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事情總算告一段落。章澤天連夜派人去野豬窪調回來的三個班的自衛隊也回到了莊子,接替了莊子的防備任務,把疲憊到極點的四個班的人馬替換下來休息。
章澤天又讓人套了一輛牛車,拉上了十具凍得硬梆梆的土匪屍首,連同那三個重傷的土匪,由擁有見官不跪特權的秀才侄兒章繹帶隊去縣衙報官。
對於章澤天隱瞞下兩個輕傷俘虜和大部分土匪屍首的事情,章澤瑞感到不解。章澤天解釋道:“我們一個小莊子上的民團,一次殲滅這麼多土匪,而自身損失微乎其微,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太不正常了?把戰果說得小一些,不要太引人注目纔是發展的正道啊。我把一半的自衛隊放在野豬窪,也是這個道理。”
一句話說得章澤瑞連拍腦門:“對對,我也是糊塗了,就照你說的辦吧。”可是他很快又疑惑起來:“你隱瞞下屍首也就罷了,留這兩個活口乾什麼用?”
章澤天道:“這兩個傢伙到了縣衙,難道不會開口亂說嗎?另外我也打算把他們留下來。現在手邊的人手有些不夠用,這兩個土匪我問過了,他們本來都是一對搭檔,剛剛入夥到小瓦崗做了三當家,這是他們第一次帶人出來打劫,本打算給匪夥做投名狀的。他們可以算是專業人士,留下來有不小的用處。”
章澤天審問過這兩個俘虜,被他抓住的那個叫白信,在江湖上有個外號叫草上飛,最擅長翻牆越脊,算是一個輕功高手。被打碎了下巴的那個原本是白信的家僕,名叫白小義,力氣大,又勇猛無比,平時跟白信做一些望風和威懾他人的事情,算是白信的副手。
這兩人本來在濰縣、青州一帶斯混,只是最近新任巡按御史任同儀在整個山東抓邪教餘孽,摟草打兔子,把不少江湖上成名的匪人都給抓了起來。因爲風聲太緊,他們才被迫到小瓦崗入了夥。
章澤天答應他們,只要在章家莊無償工作兩年,便可以幫他們洗白身份,到時他們可以自由決定去留。
兩人本是重犯,這次又作爲劫匪被抓,即使不被村民泄憤殺死,如果被送到縣衙,最輕也是個斬刑。現在章澤天答應留下他們,他們哪裡會有什麼意見?當即歡天喜地地答應下來。
章澤天倒也不擔心這兩個人會再回小瓦崗,他們剛剛入夥,一次損失了這麼多人手和騾馬,回去了也無法跟頭領交待。他們又沒有什麼親人在山寨裡面,也就沒有什麼牽掛。至於他們留在山寨裡面的財物,命都要沒有了,財物還有什麼用?
事情安排好了,章澤天讓跟在身邊的章四喜幫助整理這次戰鬥的資料,另一個跟在他身邊的耿安則負責整理儲冰工作的經驗資料,自己吃了一碗大廚房剛剛做好的驢肉餛飩,便回房睡覺去了。
章四喜和耿安是章澤天從書院的雜學班裡挑選出來的兩個秘書人選,已經跟他學習了一段時間,終於熟悉一點他整理資料的習慣,這還是章澤天第一次安排他們獨立進行工作。
章澤天睡醒已經是午後了。他起牀之後先去看望了戰死在北門的哨兵劉大鎖的家人,又去看望五名傷員。
傷員的恢復情況令人驚喜,雙腿可能癱瘓的哨兵秦立的腿已經能夠感覺到疼痛,並且能夠微微活動,這是好轉的跡象。雖然恢復的程度極爲輕微,卻是有與沒有的區別,可謂是意外之喜。
見到章澤天驚喜若狂的樣子,醒來情緒極爲低落的秦立也高興起來。在他的眼裡,自家的這位三老爺幾乎是無所不能的人物,三老爺既然如此看好他能恢復,他可能就真的能夠起來走路。
斷了腿的趙玉棟的骨頭還沒有接起來,去縣城報官的隊伍還沒有回來,他們的另一項任務就是給趙玉棟請一位能夠接骨的踢打醫生回來。
見到章澤天,趙玉棟拉着他的手嚎啕大哭:“三老爺,我不想變成瘸子啊!求你幫我接骨吧,你接骨我放心。”原來,章澤天在萊州幫黃文剛接骨之事已經傳遍整個章家莊。這趙玉棟的腿斷了之後,躺在炕上想了一天,他見過的那些斷腿之後接骨不正變成瘸子的人一個個在他眼前閃過,最後停留在走起路來像正常人一樣的黃秀才的形象上,他便做了這個決定。
章澤天跟趙玉棟反覆解釋自己並不會接骨,不知道會出什麼風險,但是趙玉棟連聽也不聽。連同守在他身邊的父母也一起向章澤天求肯起來。章澤天沒辦法,只好又把當初給黃文剛接骨用的設備找了出來。
一通準備、消毒等等做下來之後,去縣城的隊伍帶着請來的跌打先生回來了。在先生那鄙視的目光裡,章澤天將趙玉棟綁在牀上,再由幾個壯漢將他按住,然後就是鑽孔、固定、牽引、正骨、上夾板等一系列操作,最後將一條斷腿固定得穩穩當當,結束了接骨操作。
觀看了整個過程的跌打先生驚訝地合不攏嘴,這位章老爺竟然能夠發明出如此高明的接骨辦法,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而且如此技術竟然不避諱他這個同行,就不怕被他學去搶了飯碗嗎?
章澤天卻不在乎這些,手術之後竟然把整個過程各處需要注意之處都詳細地說給他聽,還特別囑咐了消毒的問題。
這位先生好奇地問起章澤天傳授他這個技術的原因時,章澤天說道:“我這個辦法只是前些天無意中想出來,又驗證可行的。這輩子我肯定不會以此爲生,何不傳給你,讓你來解救更多人呢?對了,若是有人大腿骨折,不可輕用此法,會死人的。”那跌打先生不敢問爲什麼,只是唯唯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