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頭上觀望的候選和吳將軍,見魏延大營忽然間光明大作,俱都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
“看來魏延已有了防備,只怕這一次要無功而返了。”吳將軍回過頭望向沉沉夜色中的那片光亮,沉聲說道。
候選冷笑一聲,說道:“吳將軍怎知,不是你麾下的弓箭手火箭齊發,引燃了敵軍營寨呢?”
“三百弓箭手即便齊射,怎能有如此光亮?也不可能這麼快便引燃了敵軍營寨。以我看,現在就要讓城外的步卒前去接應了。”吳將軍對候選挑釁的語氣置若罔聞,很是冷靜的說道。
候選眯着眼,藉着火把的火光看了一眼吳將軍,見其面容嚴肅,只得扭頭下令,讓城外待命的那兩百步卒打起火把前往接應。吳將軍見狀,也讓城頭上的守軍都打起精神,以防荊州軍趁勢攻城。
領兵劫營的那名曹軍校尉見機得快,這纔沒被荊州軍埋伏的弓箭手當場射殺。不過他牽着的那匹戰馬,卻中了數箭之後,哀鳴着摔倒在地。那校尉聽周圍慘叫聲此起彼伏,情知再不撤退,恐怕都得被荊州軍射殺於此,當下高聲喊道:“退!快退回城中!”
跟着這名校尉的曹軍弓箭手傷亡不小,而原本黑漆漆的夜色突然被荊州軍燃起的火把照亮,使得曹軍頓時失去了偷襲的優勢,暴露在荊州軍的弓箭之下。從兩翼保護他們的候選所部騎兵,也被荊州軍弓箭手殺傷了數十人,那名副將見狀,立即翻身躍上馬背,撥轉馬頭就走。
在出城之前,候選便曾對這名副將暗中交代過,若是戰事不順,便帶領兄弟們速度回城,至於曹軍弓箭手,讓他們自生自滅便是。
那名曹軍校尉剛爬起身,就見兩翼的關中軍騎兵呼嘯着奪路而逃,不由大怒,可他現在卻毫無辦法,只得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抽出環刀匆匆向城頭奔去。因怕己方點燃火把後成爲敵人的衆矢之的,所以曹軍弓箭手們都不敢舉火,就這麼藉着敵軍營寨內的火光奔逃。
好在荊州軍並未派人馬出營追殺,否則就不僅僅是傷亡五六十人了。待這名曹軍校尉氣喘吁吁的領着弓箭手回城之後,也顧不得休息,便從馬道上了城頭。
吳將軍見其一臉怨憤地盯着候選麾下那名副將,加之候選所部騎兵最先回城,心中便已明鏡似的。只是現在卻不能因此另生枝節,便好言寬慰了那校尉幾句,然後帶着他和近衛告辭下了城頭。
在往南門軍營而去的路上,那名校尉恨恨地對吳將軍說道:“這夥關中賊囚太過狡詐,剛被荊州軍射了幾箭,掉頭便走,所幸荊州軍並未派兵出營……”
吳將軍騎在戰馬上對他擺手說道:“罷了,既然劫營不成,咱們專心守城便是。至於關中軍,希望他們能好自爲之吧。”
“只怕明日荊州軍強攻城頭時,這些傢伙又不肯出力。”那校尉卻又說道。
“這倒不會。”吳將軍篤定的說道:“昆陽城若是被荊州軍攻破,候選又能逃到哪兒去?”
旁邊有人低聲道:“可若是他們歸降了荊州軍呢?”
吳將軍聽了心中一凜,他之前也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可看候選那般摸樣,似乎並不是特別有心計之人,所以他便沒有仔細考慮過此事。然而現在看來,候選或許沒有這等心機,卻架不住他麾下的那個主簿和將校獻計攛掇。
然而以他手中這麼點兵馬,想要對付候選無異於癡人說夢。
現在唯有盼着援軍早點到來,再就是城牆能多堅持幾天罷了。
劫營的曹軍和關中軍羽鎩而歸,對於魏延來說,將其擊退即可,沒有必要派兵追擊。反正昆陽已被己方團團圍住,消滅城內敵軍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而他的真正目標,還不僅僅是城內的守軍。
根據斥候探查的情報來看,襄城的敵軍已經知道自己率兵截斷了昆陽和襄城之間的道路,襄城內的防守明顯有所加強。同時從襄城派出的曹軍斥候和關中軍輕騎斥候,也比之前要多了不少。
在己方佔有明顯優勢的情況下,恐怕曹軍未必敢輕易派出人馬前來昆陽解圍,而馬超卻必須領兵前來,否則的話他怎麼能夠服衆?若是所料不差,再有兩三日時間,馬超便會親率大軍前來。
對此魏延雖不害怕,卻也不敢掉以輕心。今夜曹軍試圖劫營,讓魏延麾下的將士們增強了不少戒備之心,對魏延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爲了避免軍情不明從而發生誤會,魏延在己方弓箭手擊退了敵軍之後,便派出信使往劉琮大營中報信。在等待劉琮進一步的指示之前,魏延便一直在帳中案几後坐着,不肯歇息。
待劉琮打發那名信使回來之後,魏延聽聞劉琮令自己相機行事,不必拘泥之後,心中大定。
到了第二天清晨,荊州軍大營中又推出霹靂車轟擊城牆,候選見狀頗爲鬱悶,躲在城內石彈難以射到之處,和數名麾下將校喝酒。
“將軍,若是援軍不至,城池被破,咱們可得另想辦法,另謀出路啊。”那名偏將喝得臉色通紅,藉着酒意對候選說道。
候選瞪大了雙眼,對他問道:“另想辦法?現在還能有什麼辦法?”
另一名司馬看看席間諸人,低聲說道:“曹操雖然讓咱們出關,可到底打的什麼主意誰不知道?要俺說,那劉琮也是皇親國戚,現在實力又強,說不定以後這天下……”
候選撓着下巴上糾結成一團的鬍子,咧嘴笑罵道:“你小子懂個什麼天下了?這話,怕是王主簿教你的吧?”
“不,不是!”那名司馬連忙直起身,對候選說道:“俺是覺得,咱們也沒啥必要非得給曹操賣命。以將軍之能,合六千精銳,到哪兒不都是一樣當將軍嗎?若是有了功勞,將軍之號又算得上什麼?我可聽說,那劉荊州對麾下武將頗爲重用呢。”
那名副將輕咳一聲,扭頭望向候選說道:“將軍率我等出關而來,不正是爲了升官發財嗎?我等覺得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是站在哪一方呢?只要哪一方能給咱們這些,就跟隨哪一方好了。”
席間諸將校有的說跟着曹操好,有的說不如去投劉琮,還有人表示乾脆退回關內,過以前那種逍遙日子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