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運籌(2)(三)

“北通涿郡之漁商,南運江都之轉輸,”龍佑帝輕輕念着,慘然一笑,“他燕家軍真厲害,竟從汴河進攻,直搗黃龍。陳亳之變,原來爲的是這個!燕陸離守在亳州,屆時與南來的燕家軍合二爲一,京畿之亂就在眼前!我……還是大意了!”他緩緩揉起軍報,捏成一團,彷彿那是燕陸離的咽喉,恨意凜然。

酈遜之撿起軍報,燕家軍已然北上攻城,江寧以北,臨近的城池接連投降。這逆反之勢,竟是瞬間彙集成滾滾洪流,相比之下,金氏在宮城鬧出的一點火星,簡直不值一提。

“皇上,平戎大營絕不會甘做附庸,請皇上放心!”酈遜之急忙爲酈家軍說話,燕陸離虎符在手,控制了隨行出征的酈家軍,對酈家是嚴重的打擊,“除精騎軍、武鉅軍外,平戎大營仍有一萬五千守軍可以立即集結,此外再急調神武大營和天策大營,遜之願領兵,在京畿以南迎頭痛擊,決不讓叛軍攻入京城。”

龍佑帝鎮定下來,輕撫錦被上的花繡,那萬里河山,都在他掌下方寸之間。

“遜之,好在有你們酈家軍。”他說得淡然,彷彿自己也不深信。

“臣不敢當,酈家兒男都是萬歲的臣子,只知爲國效命,萬死不辭。”酈遜之跪倒。

龍佑帝幽幽地看着燈火,火光跳動,如他難以平靜的心。他淡淡地一笑,笑容裡有君臨天下的傲氣,坦然說道:“我有禁軍三萬人,加上京畿五大營的十萬守軍,必要時,就算親政南下又如何?”

酈遜之吃驚地看了眼皇帝,旋即低頭,爲他的話震驚不已。龍佑帝自負膽識過人,見酈遜之驚駭的神情不免心中得意,又道:“你我合力,二十萬人對付他燕家軍十萬人,打一場轟轟烈烈的大仗如何?”

酈遜之心下苦笑,皇帝困於深宮,說得直如兒戲。且不說禁軍這三萬人,因皇帝久未親政早已疏於訓練,毫無戰鬥力可言;京畿五大營的守軍也是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屯田經商的比比皆是,早已不是能上陣打仗的精兵。

燕家軍自水路而來如入無人之境,提醒了酈遜之,南人善水戰,即使京畿各地堅守城池不出,燕家軍也可轉而南下,將南方半壁江山收爲己有。其實燕陸離真是被逼反,纔會直取京城,此舉一鼓作氣勝了也罷,一旦打起持久戰,則腹背受敵,絕無法善終。

“燕陸離不會將所有人馬都調入京畿,皇上不可輕言御駕親征。”酈遜之緩緩說來,唯恐有一句不適觸怒龍佑帝,“雖然金氏之亂已平,但左勤仍在君側,隨時可能作亂。”

龍佑帝頓時一窒,緊緊揪起錦被,恨聲道:“不錯!差點忘了這亂臣賊子!除了那本賬簿,他未露絲毫破綻。如此奸臣,令人寢食難安。”他擡眼看了看酈遜之。

酈遜之心中咯噔一下,暗想,莫非皇帝疑心賬簿的真假?不過一直以來,關於左勤種種不對,都是他調查後告知皇帝,若他有心陷害左勤,不失爲一種說法。

酈遜之冷汗盡起。

龍佑帝呼出一口氣,揪住錦被的手慢慢鬆開,緩緩揉了揉太陽穴。內憂外患,此刻是風雨前夕。他彷彿站在巨大迷宮的入口,前方是縱橫交錯的路途,九曲八折,陷阱潛伏,他在幽暗漫長的甬道里獨行,未卜的前程如寶藏吸引着他。

四方夾擊又如何!他驕傲恣意地想,辛苦營造了的微妙情形正到了爆發的臨界。接下來,要看降妖的乾坤袋,能不能收束所有力量,重整天地。龍佑帝按耐住起伏的心思,故作憂慮地凝看軍報。

“皇上,臣有一個大膽的念頭,只盼皇上成全。”酈遜之忽然下了決心。

“你說。”

“臣想深入敵營,勸燕陸離罷手。”

龍佑帝雙眼一跳,瞪了他道:“你說什麼?”

“燕陸離謀反尚屬機密,雖然汴河沿岸被他攻破幾城,但畢竟兵不血刃,傷亡不大。若能曉之以情,動之以義,再以大軍壓境相逼,他或會感沐皇恩,就此歸順。”酈遜之垂手低頭,眼中射出堅毅的目光。他實無把握,卻不可不試。

龍佑帝沉吟良久,燕陸離帶了酈家軍,兩家又互換兵符,酈伊傑現在江南,酈遜之自請說降。究竟能夠相信誰?皇帝再度深深打量酈遜之,想起這些日子來他的所作所爲,長長嘆了一口氣。

“遜之,燕陸離不比其他人,即使我們真的以二十萬人對付十萬人,他也有必勝的把握。既然他能拿下這萬里江山,你憑什麼去說服他,要臣服在我的腳下?”龍佑帝一扯嘴角,嗤笑道,“自我襁褓登基以來,他們一個個對這龍椅,恐怕夢寐以求了多年!可惜他們選的時機不對,早不反、晚不反,等我懂事明理了,才約好了似的一起反!”

