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結果完全在於寒的意料之中,甚至超出了他的預期,一幫烏合之衆,能有近四分之一的人體能合格,已經相當不錯了。
如果可能,於寒根本不想接納土匪,不是有什麼偏見,而是因爲這些人長期以來養成的惡習,可能會帶壞隊伍中的風氣。
但因爲地域的原因,兵源幾乎枯竭,只能勉強一二了,但這不等於他會放低要求。
“集合!”於寒大吼一聲後,嘍囉們根本沒反應,他一咬牙道:“站條子!”
這下嘍囉們呼啦啦地站成了一排,一個個臉色漲紅地喘着粗氣。
於寒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黑話聽的長了,連正常話都聽不懂了。他沒有再讓土匪們報數,不然還不知道折騰到什麼時候。
“玉三姑,你負責將他們帶到營地;馮山雷,你從現在起暫時跟在我身邊,到了營地再安排。”於寒果斷地將這對正副手分開了。
“江海生,帶着弟兄們把那幫飯桶拖過來!”於寒瞅了眼躺地不起的嘍囉們吩咐道。
“軍爺饒命啊,大當家救我!我實在跑不動,別殺我呀!”
“我退出,我退出!”
被拖回來的掉隊者以爲要殺頭,一個個哭天喊地告饒不已,連玉三姑臉上都變了色,她也不知道於寒會怎麼處置她的手下。
於寒大吼一聲:“都閉嘴!誰說要殺你們了?”
嘍囉們一聽,頓時噤聲不語,一個個眼巴巴地等着下文。
“抽大煙的,喜歡賭錢的,都出列!”於寒掃視了嘍囉們一眼,目光所及處,每個人都打了個寒戰。
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於寒見狀對江海生一使眼色,後者立刻帶人將幾個面部浮腫、骨瘦如柴的嘍囉提拎了出來,無一例外,都是最早掉隊的人。
於寒又盯着幾個目光閃爍的嘍囉說道:“我再說一遍,賭錢的都出列,現在站出來,我不爲難你們,每人發兩塊銀元作路費,夠你跑到營口以北了。誰現在不站出來,以後在隊伍中聚賭的,嚴懲不貸!”
這話一出,七八個嘍囉連忙站了出來,還有兩個是通過跑步測試的。
於寒按照承諾,每人兩塊鷹洋,又各發了一些乾糧和水,將這些人一一打發了,各人的武器也讓他們帶走,這附近的百姓都鑽了山,往北走都是倭軍,如果碰上了還能支撐一二。
至於他們能否跑到安全地點,以後怎麼辦,都是成年人了,別指望別人爲他們的未來買單。如果有個穩固的後方,於寒或許會成立個類似於戒毒所的機構,將這幫人隔離起來禁毒,但如今四周強敵環伺,後嶺山營地人口稀少、兵力薄弱,經不起任何折騰,實在不允許他做出任何慈善之舉。
玉三姑嘴角動了動,最終沒說什麼。對於這些人,她以前也是頭疼,但都是山上的老人手,由她出面處理會惹出麻煩,於寒作爲他山之石,可就沒這麼多顧忌了,剛好趁機將這些人清理出去,再說於寒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哪怕一個子不給,也沒誰能說什麼。
做了初步的篩選後,於做了初步的篩選後,於寒將其他人歸攏到一起,由兩個士兵帶路,玉三姑帶着北嶺山的人馬緊隨其後,於寒則帶着營地的士兵在後面壓陣。
在這期間,玉三姑讓人上山稍微收攏了一下家當,但東西少得可憐,剛好也省了時間。
又走了十多裡後,於寒叫住了隊伍。
這裡是與倭軍騎兵遭遇的地方,當時犧牲的幾個兄弟在這裡安置着。於寒命人將遺體起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裹好後,放置在板車上繼續前行。
這一切看在人們眼中,心中不由都起了波瀾。這意味着無論生死,於寒都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不知不覺間,於寒的形象變得高大起來。
於寒沒有拿死者做文章的想法,他只是不想讓任何一個人孤零零地埋在荒郊野外,以後只要有條件,戰死的戰友都會運回營地安葬,如果以後長途奔襲的話,也許會另外設置一片陵園,但都會集中起來安置。
天黑之後,一行人已經到了後嶺山腳,在這裡,於寒與一大羣人不期而遇,看對方人數竟有三千多,將這邊的人嚇了一大跳,對方也吃驚不小,於寒這邊的人雖然也就一百出頭,但很多人都揹着槍,衣着打扮更是見所未見,不少人甚至大喊“倭寇”。
於寒看對方都是百姓打扮,連忙喊道:“都別輕舉妄動!郭鐵生,派人去問問情況!”
這時對面也慢慢安靜了下來,看樣子是有人刻意地安撫。郭鐵生派出的士兵還沒走到對面,就見幾個人越衆而出,領頭的正是陶黑柱,徐三陽、孟冬瓜兩人跟在他的身後。
“隊長,你們回來了?”陶黑柱一眼瞅見於寒,連忙小跑着過來了。
於寒奇怪道:“柱哥,這些人?”
