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坡村是一個不大的小漁村。約有四十幾戶人家。這個村子與韃靼海疆衆多漁村有個顯著的區別,即該村中有許多老者和幼童。換而言之,南坡村就是個普通的村子,不幹那黑市買賣。屬於後備養老地帶。
看來那一羣新來的大夏人很會挑地方。手段也有幾分。
葉明淨和計都是生面孔,乍然‘露’面會很顯眼。兩人商量了一下,便由葉明淨在離村子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藏好,武藝高超的計都則前去打探。
趴在草叢裡等了很久,在幾乎要睡着的時候。計都終於帶着人過來了。
葉明淨頓時來了‘精’神,腹中再次過一遍事先擬定好的勸說方案。打算舌綻蓮‘花’,鼓動如簧,仿效孔明。孰料隨着人漸漸走近。葉明淨醞釀了半天的鬥志如同扎破了皮的氣球,一下就癟了。
跟在計都身後的一位是熟人。前東宮親兵營三隊隊長楊秋槐。只是他身後還跟着幾個當地人打扮的陌生人。
鬥志改爲警惕。葉明淨不動聲‘色’的站起身,面無表情的看着來人。
楊秋槐飛快的衝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後粗魯的喝道:“你說的貴人就是這麼個‘女’人嗎?就憑她,能擺平我們在大夏的麻煩事?”
身後那幾個陌生人隨着他的話,臉上各自‘露’出不快、不屑、惡意等等表情。
葉明淨一一掠過,驕傲的仰起頭:“我身後的貴人,絕對能擺平你們的事。”心中則快速的分析,這幾個生面孔應該都是當地人。對着所謂的大夏貴人一定沒什麼好感。那麼,這個貴人人選就得切中要害,是他們又愛又恨的人。比如他們是在船靠岸時才實施搶劫的,並沒有海上攔劫的實力……
火光電石間,她便做好了選擇,接着上一句話,慢吞吞好似揭開謎底一般的炫耀:“我身後的貴人出身靖海候府。”
那幾個生面孔臉上瞬間‘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不快、不屑依舊有。卻少了幾分惡意,多了一絲審視。
果然,靖海侯府內部的分屬勢力和這邊有關聯。葉明淨心頭暗叫“好險”,面上繼續仰着頭扮高傲:“就在這裡談嗎?”
楊秋槐‘露’出笑容:“當然不是,這位夫人請。”彬彬有禮的領着她往村中走去。
第一步,成功
衆人來到一所大房子,裡面除了幾個穿着比較華麗的兇悍男子外,剩下的十幾人就都是葉明淨認識的親衛們了。楊秋槐介紹:“我們這一百多人都是一個隊裡的兄弟,無意中得罪了靖海侯府的二爺,他給我們定了罪……這才跑到這裡來看看,想魂口飯吃。”
葉明淨聽懂了他的暗示。冷笑:“二爺是個什麼東西?世子爺還在呢,何時輪到他說話”蕭炫這十幾年都在京城,靖海侯府的人怠慢他也屬正常。但絕沒有人敢忘了他。
穿着華麗的大漢們‘露’出不屑的表情:“那個世子,就會窩在京城中拍‘女’人的馬屁。他還能握住靖海侯府嗎?”言詞中充滿懷疑。
看來蕭家很‘亂’。葉明淨‘露’出更加不屑的表情:“諸位可知什麼是臥薪嚐膽?什麼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女’人怎麼了,‘女’人當皇帝照樣打敗你們”
大漢們頓時火了,“砰”的一聲拍碎了桌子。計都不聲不響的將手放在另一張桌子表面,按下去。一個手掌模樣木塊在衆人的膛目結舌中落下。木桌上留出一個光滑的手掌‘洞’。
和那光滑的窟窿以及手掌木塊相比,一地的木屑就像是平民遇見了貴族。徒惹人恥笑。大漢們尷尬的偃旗息鼓。
葉明淨淡淡一笑,繼續道:“世子爺纔是正統。有陛下在背後撐腰,靖海侯府只會是世子爺的。”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各人都是若有所思。之後楊秋槐出聲:“說實話,大傢伙被‘逼’到如此境地,原也沒想着再回去。夫人您給的承諾太空泛了。我們怎麼知道您能代表蕭世子?”
“就是”一個大漢似是被說到了心裡,叫囂着:“派個‘女’人來頂個屁事”
葉明淨微微一笑:“世子爺自然是派了謀士來的。我是服‘侍’先生的丫頭。只是我們的先生昨日被人抓去了,目前生死難料,還請諸位能行個方便,先救出我家先生。”她一個‘女’人,不宜太出風頭。否則,難保有心人會聯想到什麼。正好這時擡出陸詔,一舉兩得。只不知陸詔本人對着那些匪徒是怎麼說的?
“昨日?”一個穿着翠綠綢袍的黑臉大漢突然怪叫一聲,“你們是從那艘船上逃出來的我說呢?怎麼會就一個人?怪不得。你個護衛護着小娘子先走了。反是扔下了你家先生。”他上下打量了葉明淨一番,嘖嘖稱頌:“好個細皮嫩‘肉’的小娘子。換了我也要甩掉那無用的書生。美人本就該配好漢。對了,幹嘛把臉‘弄’這麼髒。快去洗洗。”
計都‘抽’了‘抽’嘴角。默不出聲,算是認下了罪名。
葉明淨黑了臉,僵硬着問:“我家先生現今如何了?”
