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遊覽過了仙人泉,決定再去留墨崖看看。留墨崖那裡有一片裸露的崖壁,歷代不少名家在崖壁上留下了墨寶石刻。那裡也是桃花塢裡一個有名的景點。
在半路上,遇見了薛凝之和孫承和。
看見了他們,陸霄的眼睛就閃了閃。心頭浮起一個詭異的念頭,怎麼剛好是四位伴讀。難道那個女子是……
想想他又覺得不妥。剛剛對江南的一番敘述,明顯是隻有住過那裡的人才能知道的。而且,看齊靖和江涵的表情,也都是很驚訝。不像是串通好的樣子。
算了。是不是那一位,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不過是一個碌碌無爲的庶子。
孫承和聽到要去留墨崖,就有些不高興:“看那些光禿禿的字有什麼意思。咱們去舞劍臺吧,人家都說,到了桃花塢,不在桃花樹下舞劍就是白來一趟。現在花開的正好,舞起劍來,落英繽紛,一定很棒!”
陸信道:“舞劍臺自然是要去的,我姐姐把琴都帶來了。不過咱們還是先去留墨崖吧,舞完劍累了,正好可以直接去吃飯。”
幾人就來到了留墨崖。日頭漸高,這裡的遊客也多了一些。到達留墨崖時,那裡已經有幾個文士打扮的人在觀摩談天了。
葉明淨這一行人,雖然穿的富貴。但全都是半大的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過來遊玩的。陸霄不想惹事,便假裝沒有看見那些人。四個伴讀也都是同樣的心思。陸信正和孫承和聊的起勁。陸謹的一雙眼睛全留在了齊靖的身上。
這就是不願結交的意思。在葉明淨看來,很正常。你去公園玩時,難道會和每一個遊客打招呼嗎?還不是各玩各的。
可惜,這個時代的規則不是這樣的。
那幾個文人見他們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好似受了很大的侮辱一般,有一個人氣憤的甩了甩袖子:“國之蛀蟲!”
葉明淨覺得能把袖子用力甩出“啪”的一聲很有趣,可惜自己穿的是箭袖。便央求唯一穿了廣袖的陸謹:“陸姐姐,你也甩一甩,看看有沒有響兒。”
那文人一時間大怒。
陸謹一臉尷尬:“晶晶妹妹,那人是生氣了。”
葉明淨問:“他爲什麼要生氣呀?”
陸謹含糊的道:“也許是覺得我們沒有禮貌吧。”
葉明淨道:“可是爹爹說了,外面有很多拐騙小孩的壞人。讓我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陸謹:“……”
那幾個文人聽了兩個女孩子的對話,到也冷靜了下來。就有人對那個甩袖子的人道:“原兄何必和孩子置氣。”
另一人道:“沒錯。不過是幾個勳貴家的孩子。你我還是繼續剛纔的話題吧。”
那個原兄就問:“子愚兄剛剛說的可是真的,黃尚書真的已經上了奏摺?”
那子愚兄就道:“是真的。我有個遠房表兄,和黃尚書的侄子同在青崖書院讀書。他說黃尚書的奏摺大意是,當今天子已經年近五十,膝下只有一位公主。這皇嗣眼看就要斷了。爲了江山社稷的傳承,理當從宗親中過繼子嗣。”
又有一人道:“可我聽說,聖上有意在天年之後,讓五公主繼位。文華殿大學士廖其珍是她的太傅呢。還有晉國公府、慶國公府、景鄉侯府、思康伯府,都派了嫡親的公子去給她當伴讀。這不是明擺着的意思麼?”
那個原兄就斥責:“笑話!女子怎能爲帝?前朝的女帝肅宗,不就是在她手上丟了江山麼?由五公主繼承大寶,我大夏江山危已。”
有人道:“可週太祖就是女帝啊,她可是結束了百年戰亂,開創一代盛世的人。皇上只要盡心培養五公主,料想不至於像周肅宗一樣。”
那原兄冷笑道:“仲德兄言之差矣。想那周太祖乃是天女下凡,幼年即有不凡之資,方能開宗建廟。五公主不過一平凡稚女,哪裡能承擔這天下重任。大好河山,千萬百姓。怎能如此託大。我西林書院已有百名學子聯名請願,爲黃尚書奏摺造勢。望陛下能撥亂反正,早日過繼宗族子嗣,以平天下百姓之擔憂。”
聽到這裡,薛凝之和江涵面面相覷。他們剛想有所動作,葉明淨一把攔住。
“我們走。”她冷靜的道。
江涵試探的問:“我們可以去打個招呼的。”也好順便探聽情報。
葉明淨搖搖頭,目光投向身後的計都。她相信,那幾個文士的話,他一定也都聽到了。
計都走到她身邊,葉明淨嘴脣微動:“想辦法查清楚他們的底細,能辦到嗎?”