孟冬瓜目光閃爍着,不知道想些什麼,黑柱瞅了他一眼後說道:“隊長,這事事先沒有和你打招呼,還得向你賠個不是,是這樣的,你還記得鎮子裡有一多半人提前躲出去了嗎?他們都就近去了小東溝,冬瓜他姐一家人也在裡面。
你們出發之後就下了大雪,冬瓜擔心他姐和外甥,就想過去看看,過去之後,發現那裡非常混亂,糧食也快吃光了,冬瓜就把他姐一家人帶了回來。
那邊聽說咱們這裡有人出頭管事,每個人都有活幹,又管吃管住,於是都想過來。
冬瓜做不了主,就找我商量,你也知道,都是一個鎮子裡的,我就和連隊長提了一下,他也同意了。我便和冬瓜把人都帶了過來,這不,剛好碰上了。隊長,你看這個事?”
“做的好。”於寒拍了拍黑柱的肩膀:“也是我以前忙昏頭了,沒記起這個茬。你先帶他們上山吧,我帶人給你們斷後。”他正愁營地人少呢,這不正是雪中送炭嗎?
來的人比上次還多了將近一倍,老百姓們又捨不得帶來的罈罈罐罐,加上山路崎嶇難行,等幾千號人抵達營地之後,已經到後半夜了。
人數一多,自然就亂哄哄的,於寒對此已經有了經驗,大棒政策,無論是玉三姑手下的鬍子,還是剛遷移過來的百姓,哪個跳腳,幾個士兵上去就是一頓棍子,收拾了幾個刺頭後,所有人都老實起來。
亂糟糟的一夜過去後,於寒按照上次安頓的次序,先以家庭爲單位,將所有人口登記造冊;再讓新來的青壯年開始伐木建房,家裡沒有壯勞力的安排人給予幫助,並按照人數分配了幾天口糧;
木房構建起來非常快,又是給自己築窩,當天傍晚的時候,所有人的住處都解決了,一排排木房按照營地的規劃,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顯得井井有條,這是於寒從一開始就打算好的,不然再大的地方也不夠用。
人員安頓好後,於寒組織所有人爲犧牲的士兵們舉行了一場送別儀式,並在營地附近規劃了一片山坡作爲陵園。因爲條件所限,儀式有些簡單,但非常莊嚴肅穆,尤其是最後的鳴槍儀式,顯得悲壯而又震撼。犧牲的士兵中,有家屬的,會定期發放撫卹金以及生活物資,這個規定讓所有士兵的心思徹底安穩下來。
善後的事情完成後,於寒又將重心轉到了營地管理上。
經過統計,營地一共有六千五百三十二人,新來的接近四千人,其中青壯年將近一千五百人。
人一多,自然不太好管理,爲此於寒專門成立了五十人的執法隊,專門管理營地的秩序。規則的制定也很簡單,於寒把前世的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稍作修改後拿來就用了。
接下來對新來的青壯年進行了一次選拔,和上次一樣,十五到三十五歲之間的所有人先進行一次體能測試,辦法也很簡單:跑步。
第一輪測試的結果比較喜人,合格的一共有八百二十多人,於寒將這些人編成了六個連,每三個連組成一個營,一營下轄一到三連,以此類推,兩個營勉強組成了一個團,於寒任團長,郭鐵生任一營長,江海生任二營長,三營的編制只能暫時空缺下來。
原先的士兵共有五十八人,一部分下放到六個連中擔任基層,剩下的改編爲教導排,排長爲連兆明,副排長陶黑柱,教導排同時兼任警衛排,負責團部的警戒以及新兵訓練。
有了老兵訓練新兵,於寒也輕鬆起來,但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做。閒散人員按照二十戶一個組依次劃分,十個組又編爲一個村,村長、組長由住戶自行選舉產生,這一招顯得非常新奇,不過人們很快就接受了,畢竟對他們有好處。
未選入軍隊的青壯年自然而然承擔起了蒐集食物、伐木開荒的任務,等開春之後再從事耕作,等一茬糧食收穫後,營地雖然還不能自給自足,但壓力會減小不少,加上漁獵所得,也勉強夠了。
但怎麼撐到那個時候?三十萬斤糧食雖然不少,但平攤到六千多號人頭上,人均還不到五十斤,哪怕把作爲飼料的大豆分出一部分給人食用,再加上漁獵所得,撐死了能熬兩個多月,而且人多了以後,捕魚、打獵也不是長久之計了,遲早會把後嶺山整成不毛之地。
於寒頭痛地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思索起來。這時一陣香風飄了進來,緊接着一雙柔軟的小手在他兩側太陽穴上輕輕地揉動起來。
“是你?”於寒一睜眼,就見一個女子觸電般地縮回了雙手,羞答答地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