兵貴精不貴多,你手下的人不少,如果要提高戰力,還需篩選一下,挑出體質好、頭腦靈活的那部分着重訓練,其餘的要麼遣散、要麼幹些雜務,這樣以來,無論是消耗還是指揮調度都省的多。”
趙三盛先是點頭,略一尋思後問道:“請教總司令,除了武器、個人戰力外,還有哪些重要的東西?”
於寒說道:“一支隊伍想要將戰力提升到最高,往小的講,需要有效的訓練、精良的武器;往大的講,需要嚴密的組織、統一的指揮、高昂的士氣、鋼鐵般的紀律;還需要有情報、後勤、謀劃等等。”
趙三盛忍不住一拍腦袋:“這麼麻煩啊?怪不得同樣的兵力,卻有勝有負,很多時候還是人少的贏,原來道理就在這裡。”
於寒笑道:“這些事,咱們華夏古代的兵法大家,比如孫武、吳起、尉繚子、司馬穰苴等人都說到了。”
趙三盛說道:“兵書可不是一看就能懂的,還是再說說眼下怎麼幹吧。”
於寒說道:“並不是所有謀略都那麼複雜,探聽虛實總能做到吧?利用地形地勢也不難吧?不能硬拼,一擊得手立刻遠遁總可以吧……”
趙三盛聽着連連點頭,於寒最後說道:“當務之急還是趕緊修築地道,不要呆在城中,儲存好足夠的糧食飲水,多準備幾個藏身之處,無論對清廷還是洋人都要嚴防,還有,提防內部的奸細,以及隨時變節的人,比如那些愛佔小便宜的,平時貪財,戰時惜命,這點不會錯的。槍支彈藥和人員很快會到位,請趙壇主指派一個可信之人負責聯絡,並挑選一個適合練槍的地方。”
於寒說着,又掏出一沓銀票塞了過來:“弟兄們日子苦,請趙壇主拿着給弟兄們買些糧食、魚肉之類的,否則訓練的時候撐不住。”
趙三盛連忙推辭道:“總司令,這可如何使得?你提供火器彈藥,又出了這麼多點子,我已經感激不盡了,要再拿你的錢,這實在太過了。”
於寒說道:“弟兄們吃飽飯,就能多一份力氣,打仗時就能多殺一個洋鬼子,也能多救一個同胞,趙壇主就不要推辭了。”說着,將銀票拍在趙三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