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公主……
她是公主,他要將她送走,很快,也許就在今日。但,怎麼會是今日,不該是今日啊,不是說好了,春獵之後嗎?
蘇雪不解地擡頭,想要問問他是怎麼回事,卻見齊尚臉色一白,瞪大了眼睛,一聲厲喝嚇回了她所有的質疑。
“怎麼回事?!”
人羣中,棗紅大馬傾倒在地,禁軍跪地,衆人戰戰兢兢地圍成一團,而在他們中央,齊璞瑜滿手是血地半躺在地,馮九卿整張臉近乎鐵青。
蘇雪倒吸口涼氣,誰想齊尚突然勒緊馬繮,馬蹄高揚,蘇雪驚叫一聲,一手護住小 白 兔,身體不由自主地向着齊尚懷裡撲得更深,額頭狠狠嗑在了他的下巴上。
“嘶——”蘇雪眼淚都出來了。
齊尚驚怒之下卻是一愣,神色漠然地掃了她一眼,而後直接翻身下馬,來到了馮九卿身邊,“薛放!這是怎麼回事?!”
“不關他的事,”齊璞瑜用另一隻手撐着身體坐了起來,眉間緊蹙,“薛放救了太后,是我……嘖,拉住馬繮,不慎跌傷。此事不宜鬧大。”
“保護不力,就是他的事!”齊尚冷冷瞥了眼薛放,“還不趕緊叫太醫過來,愣着幹什麼!”
薛放眸間一凜,低頭稱是。
齊璞瑜額上一片冷汗,馮九卿壓抑着擔憂,握住齊璞瑜的手,閉了閉眼,良久方纔沉聲道:“先請太醫,明王傷得不輕,手臂處有骨折,肩膀有錯位,必須儘快治療。”
齊尚點頭,衆人這才忙帶人上前扶齊璞瑜離開,馮九卿看了眼躺倒在地的馬,皺眉道:“皇帝,別將此事鬧大了。”
一場驚馬,同時傷了太后和明王兩個人,偏偏還是在使者在朝的時候,此事就算是巧合,鬧大了怕也不好收場,必然謠言四起。
蘇雪也要下馬跟上,但這馬太高了,她有些遲疑,一俯身,卻見薛放來到了齊尚面前。
“把人送回三宮,將治骨傷的御醫都帶上去,儘快給明王治傷,”齊尚伸手拉住馬繮,視線落在蘇雪身上,頓了頓,續而又道,“把現場收拾乾淨,免得不吉利。”
不吉利?
蘇雪疑惑地眨了下眼鏡,這人都受傷了,肯定理所當然要先查清楚爲何馬兒會失控啊,還管什麼不吉利?他是腦子被嚇壞了嗎?
“還有你,”這次,齊尚卻是在對蘇雪說話,他眯了下眼睛,“……也順便讓太醫看看。”
蘇雪摸着小 白 兔的軟毛,抿了抿脣,“那個……那我能去看看太后娘娘嗎?”
齊尚沒有說話,將馬給了薛放,自己又換了另一匹馬,跟上了馮九卿等人。
一行人氣氛陰沉得往看臺回,沒過多久太后遇險、齊璞瑜爲救她墜馬的消息便傳到了看臺,驚動衆人。
趙子明趕着馬回來,聞聽此消息竟是一愣。
太后也會驚馬?這馬場的馬可都是禁軍親自挑選,給太后的馬必然也是受過齊璞瑜親自相看的,定然十分溫順,怎麼可能就驚了馬?
“有古怪,”柳長青低聲道,“太后驚了馬也罷,我可聽說攝政王的馬也險些失去了控制,怎麼可能這麼巧合?”
趙子明諱莫如深地搖搖頭,“先別胡思亂想,這件事皇上必會查明,沒準是太后驚了馬,其它的馬也被影響了也未可知。”
柳長青明白他的意思,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但心中卻還是疑慮未消:這麼巧合的事情,有可能嗎?
看臺上,江如雪沉默半晌,掃了眼衆人,忽而笑道:“諸位不必驚惶,不過是畜生不聽話而已,皇上和太后都無礙,王爺也只是受驚了而已。”
薛世也笑,“王爺和太后是何許人也,皇上又是何許人也,區區一馬能耐他們何?定然無事,來諸位,繼續飲酒,不必驚訝。”
江如雪對薛世點頭,回神後,便見齊尚施施然走了過來,江如雪與之視線一錯,起身便道:“皇上,聽聞太后、明王驚馬受傷,不知傷得如何?”
“皇后坐吧,”齊尚若無其事地上前,淡淡笑道,“母后馬術精湛,自然無礙,齊叔伯僅有些擦傷而已。他們哪,是嫌壞了興致,甦醒直接回了宮,無奈朕被拋棄,只好一個人回來了。”
衆人神色各異,薛世等人自是面色如常,可卻也有禁軍肅然凝重,但或許是軍甲披身,一眼望去難以分辨,到還可矇混過關。
多路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從前方往三宮回去的馬車,若有所思。
真的只是擦傷?若只是擦傷,爲何要坐馬車?若是齊璞瑜重傷……
蘇寒神色古怪地看了齊尚一眼,也很不解,明明受傷沉重,怎麼就是擦傷了?
“寒兒,”羅異人看了他一眼,忽然道,“累了就回去休息吧,雪兒在等你。”
蘇寒被提早帶回了看臺,早就擔心得不得了,聞言即刻行禮拜別,忙不迭衝了過去,登上馬車看了眼蘇雪,鬆口氣道:“還好你沒事。”
蘇雪捏着兔子耳朵,催促車伕趕緊動作,一邊擔憂道:“我沒事,可是明王殿下有事,他整條左臂都傷得不輕,剛纔太后娘娘整張臉都是慘無血色,可嚇人了。”
說話間,他們的馬車已經快速跟了上去,繞上山道,回往護道宮,薛放帶着禁軍收在了三宮之下,不讓任何人靠近。
而看臺上,衆人依舊其樂融融,彷彿剛纔發生的事情根本不足爲道。
時間慢慢地過去,晌午過後,齊尚玩笑道:“朕在這裡,諸位也拘束,索性皇后也累了,朕便和皇后回宮,諸位自便。”
如此,便也走了。
江如雪懷着孕,的確成了最好的理由,明黃色蟠龍吐息華蓋頂的馬車很快就到了三宮之下,周公公等候多時,扶着兩個主子下來,不待齊尚發問便極有眼色的說了齊璞瑜的情況。
“皇上,御醫已經在給明王診治,肩骨已正,手腕上了夾板。骨頭周正後太醫便說沒有什麼大事,只是短時間內不宜駕馬、持重物,傷筋動骨百日難,須得靜養幾個月才能康復。”
“是嗎?”齊尚看了他一眼,大步跨上天階,“那就好。”
江如雪扶着小凝的手,看他走得急,也忙要跟上去,周公公卻道:“哎喲皇后娘娘,您可慢着點,這階梯不好爬。”
“母后怕是也受了傷,只是沒有明言罷了,我如何能慢?”江如雪沉聲。
閔昭儀慢慢走上來,“既如此,不如讓臣妾扶皇后娘娘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