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晌午時分,經過激戰後的雙方將士,心情卻各不相同。對荊州軍將士來說,攻破了敵軍前營,便等若打破了最堅硬的大門。而曹軍將士苦戰半日,最後卻未能守住營寨,反倒成了敵軍的俘虜,倍感屈辱。之餘中營和後營的曹軍將士,則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將軍,如此死守畢竟難以抵擋啊。”曹純一見到李典,便如此說道。
方纔與明光騎接戰的時間不長,但雙方的傷亡都不小,虎豹騎將士竟有百餘人陣亡,傷者更達兩百餘衆。好在受傷的多是輕傷,否則也難以從那種慘烈的混戰中脫身。
李典此時已下了轅門望樓,與曹純在大帳內相對而坐。
“只怕此時護軍將軍所領大軍,還未走遠啊。”李典嘆了口氣,如果有得選擇,他又怎麼會原因在此絕地死守?
曹純正是受曹洪所遣,才率虎豹騎返回大營,本想着出其不意,打荊州軍一個措手不及。誰知道荊州軍會早有防備,險些還將他和虎豹騎給包圍在營外。
如果此時曹純率領虎豹騎徑直離開大營,李典也無可奈何。只是曹純對李典頗爲尊敬,不忍見其在此處遭受慘敗,故而有相助之意。
他麾下原本有兩千餘名虎豹騎。方纔雖略有損失,但實力仍在,並無太大影響。
不過李典卻不願意拖累曹純。他深知虎豹騎乃是曹操的心頭肉,若是因爲自己而有什麼閃失,則罪莫大焉。
“可是按照荊州軍這樣進攻的勢頭,只怕剩下這兩座營寨,也很難持久啊。”曹純皺眉說道:“不若將大營焚燬,或可阻擋一陣。”
李典搖頭道:“就怕我軍都從營中撤走之後,荊州軍卻分兵追擊護軍將軍所領各部。”
“這倒也是。”曹純聽了頗有些煩惱,他倒不怎麼擔心虎豹騎。現在荊州軍之所以不曾分兵合圍大營,恐怕也是擔心曹洪率兵返回,兩下夾擊。可若是放棄了這些營寨之後,荊州軍很可能就會全軍猛攻,彼時曹軍難道還要在野外與之接戰嗎?
李典沉吟片刻,看着曹純說道:“斷後之事,某已領護軍將軍之令,子和還是領虎豹騎去追護軍將軍吧。”
“可是……”曹純猶豫道:“將軍僅有這三千餘人馬,如何抵擋得住?”
李典從席間起身,手按劍柄,對曹純說道:“子和不必擔憂,某自有定計。”
wωw⊕ ттκan⊕ C O 見他如此固執,曹純便不好再勸,只得領着麾下虎豹騎怏怏而去。出了中營不久,就聽荊州軍似乎又攻了過來。他勒住戰馬回頭張望,卻因營寨寨牆阻隔,看不到前方情形。片刻之後,曹純一咬牙,打馬前行。
攻破了前營之後,呂蒙稍稍整頓了下參與進攻的各部。有些傷亡大的便調往後陣,重新調來尚未參戰的生力軍。至於軍械箭矢,鬥具鎧甲等,也很快進行了補充。
李典雖然明知難以抵擋,卻並沒有就此放棄,而是帶領將士們加固寨牆,甚至親自動手搬運圓木。
在他的激勵下,將士們鼓起勇氣,士氣比之前提高了不少。
失去了位置極爲關鍵和重要的前營,附近的幾座空營自然也就被荊州軍順勢攻佔。很多荊州軍弓箭手甚至登上寨牆,對中營形成了半月形的包圍之勢。
看着荊州軍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進攻之前的準備,李典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悲哀。他不知道爲什麼所向無敵的曹軍,爲何會屢屢敗於荊州軍之手。
“將軍,還請移步後營坐鎮!”統兵的偏將對李典說道。
李典稍一遲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率領數百近衛離開之後不久,荊州軍步卒就攻了過來。
守衛在中營的有一千五百餘步卒,僅有數十騎兵。那名偏將本是李典的從侄,也是從少年時便跟隨李典東征西討,立過不少戰功的。
他見荊州軍數路進攻,心知若是都將兵力集中於寨牆之上,一旦被突破一點,就很難講其反擊下去。因此他將這一千五百餘步卒分爲兩隊,寨牆上以弓箭手、長槍兵爲主,另一隊則多爲刀盾手留在營內。若是荊州軍攻上營寨,則由刀盾手迅速反擊。
在這名偏將的指揮之下,倒也抵擋住了荊州軍步卒的幾次進攻。
然而荊州軍出動神弩車之後,形勢便立刻變得嚴峻起來。神弩車的弩箭破壞力極強,在抵近之後尤其威猛,一時間寨牆圓木紛紛折斷,木屑橫飛。寨牆上的曹軍將士傷亡大增。
這名偏將見狀,只得讓營中刀盾手加固寨牆。情急之下,很多營帳都被拆下來去堵破損之處。
附近的營寨中荊州軍弓箭手不斷向中營內拋射箭矢,箭如雨下,白茫茫的尾羽將營中空地幾乎都鋪滿了。
“將軍,兄弟們傷亡太大了!”一名校尉拖着中箭的腿找到偏將,對其喊道。
這名偏將沉着臉說道:“我就在此間,如何不知兄弟們傷亡慘重?可是咱們能退嗎?”
校尉慘然搖頭道:“不能退,可這樣下去,營中還能剩下幾個兄弟?”
就在此時,前面營寨又發出一陣木材斷裂的“喀嚓”聲,兩人對視一眼,均覺得心頭一跳。
還不到一個時辰,中營就要被攻破了嗎?這名偏將搖了搖頭,咬牙喊道:“兄弟們,跟我殺過去!”
“殺!”他身旁的近衛和刀盾手齊聲應和,倒也頗有威勢。
不過剛衝到寨牆附近,就聽後營中傳來鳴金之聲。這是李典讓他們放棄營寨,退入後營。
曹軍將士們聽到之後有些愕然,不過這名偏將反應很快,立即指揮殘餘的數百部下退出營寨。寨牆上自願留下的將士們很快便被淹沒在荊州軍的人潮之中。
幾乎就在這名偏將帶領殘部剛退出營寨,荊州軍將士就已經攻破了寨牆,蜂擁而入。
後營之中,李典神情凝重的望着前方的營寨。已經被荊州軍連破兩營,剩下的這座營寨,又能堅持多久呢?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
天色陰沉,然而李典知道,離天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自己能夠率領部下熬過這段時間嗎?李典捫心自問。即便能夠熬到天黑,難道荊州軍就會收兵退走嗎?
他收回目光,臉上的表情變得決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