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淨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曼姐姐,好久不見。”
其實距離兩人上一次見面也不過兩個多月,並不算很久。只是此刻再見時,心境大不一樣了而已。
蕭曼好似成熟了許多,行動間難以再見往日的灑脫,多了幾分鬱郁之氣。
齊靖和薛凝之不自覺的收起了笑鬧,肅着臉問小廝可還有空的靜室。
小廝帶着四人來到一間佈置雅緻的靜室,花架上種着一盆蘭草,窗戶下襬放着棋坪。待小廝送上了茶點後,齊靖和薛凝之便藉故想看看別人下棋,離開房間去了院子。
馮立等也退了出去,靜室內就只有葉明淨和蕭曼相對而坐。茶盞中碧湯清澈,嫋嫋的白煙氤氳而生。
“孫承和是怎麼知道我的病的?”蕭曼問出第一個問題。
葉明淨微微蹙眉,這件事確實是她大意了。男子在情愛一事上,原本就比女子開竅要晚。十二歲的孫承和根本還是個大孩子,加之還未曾二次發育,蕭曼看的上他才叫有鬼。
“這件事,只能說是太不巧了。”她緩緩的解釋,“……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他躲在窗戶下偷聽,他根本就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隨嘴問了廖太傅……這才鬧開了。”說道這裡,葉明淨萬分痛恨自己,幹嘛要把“有問題,找老師”這種理念灌輸給孫承和。又或者遇見的林珂也還好。她痛恨這萬惡的封建制度。想當年嶽晶晶上中學時,有專門的生理衛生課,爲男女生們解讀異性身體的秘密。那纔是科學。
蕭曼嘴角微動,眼裡有說不出的淒涼:“千思量,萬憧憬。最後竟落得這樣一個人。早知道,我就不該來京城。”
葉明淨不知該怎麼勸她。蕭曼比孫承和大了兩歲。等孫承和風華正茂時,她早已不復盛顏。而在她最美的昭華年代,以孫承和的晚熟,又不見得懂的欣賞。這真是一個悲劇。
蕭曼苦笑了一會兒,整了臉色。問出第二個問題:“我哥哥可是有哪裡惹得你不滿了?”
葉明淨挑眉,不置可否:“爲什麼這麼說?”
蕭曼嘴角一勾,露出一個輕慢的笑:“我靖海侯府還不至於連這點眼力都沒有。看在我們以前相處的還不錯的份上,就別繞彎子了,直說吧。你到底哪裡不滿意?”
葉明淨端起茶杯,垂下眼臉微嘆。在這一系列的巧合下,她和蕭曼很難恢復過往的親密了。看來,葉明淨和嶽晶晶一樣,註定沒有朋友。
呷了口茶,她放下杯子:“京城最近的狀況你也知道,來的人多了,想插手我們家事的人也就多了。我聽說你哥哥看上了一個女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本來也不是什麼事。只是那人的身份到底差了些,這裡頭還牽扯了……”
“你說什麼?”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蕭曼打斷了,蕭曼一臉驚愕,“大哥看上了一個女人?”
葉明淨也驚訝了:“你不知道?那你來問什麼?”
蕭曼的臉陰晴不定,過了一會兒才從牙縫裡吐道:“我怎麼會知道?我連自個兒爲什麼要嫁給孫承和都不知道,哪裡會知道他們的事!我這種女兒家,只管照父兄吩咐行事就好,其中原委,我哪兒配知道?”
葉明淨瞭然:“蕭炫叫你來這路上堵我?他什麼內情都沒告訴你。你以爲我過河拆橋?喜新厭舊?”
蕭曼憤憤咬牙:“罷了,在你面前我也不算丟臉。等我回去了,看不在大嫂面前狠狠下一次他的臉!你說清楚,他在外面看上誰了?”
葉明淨笑道:“唐喜班的唐玉官。令兄經常去汀蘭戲院捧她的場,你一打聽便知。這汀蘭戲院好像和永昌侯府一個什麼胡姨娘有牽扯。”
蕭曼頓時青了臉:“戲子?”聲音不覺高了幾分,“他看上了戲子?”之後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胡姨娘?對了,謝妍的生母就是姓胡的。”
葉明淨看似不經意的道:“你們家和謝家挺熟啊,咱們第一次在桃花塢見面時,你們可不就是和謝睦謝妍在一起麼?”
蕭曼咬牙切齒:“別提了!想到這事我就來氣!要說我大哥這人,什麼都好。就一樣不好,太憐香惜玉了。凡是女子,只要長的美些,有幾分才華。他立刻就心生憐意。說什麼落花隨水飄零,半點不由己。總算他還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把亂七八糟的人弄家裡來。我父親和母親都知道他這個脾氣,所以非得我大嫂生了嫡長子,才立了他做世子。”
她喝了口水,繼續道,“我們剛來京城時,在幾個勳貴家赴了幾場宴。永昌侯家的庶女特別多,個個都精通一門才藝。謝妍擅舞,那天她跳了一曲《綠腰》。你別說,那小腰軟的,還真不是一般的動人。我哥就來了興致,給她吹笛伴奏了一曲。後來,謝睦就帶着她邀請我們去桃花塢遊玩。哼!當誰不知道他打的主意呢,不就是想把庶妹嫁給我哥做妾麼?”
葉明淨奇道:“可我那天沒見你哥對她有什麼特殊之處啊?”