“我呸”黑臉大漢聞言抖了抖自己的衣角,滿是抱怨:“晦氣的要命那無用的書生剛走了幾步路就暈了。還得我們給拖回去。燒了一天一夜。我今早出來的時候還沒醒,誰知道還活不活的成?”嘴裡嘟囔着,“真是廢物,生了半天柴火連衣服都不會烤乾。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大少爺。屁事不會幹,活該受了風寒。啊呸大爺我最討厭有錢少爺了”
葉明淨大急:“你沒給他請大夫看嗎?”
黑臉大漢怪叫:“看什麼大夫?大夫住的可遠呢,他以爲他是誰啊?給灌幾包草‘藥’算是對得起他了下。要不是他昏倒前說能幫我‘弄’到上好的船。我才懶得費事呢正好,你們來了。他若是死了,我就找你們要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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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淨腦子飛速轉動,開口道:“船什麼的是小意思。只要能讓我家世子爺扳倒那些不相干的人,繼承靖海侯府。什麼都能商量。”
她並不瞭解現今靖海候府共有多少勢力在角逐,故而話說的十分含糊。態度卻是異常堅定。一衆當地匪徒倒是有幾分信了。靖海侯世子想繼承候府,那是一定的。蕭家二爺、四爺、五爺,包括現在的侯夫人不想讓他繼承,那也是一定的。倒是幾位姑爺態度難料。雖然隔着兩個國家,這類八卦倒也知道些。
葉明淨趁熱打鐵:“世子爺的親妹妹嫁了誰,想必你們也知道吧。那位姑爺可就是陛下新封的定北大將軍孫承和。”
一衆大漢都沉默了。他們雖是魂血,到底國籍還是屬於韃靼。孫承和、顧朗在這場戰事中給出的震撼和威懾,難以用言語形容。
雖然還沒有到國破家亡的地步,卻是損失慘重。韃靼俘虜,被捕數萬餘。而據說瓦剌人還要慘。國家機器之間廝殺碰撞帶來的血流成河,不是他們這些小兒科的打鬧能比的。
靜默半晌,最先領着他們過來的一個大漢問道:“世子爺的能耐我們信。可你們倒是怎麼證明你們是世子爺的人,不是冒充了騙我們的?”
雖然就是冒充的,葉明淨還是自信的保證:“我們常年跟隨世子爺,世子爺的習慣我們就沒有不熟的。你隨便問好了。”一派‘胸’有成竹。
綠袍大漢又叫了起來:“你熟有個屁用我們又不知道他蕭,那個啥……叫什麼來着,長得是方是圓?我們和他可不熟”說完,還狠狠對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真是髒。葉明淨皺起眉頭:“那你說要我怎麼證明?”
綠袍大漢道:“你既是跟在那蕭啥身邊的,一定也認識靖海軍中人。靖海軍是我們的對頭,那裡頭的人我們熟。你說一個,我們自有辦法去找他確認你們的身份。”
葉明淨輕輕一笑:“靖海軍中我認識的人不多,倒是有幾個。只是……”她輕巧的撇了撇嘴,“那都是老侯爺身邊的舊人。就算我說了,你們有那個能耐聯繫上?”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一個話最少的大漢沉着臉道,“貓有貓道,鼠有鼠道。你只管說,能不能證明,那是我們的事。”
葉明淨扯扯嘴角:“好,這話可是你們說的。”之後似想起了什麼,聲音黯然了許多,“世子爺十幾年在京城。還能想着他的,也只有侯爺身邊的老部下了。有一位叫時少‘春’的,你們可知道?”
“時少‘春’”屋裡大漢們齊齊驚吼,不約而同的看向葉明淨。話少大漢肅然了臉‘色’:“若是時統領,你說的話自是可信。”對着兩人的臉‘色’和緩了許多,“真的是時統領?”
葉明淨倔強着神‘色’:“時統領不會背叛世子爺。你們若是能聯繫上他,我就畫一幅畫給你們。他一看畫就知道了。”
“好”那大漢似是個領頭的,當即拍板:“時統領是條好漢,我們佩服的緊。你且畫來。保證送到。”
筆墨紙硯很快準備好,葉明淨微一凝思,提筆畫了一幅墨‘色’白描。畫中是一個穿着家丁服的男子,拿着一根糖做的公‘激’在吃。糖公‘激’已經快融化了。男子吃的愁眉苦臉。
“這就行了?”幾個大漢左看右看,看不出名堂。
“行了。”葉明淨斯條慢理的將畫筆浸泡進筆洗晃動,墨‘色’於清水中幽幽‘蕩’開。整個動作說不出的舒緩雅緻:“可以去看看我家先生了嗎?”
綠袍大漢愣愣的從頭到尾看她作畫,臨了恨恨的扯了一下綠袍子:“孃的個小娘子畫個畫也憑的好看。倒像是個官家小姐。”
葉明淨平靜的收拾好畫具:“我不過是個伺候筆墨的小丫頭罷了。官家小姐,可不像我這般粗野。”
衆大漢互相‘交’流了片刻,最後綠袍漢子出聲總結:“小娘子你和這位好漢不能走,得留在這裡。你家先生我會派人送來。晚上就能見到了。後面的事,得等證實了你們的身份才能談。”
葉明淨輕呼一口氣:“不急。只要先生沒事就好。”
綠袍漢子立刻把‘胸’脯拍的“啪啪”作響:“沒事,沒事。暫時死不了。保證是活的給你送來。”
葉明淨又黑了臉。
今天一更,還欠三千字。最近兩天要帶‘女’兒去小學接受學前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