龍佑帝年幼之時,天泰帝餘威猶在,天恩尚存。諸王感念先帝知遇之恩,加上各自羽翼未豐,相互制衡,天下太平多年。酈遜之不無遺憾地想,燕陸離本無謀反之意,的確是情勢逼人。金氏一族雖權力滔天,以前也不曾真的要取而代之,是因情勢不對,逼宮自保。左家籌謀多年,始終不露馬腳,或只是爲留一條退路。

他隱隱有一種微茫的感覺,不知何時,有人在諸王心中種下了一棵種子,讓他們生出取而代之的念頭,再煽風點火,慢慢有了燎原之勢。但這大逆不道的想法,他絕不敢說出來,甚至不能有一絲動搖的表情。

龍佑帝見他沒有搭腔,又道:“我身邊只得你一個人,萬一有個閃失,叫我和琬雲情何以堪?”酈遜之伏倒,低聲道:“皇上爲臣安危着想,臣感激萬分。但社稷爲重,如能僥倖功成,遜之甘願冒險。”

龍佑帝躊躇半晌,不曾回答。酈遜之不無遺憾地想,倘若他是皇帝,也不能確信臣下無反叛之心,不願再冒奇險。

“遜之,我擔憂的是你的安危。燕陸離不是能被你幾句話勸服之輩,相反,他既有心起事,只怕你父王在江南已不安全,我豈能再送你入虎口?”

酈遜之心中咯噔一下,龍佑帝說得不錯,可他真是不甘心。

“遜之,我知你武功非凡,如你執意要去闖敵營,恐怕我攔不住你。”龍佑帝笑笑地說。

酈遜之俯首道:“臣知錯。皇上說得是,與其想着要說服燕陸離,臣不如儘早奪回虎符,讓酈家軍陣前倒戈,給燕陸離致命一擊。”

龍佑帝點頭:“朕能依靠的唯有你們,你先去調諸營將士火速衛京,先守住永城再說。”

酈遜之領命出宮,緊急調兵回京,忙碌了一日後,大軍日夜兼程分批趕來。燕家軍來勢極快,酈遜之集結完畢時,先頭部隊已過了永城,等酈遜之分配好兵力防衛京畿一帶,前方軍報稱敵軍已撲向宋城,汴河沿岸諸城未做絲毫抵抗,乖乖打開城門。

酈遜之深感情勢緊急,只怕京城傾覆就在旦夕之間,忙領神武大營一萬人連夜奔赴寧陵。豹衛軍本就在城外杜鵑谷,酈遜之遂點名要豹衛軍風氏三兄弟做副手,領了馬軍先行,虎賁軍隨後而至。

酈遜之去後,昭平王左勤帶了兒子左虎匆匆入宮。

“臣子不肖,未能阻嘉南王叛亂,請皇上責罰。”左勤上句話剛說完,不等龍佑帝開口,下一句已然接上,“然犬兒夙夜無寐趕回京城,就是爲了阻止災禍蔓延,燕陸離已奪陳亳兵權,犬兒深悉其底細,懇請帶兵衛京,以贖前罪。”

龍佑帝心中冷笑,左虎回京時燕陸離尚未謀反,左勤這番說辭,倒是像左虎力諫燕陸離不得,被迫回京,又一力肩起重擔抵抗強兵壓境。

“燕陸離起兵尚屬機密,王爺是從何處知曉?”皇帝閒閒地問道。

左勤尷尬一笑,俯首道:“犬兒在陳亳看出跡象,燕陸離想扣住犬兒爲質,幸喜他尚算機警,於今日凌晨逃回京城。臣不才,得知酈遜之調動兵力,猜想與燕陸離有關,故帶犬兒入宮。請皇上定奪。”

龍佑帝心知不能逼左勤太緊,但又不想將拱衛京畿的重任交付給左虎這個所謂的知情人,兀自猶豫沉吟。此時,太監來報,顧亭運求見,皇帝立即宣入。

顧亭運一進殿,龍佑帝便把左勤父子的來意說了一遍,道:“愛卿,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

顧亭運朝左勤一揖,道:“左爵爺一心爲國,肯爲朝廷效力,理當嘉獎。燕陸離來勢洶洶,不但陳亳叛軍再度集結,他手下翔鴻、雲翼、昭遠三營也蠢蠢欲動開往京畿。現皇上已令酈遜之帶酈家軍趕赴寧陵迎擊,慕容都點檢指揮殿前司,戴都指揮使負責馬軍,高都指揮使負責步軍共同守衛京師,又命方玫上將軍領各地募兵約十萬主動出擊燕陸離江寧老巢,牽制大軍,凌伏大將軍領兩淮聯軍隨時支援。同時沿途諸州縣加強城防,務必阻擋燕家軍於京畿之外。”

顧亭運說了等於沒說,言下之意,各司各地都已經佈置得井井有條,左虎擔不了什麼職位,也別想領軍添亂。

左勤面色難看,左虎訕笑無言,龍佑帝看了兩人的神色,微笑道:“左虎年輕有爲,朕也想爲國選材,多讓他歷練歷練。但遠行打仗,只怕王爺捨不得,再說燕家軍畢竟是虎狼之師,讓爵爺直接去前線太過兇險。不如就放在京畿,離得近,王爺也安心。這樣罷,高瓊管步軍,左虎且去他處做監軍,有什麼事直接向朕稟告。”

監軍協理軍務,有代朝廷督查將帥之意,左虎又驚又喜,立即謝恩。左勤堆起一腔笑容,皇帝知他並不滿意,暗自冷笑。左氏父子包藏禍心,皇帝無論如何不會把左虎外放,必須留在眼皮底下好生看管。

至於左虎想親自領兵?哼,下輩子再說。龍佑帝恨恨地想,高瓊最知揣摩聖恩,只須提點一句,當不會令這小子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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