蕭曼冷笑:“那是當然的。這世間才藝相貌出色的女子多了,可惜能言之有物的卻沒幾個。靠近後相處幾次,我哥立刻就失望了。不然你以爲靖海侯府爲什麼那麼清淨。大哥的眼光高着呢。”
葉明淨無語。又要外在、又要內涵。要有共同語言,還得在藝術上有一技擅長。蕭炫的眼光還真不是一般的高。這樣說來,那唐玉官其實也不足爲慮。距離產生美。估計真要到了一起,以唐玉官的內涵修養,蕭炫很快就會乏味。
果然,蕭曼氣哼哼的道:“這謝家盡會走歪路。有本事生兩個好兒子出來呀!眼睛總盯着人家的兒子,想撿現成的,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你放心,我回家就告訴嫂嫂去,我大嫂對這類事最有經驗了。保管讓那小戲子折騰不了風浪。”
葉明淨噎了一下,很想提醒她,不放心的人可不是她葉明淨。
蕭曼氣勢洶洶的走了,完全忘了婚事帶來的鬱悶。葉明淨單手掣肘,左手輕敲棋子。女人哪,果然還是得有點事業才行。雖說不是百分百的有回報,但總歸投入和收益是成正比的。比起感情投入要可靠的多。
葉息觀來了京城後,採取了和葉息聆完全不同的策略。他帶着三個妹妹首先去拜訪了福壽長公主。
由於大家都姓葉,福壽長公主也不好推脫,只得見了一面。給了三個女孩子見面禮。
葉息觀話說的很誠懇:“觀父母俱在,妻賢家安。實無它求。此次奉詔上京,深感聖恩。觀有三個庶妹,才貌雙全,品性賢德。康國公府地處小隅,觀實不忍心置明珠於暗室。特帶了她們進京,想請公主幫着照看一二。不求顯貴之家,只需有才學之士便好。”
福壽公主態度模糊,沒有把話說死。道:“年輕人,應該出來多走動走動。我年紀大了,也不怎麼出門,這京裡有哪些青年才俊我也不知道。你還需自行打聽留意些。若果真是天賜佳偶,我自然要盡些心意。”
葉息觀見好就收,得了這個保證也還滿意。又客氣了幾句才告辭。
客人走了後。景鄉侯齊績走進室內,對着夫人道:“能來先拜見你,這個還算知禮。”
福壽公主冷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人家的算盤打的可響呢!帶着三個如花似玉的妹妹,當人都是傻子嗎?我倒要看看他能找到什麼好妹夫!”
齊績坐到妻子身邊,揮退了下人。低聲問道:“皇上可有和你說什麼?”
福壽公主瞥了他一眼:“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橫豎這火燒不到你身上。”
齊績訕訕而笑:“我這不是爲你和靖兒操心麼。這些人可不是你的親侄子、親侄女,隔着一層呢。得看清楚了。”
福壽公主似笑非笑:“你也知道隔着一層不親,難道皇上就不知道這個理兒?”
齊績神色一凜:“難道說這是真的?皇上真的有心……”他越發壓低了聲音,湊到妻子耳邊:“傳位給五公主?”
福壽公主推開他的臉:“少瞎想。揣摩上意,你討的了好嗎?我告訴你,別管那些有的沒的,我只知道一件事。這爲人父母的,誰會虧待自己的孩子?”
齊績眼睛一亮:“這麼說,就是那位了?”
福壽公主白他一眼:“誰說的?亂講!我的意思是,不管怎麼樣,皇上都會把淨兒給安排穩妥了。我們只要不跟着添亂就行。”
齊績乾咳了兩聲,辯解道:“我這不是爲了孩子着想麼。你我就靖兒這麼一個獨苗。過兩年他也該說親了,總得看清形勢纔好動作吧。”
福壽公主挑眉:“怎麼?嫌兒子少了?”
齊績連連搖手:“不,不,不!沒有,沒有。靖兒很好。他一個能頂人家十個。”
福壽公主脣角微勾:“你也不用哄我。我的兒子我知道,再怎麼優秀也抵不了人家十個。不過,靖兒也不是那不着調的紈絝。日後支撐這景鄉侯府是綽綽有餘。”
齊績笑着給她捏肩:“那是。公主教出來的孩子,哪裡差得了。”
福壽公主拍了他手一下:“行了,別在這兒煩我了。我乏了,你快去吧。”
齊績尷尬的笑笑:“我陪陪公主。”
福壽公主“噗——”的笑出聲:“行了,行了!我牙都要酸掉了。今兒本來就是柳姨娘伺候你的日子。快去吧,別讓人等急了。”
齊績又推辭了兩下,福壽公主笑着推他出門。
等齊績走遠了,她收起臉上的笑容,面如寒霜。低聲對身邊的中年女子道:“柳姨娘身邊有個丫頭,這兩天是她侍奉的侯爺。”
那女子面無表情的輕聲回答:“奴婢已經動過手了。她這輩子也生不出孩子來。”
福壽公主長出了口氣:“那就好。”隨後苦笑,“這種日子要什麼時候纔是個頭。他就不能消停點兒。”
中年女子垂了眼簾:“侯爺是不相信公主。”
福壽公主冷笑:“不相信我是對的。可惜他沒有證據。最近他還置外宅嗎?”
中年女子道:“沒有。那兩個外宅已經被遣散了。人也賣了。”
福壽公主沉吟:“估計他還會再買新人,你多盯着點兒。”
中年女子應諾。
福壽公主看了看她,低聲嘆息:“這些年委屈你了,堂堂天波衛,學了一身本事,卻總是做這些隱私事……”
“公主!”女子擡眼,露出一個很淡很淡的笑容,“這是奴婢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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