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義從的確是一支作風頑強,精、氣、神十足的強兵隊伍。當趙雲來到白馬義從營地的第一時間,就能深深感受到這支隊伍的殺氣。
整個三千人的隊伍所使用的戰馬全爲純白色,沒有一匹有一點的雜色、瑕疵。戰馬高頭長尾,鬃毛洗梳整齊,四肢強壯,就連陌生人的出現產生的警覺叫嘶聲也與趙雲以前所看見的不同。
“小將參見將軍!”一身找銀白盔甲的少年趨步迎來,其臉上神態及諧調身形與當初在大營外看見的軍士有天壤之別,難怪會成爲公孫瓚的得力親隨部隊。
趙雲毫無架勢的隨手一阻少年下跪的勢頭輕聲道:“勿須多禮。帶雲先熟悉下白馬營地吧。”
“喏!”
隔河相望的袁紹斥候埋伏在磐河木橋橋頭,目不轉睛的打望對岸公孫軍的動靜。沒有嘹亮的號角、鼓鳴,但公孫營內的緊張氣氛也讓這斥候深刻感受。
得回報將軍,斥候內心暗道,繼續觀望一會,終於快速起身飛奔而去。
袁紹中軍大營。
正在怒火氣頭上的袁紹再也不顧自身的形象,如潑婦一般開口大罵道:“文丑、高覽匹夫,已然半月過去,仍未見得一兵一卒趕至,如此二人,延誤軍機定當斬之。”
“主公不可!萬萬不可!”郭圖大駭,趕緊上前阻止。
“文、高兩位將軍想必不能脫身,聽聞青、冀黃巾在黑山賊的帶領下死灰復燃,聲勢浩大,聚衆達三十萬,騷擾、搶掠無所不在,文丑、高覽兩位將軍自信都、高陽各自率衆而來,行程本就路遙,非七八日不可,如半路得黑山賊不斷的阻攔,半月不至乃正常之事,主公萬萬不可臨陣斬將自亂陣腳矣。”逢紀也上前勸慰道。
袁紹也並非真心要斬殺麾下愛將,不過是氣之不過所發牢騷而已,衆人勸後,袁紹也安靜下來,向自己的隨行謀士問道:“公孫瓚大軍最近可有何動靜?”
逢紀正要回答,聞聽帳外大聲稟報:“斥候回報!”立馬閃回自己位置不再出言。
“宣”
“稟報將軍!公孫軍大寨近日調動頻繁,然又沒號角、金鼓之聲,觀其動靜,有回撤之意。”精細探子斥候大聲道。
“可有見公孫瓚出現?”袁紹急急問道。
“無!就連公孫瓚手下大將單經及田楷最近也沒得見。以往都還能看見單經巡防各處,最近兩日巡防也沒在持續。”
袁紹穩穩而坐,但緊鎖的眉梢預示內心的起伏。
逢紀在隊列裡細細關注着袁紹舉動,見袁紹還是緊張,大步上邁,同時喊道:“主公勿憂,此乃好事!公孫大軍可破也!”
袁紹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的問道:“元圖慢慢說來。”
只見逢紀用輕蔑的眼神一睬郭圖後,有點示威的道:“想必主公的驅虎吞狼之計成功也!觀其公孫動態,必是爲迷惑吾軍行後撤準備,主公挑動劉虞出擊公孫老營,必定成功。此時吾軍切不可輕舉妄動,假裝不曾防備,待公孫軍真正撤退之時,吾軍隨後追擊,定叫公孫老兒有得命來沒得命逃。”說完還尖聲失笑。
袁紹看着逢紀失態,卻沒出聲指責,因爲聽得逢紀分析,內心也甚爲贊同。只是出聲制止道:“元圖可有良策繼續圖之?”
輕扶頂上方巾的郭圖不甘心被逢紀搶去風頭,也出列說道:“圖有一計,當給公孫當頭一擊。”
“稟!”袁紹乾脆的說道。
“磐河距北平甚遠,想吾軍尾隨,公孫瓚不可快速趕至,其兩地之間有一地名界橋,土質鬆軟,可令公孫瓚的令人喪膽的騎兵“白馬義從”無用武之地。同時派遣快馬調來原韓馥帳下大將校尉張郃的大戟士於界橋埋伏,諒公孫步卒難抵長戟之威,定可使公孫大軍盡滅於此。”說完的郭圖也不望對逢紀行得意之色。
“不錯!此計不錯!如能得勝,當給公則記大功!”袁紹也讚歎道。
“不敢!爲主公出謀劃策乃圖本分,豈敢貪圖功勳富貴。”說完如此厚顏無恥的謊言,郭圖臉上的得意之色更重。
逢紀正待上前開口,袁紹及時制止,大手一甩:“衆將聽令!着麴義將軍及時追擊公孫逃軍,務求給予窮追猛打,不容還手之力。着遊擊將軍派得力快馬通傳駐紮任丘的張郃率大戟士星夜趕往界橋。”
“喏!”衆人領命。
公孫瓚也神情緊繃,這次率領三萬兒郎出兵河間,結果卻不盡然,還得倉皇敗退,想自己帶兵作戰多年,何曾有過如此大辱,咬牙切齒的恨聲道:“袁紹孺子,來日必當與汝決戰沙場,看誰纔是真正的河北之雄。”
隊伍已經整頓完畢,單經騎在馬上向公孫瓚一揮手,帶頭率領兵卒往界橋行進。望着隊伍裡那些負傷渾身綁着破爛麻布的兵士,公孫瓚眼角溼潤,這些都是自己在遼東經營多年纔有的成果,心頭感慨萬千。