計都微微頷首:“公主放心。”
葉明淨轉過頭,換上笑臉對同伴們:“這裡人太多了,我們去舞劍臺吧。”
和陸信聊的正歡的孫承和舉雙手贊成。在另一邊欣賞書法的陸謹和齊靖也沒有意見。陸霄更是隨他們的意。
一行人向舞劍臺走去,陸謹吩咐一箇中年婦人抱好她的琴。對齊靖道:“齊公子,待會兒小妹可要獻醜了。”
齊靖用公鴨嗓子迴應:“哪裡,哪裡。有琴聲相和,實乃靖之幸矣。”
葉明淨慢慢的走着,腦海中冒出了大學宿舍裡曾經有過的一次熄燈夜談。
歷史系的室友道:“武則天說過,對待敵人就要從肉體上消滅他們。”
漢語言系學姐反對,她最近剛好在修社會心理學:“我覺得,從信仰和內心打倒他們,纔是真正的勝利。比如,方孝孺都被腰斬了,還是認定朱棣篡位。清朝的漢族文人們呢?剃頭的剃頭,喊主子的喊主子。有的,還巴望着擡旗給人當奴才。這纔是真正的征服。”
歷史系室友道:“也有堅貞不屈的。清人剛入關時,到處是反抗。只是後來都被殺光了。所以,還是要從肉體上消滅。”
漢語言系學姐:“不是人人都能堅持信仰的。即使能一時堅持,也很難做到一世。大部分人都有私心,有私心就有弱點。還是應該針對弱點來收服。殺來殺去,仇恨就深了。”
這兩人一直在爭,哲學系老大最後拍案總結:“行了!頑固不化的,就從肉體上消滅他。有私心的,就從信仰上崩潰他。現在全都給我睡覺!老孃明天還要考試呢!”
音樂系的嶽晶晶,那個時候蜷在溫暖的被窩裡,全當聽天書。聽了老大發言後,乖乖閉眼睡覺。
這一段場景神奇的回現在葉明淨的腦海。
她眼中寒光一閃。想到了歷史系室友的另一句話:“爭皇位失敗的,其結局一般來說不是死了,就是生不如死。”
那幾個文人,是想置她於死地啊!
想讓她死的,就是徹徹底底的敵人。對待敵人,就要從肉體上消滅他們。敵人的數量太多,那就從信仰上崩潰他們。
舞劍臺並沒有高臺。那裡有幾個石凳和石架,號稱琴臺。有一個放劍的漢白玉架子,號稱劍臺。再加上桃花林中的一片空地。合起來就是舞劍臺。
陸謹淨手焚香,危襟正坐。七絃古琴的桐木琴身,泛着溫潤的光澤。淙淙的琴聲如流水般響起,齊靖長身玉立,持劍舞動。桃花瓣隨着劍氣落英繽紛。端的是世外仙境。
薛凝之隨後也舞了一套劍法,可惜他身量不如齊靖高,視覺效果就差了一點。至於舞的最虎虎有生氣的孫承和,除了幾個懂行的在喝彩外,陸信和陸謹壓根就沒看出什麼名堂。反而覺得他動作不優美。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笛聲,宛轉悠揚。如同雲雀在山中嬉戲。葉明淨猛的擡頭,眨也不眨眼的屏氣聆聽。
這是一首“D”調的曲子。高音、滑音、行板。聲色優美,技巧流暢,氣息綿長。好久沒有聽到這樣完美的表現力了。
葉明淨如癡如醉的聽完,興致勃勃的道:“我們上山去,看看是誰在吹奏?”
薛凝之爲難的道:“快到午時正了,我們還是先去吃飯吧。若是去遲了,訂好的位子……”
陸霄也道:“薛公子說的有理,桃花庵的席位一向供不應求,若是去遲了,弄不好真的會被人佔了去。那位吹笛人也是要吃飯的,即使是自帶酒食,也只會在附近靠近水源處飲用。我們守在桃花庵,總能見到的。”
葉明淨一聽有理,也就不再堅持。
幾人來到桃花庵,小二收拾乾淨了座位,將他們迎進來。
桃花庵的吃飯席位,別具一格。在室外錯落着十幾頂大大小小的茅草亭子,亭子裡面有漢白玉的石凳石桌。客人們就是在此處飲酒吃飯。這十幾頂茅草亭就是桃花庵的特級包廂。
葉明淨這裡有八個人,包的是一個大亭子。不遠處就是桃花澗,和煦的春風夾雜着泉水的清氣,令人心曠神怡。
八人只留下了幾個貼身僕婦,其餘的,就打發他們去大廳吃飯。
小二送了桃花酒來,孫承和嚷着大家要輪流敬江涵一杯才行。
陸信問原因。然後就知道了,原來今天是補喝江涵的生辰酒。連呼應該。
江涵無奈,只得應了。
陸霄是長輩,第一個敬了他一杯。然後是陸謹和陸信。
伴讀們就按照年齡順序,輪流敬。於是,最後一個人就成了葉明淨。
她端起酒杯,對江涵道:“江涵兄,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說完,一口乾掉。
江涵連忙道:“多謝。”也一口喝乾了杯中酒。動作幅度比前幾次的都要大。
幾個人吃喝了一會兒。遠處,走來了四個人,坐到了離他們最近的另一個草亭。
那四人是兩男兩女,身後也跟着僕婦。包的是個小亭子。葉明淨眼尖的看見其中一個小廝手裡拿着一個長條狀的盒子。長度剛好可以擺放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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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姓三名八叫阿花”童鞋的打賞。今天是某瞳孃親大人的舅舅過八十大壽。某瞳要拖着虛軟的雙腳再次去吃酒宴。希望我的肚子能撐的住。先放一章。回來後要是不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