田楷默默在旁看着一切,沒有打斷公孫瓚的思緒,因爲他自己內心也在翻騰:“這纔是睿智仁慈的明主。”
“兩位將軍!前軍已經走遠,中軍是否可以開進?”一小校突兀的打斷兩人的沉思。
“走吧!磐河,吾公孫瓚當牢記這個地名。”公孫瓚鬱悶的喊道。
“將軍!主公大隊已經過去了,吾等現在該如何行進,望將軍下令。”白馬義從當初接見趙雲的隊長問道。
“就地隱藏,沒有云的吩咐,不得擅動。特別是藏匿好戰馬,不要因爲細小的破綻敗壞主公交付的大事。”趙雲謹慎的吩咐道。
就在公孫大軍開動後不久,袁紹大營也有了反應,一聲聲悠揚的號角穿越天幕,大軍也開始了集結。
由於公孫軍騎兵皆墨,麴義也不害怕同公孫瓚拉下距離。兩軍都爲步兵,先登兵的士氣高漲,時刻都期待嗜血的戰鬥特點麴義比誰都清楚,根本無須爲追擊不上擔心。
麴義大槍上舉,身後的先登兵也整軍發出“嗬嗬”之聲,令河岸埋伏的趙雲內心深贊,帶兵有方。
一絲不敢大意的白馬義從,屏氣凝神的專注緩緩出擊尾隨的袁紹先登兵,生怕自己的不小心導致三千白馬義從暴露在袁紹大軍之前。之前袁紹的強弩給予騎兵的恐怖屠殺時刻的在警告着公孫殘餘的騎兵,雖然這支騎兵是精銳之中的精銳,但趙雲也明白公孫瓚也不敢再失去這支精英部隊。
“來了!來了!”趙雲心情平靜的緊鎖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袁紹,手中的銀槍被死死的拽緊。是時候了,趙雲長身一起,翻身上馬,眼角的餘光掃視到白馬義從整齊劃一的也翻身上馬,果然是訓練有素的精兵。銀槍斜舉,大吼一聲:“殺!”帶頭快速自埋藏身影的山頭疾衝而下。
驚變突起,袁紹後軍沒曾料想到公孫瓚還敢在回撤的同時把唯一的騎兵部隊留藏行使突襲,紛紛大亂起來,一排排白色的波浪傾瀉下來,真如翻滾的波濤張開吞噬的巨口蠶食生命。
“不要慌亂!不要慌!”袁紹自己也在大驚中,爲了不使後軍混亂,無奈之下,袁紹擎出寶劍,一揮之下,身邊的亂兵身首兩處。血腥終於穩住躁動,袁紹這纔有時間擡頭望向奔來的白馬銀槍將,一身銀袍,戴銀盔,提銀槍,騎白馬,馬勢衝前,槍下無一合之將,漫天的殺氣越來越近,袁紹騎在馬上都感覺惡寒,心中膽怯,急喊道:“快攔住箭頭之人。”
袁紹的後軍也就只有他的三百騎兵親衛,麴義帶領的先登兵早走的沒了蹤影,好在前面的強弩營在發現後面的動亂後也急急回趕,然遠水解不了近渴,三百親衛眨眼見就傷亡過半,白馬小將威風十足,槍走游龍,左挑右刺,袁紹的騎兵無不中槍墮馬,被隨後的白馬義從趕上剁其人頭,僥倖逃脫的兵士也都滿身傷痕,苦苦慘叫,血水攙雜路面上的積雪紅白分明,掇人心魄。
袁紹大駭,然身旁也沒別的強力將領,只好挺劍而上,年輕時的袁紹也曾遊俠京畿,手下也有幾分勇力,然何其是趙雲敵手,叮噹幾聲後,身影躲閃不急,左手就被銀槍槍尖刺中,好在見勢得快,立即丟劍,纔沒被銀槍洞穿手掌。可沒了兵刃的袁紹更加不是趙雲對手,頭兜也被趙雲一槍挑落,一白馬義從大喜,縱馬正欲砍下袁紹腦袋,不想遠處飛來一箭,正中義從咽喉,掉頭摔馬。
呼嘯的利箭自遠處不斷射來,趙雲也被迫回槍抵擋,袁紹逃過一劫,正慌神間,一雙細手伸出,拉住袁紹就往路旁一殘敗矮屋破牆躲去,袁紹用眼看去,原來卻是自己的手下謀士別駕田豐。袁紹猛地掙脫田豐單手,咆哮的說道:“大丈夫寧可衝上前戰死,躲在牆後,難道就能活命嗎!”說完還想再次衝出,卻被田豐不顧一切的奮勇撲上,死死報住,口裡還大喊:“主公不可意氣用事!萬萬不可矣。””
趙雲一看回援的袁紹強弩營立住了陣腳,一支支帶着寒光的長箭撲面而來,身邊的白馬義從紛紛中箭,知道戰事再不可爲,只好挑飛迎面的箭羽大聲喊道:“全軍撤退!”
一陣白雪翻起,來去如風的白馬義從轉眼就消失在山角。
得知後軍袁紹主公被襲,麴義不敢不救,命令先登營全軍回援,待緊趕至戰地,一地的狼藉,麴義欲哭無淚,高聲大呼:“主公!主公!”
驀然從一片矮牆後傳來輕微的聲音:“將軍!主公在此。”
忙打馬上前,只見主公袁紹兩眼無神,傻傻的坐於雪地,之前的意氣風發早已不見,換來的精神萎靡,那有一絲強霸之氣。麴義觀之,發覺主公袁紹神志不清,下馬走近身旁,一拍袁紹後頸,一塊烏黑的血塊從袁紹口中急射而出,袁紹的神志也得以恢復。
“不滅公孫!誓不爲人!”緩過勁頭的袁紹沒好氣的發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