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司既然發現了目標,行動也極其迅速,很快便將孫巧巧在宮內的交往情況都報給了江如雪。
而好巧不巧,其中一人正好是閔昭儀的身邊人。
“這不就對上了麼?”江如雪眼底藏冰,暖意漸漸凝固,一絲狠色忽閃而過。
小凝拿着那單子,幾乎篤定江如雪早產之事跟閔昭儀有關,但手頭卻沒有證據,“皇后娘娘,只靠這個,沒有證據,皇上是不會相信的。”
“皇上就算不相信,也會起疑,”江如雪走到了搖籃邊上,想起自己半隻腳踏進閻王殿的事情就不禁後怕,“還有孫巧巧的住處,都查了?”
“已經查了,看不出什麼異常,華裳姑姑說此事沾了‘毒’,那些東西也沒扔,給帶去太醫院檢查了。”
江如雪輕飄飄地“哦”了一聲,“既然如此,接下來的事情交給皇上便是,咱們還是將精力放在百日宴上,無憂第一次要在朝臣面前亮相,意義非同凡響……我讓你做的準備,你都做好了?”
“已經吩咐下去了,不過皇后娘娘,那天人肯定會有很多的,您確定還要請各府女眷嗎?”小凝撅起嘴,“萬一有哪個又看上了皇上……”
“傻子,”江如雪哭笑不得,“明年可又要選秀了,本宮身爲中宮皇后,這種事本就該看得大度點……宮中來再多人又如何?只要不來招惹我,我也不會去算計她。”
小凝怔了怔,“皇后娘娘……”
“怎麼?”江如雪挑眉。
“哦,不是,”小凝尷尬地揉了下頭髮,“就是覺得皇后娘娘有了大皇子之後,整個人好像又變回了以前那樣平靜、與世無爭的樣子了,看開了很多呢。”
江如雪意味不明地笑笑,擡頭看着外面的天空,淡淡道:“不是看開了,而是覺得……‘母儀天下’,不就該有這樣的胸襟嗎?我這算什麼呢?母后纔是……”
“什麼?”
“沒什麼,傳膳吧,今日皇上想必會去閔昭儀那裡過夜。”
……
百日宴越來越近,邊關的戰事也越來越急。
明明與東華還相差着距離,但東華卻不得不日日關心,尤其是在齊尚拒絕給與盛朝援助之後。
開玩笑,那是毒瘴,又不是別的什麼,一不小心他東華訓練的軍隊就都成了送人頭了。可盛朝使者卻明知此理而妄言東華託大,不屑盛朝,竟然氣憤而走。
齊尚半點都沒挽留,走就走唄,反正現在盛朝正在和苗疆打戰,內部爭奪太子之位也爭出了一片腥風血雨,肯定是沒有精力來針對東華的。
就算他們想針對,也要看看盛朝皇室的九王子與七公主會不會大鬧王都,攪得舒曼葉一個頭兩個大。雖然未必起得到什麼作用。
齊尚還是將所有的精力放在對付戎狄之上,趙子明已經率軍往北方而去,極北高原之地,冬日大雪覆蓋,夏日卻是一馬平川。
那些遊牧民族的兵馬最喜歡燒殺劫掠,但這次卻是徹底讓齊尚不悅了。
因爲南方盛朝與東華的盟約在一條線上搖晃,時刻都在斷裂的邊緣,而戎狄卻還要湊上來鬧事,這次不把人打服了,趙子明大概也別想回來了。
六月十日後,薛世親信回到了永樂城,帶回了邊關戰火毒煙的消息。而太醫院也拿出了一樣東西,一張藏在孫巧巧衣服裡的、帶着怪異香氣的手帕。
即日,孫巧巧下獄,與之交好之人也都成了被打入監牢的一員,閔昭儀的婢女之一也在其中。
事關奸細,閔昭儀倒很是自覺,自去清風閣請罪,說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婢女竟然會交到奸細爲友,言談之間,只哭訴自己御下不嚴,哭得齊尚心煩意亂,倒似乎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或者,齊尚只是故意沒注意。
他走進慈榮殿,殿內的馮九卿卻正好在看閔昭儀的出生戶籍奏報。閔昭儀從極南之地而來,中間的道路雖爲東華把持,可卻左臨盛朝,右靠苗疆,能平安送到永樂城也不容易。
在她的手邊,還放着閔昭儀的畫像,一個端莊優雅的美人,嘴角含笑,素雅麗人,比之現在衣着華麗更多幾分光彩奪目。
入了宮,反倒讓她變得低調起來了,這倒也是生存之道。
齊璞瑜點着畫問:“看出什麼來了嗎?”
齊尚盯着那畫凝視良久,卻顧左右而言他道:“聽皇后說,當初閔昭儀吸引她注意,便是因爲她才華出衆而至衆良人攻訐,皇后心軟,施以援手。”
“是麼,”馮九卿伸手摸着畫卷上的姑娘,“書香門第,優雅天成,出口成章,提筆着妙,其實是個很不錯的姑娘,不知皇帝可知道她的家人。”
齊尚道:“已無父母。”
齊璞瑜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纔會對她格外心軟?”
“……”齊尚負手站在光亮處,卻是揹着光的,臉色看起來很有幾分陰沉,“此事還只是猜測,並無證據,朕只是念着琉璃宮內她幫了皇后一回,理應也有一個爭辯的機會。”
馮九卿無言以對,她知道,齊尚的做法也沒有什麼錯。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繼續查,直到罪證確鑿,但是,尚兒,”馮九卿走到她面前,表情漸漸冷了下來,“如果最後查不出什麼,即便沒有證據……母后也不允許你身邊放着‘也許’身份不明的人。”
“你是皇帝,是東華的皇,不能出半點差錯,懂嗎?”
她可不想自己前腳走,後腳皇宮裡就傳出皇帝病危的消息出來,到時候她怕是要氣吐血。
齊尚目光一柔,二十歲的青年放軟了身體,下巴靠在馮九卿肩上撒嬌,“母后,尚兒知道母后對尚兒最好了,再給尚兒一些時間,好不好?”
馮九卿哭笑不得,還未說話,齊尚的腦袋便被齊璞瑜伸手一戳,將兩人給分開了,“這麼大了還撒嬌,讓宮人看見了像什麼樣?出息!”
齊尚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詭異,嘴角輕抽,“齊叔伯,你嗅到酸味了嗎?”
齊璞瑜危險地眯起了眼,馮九卿吃吃笑着打圓場,“別鬧,說正事。”
她將畫像收起來,燥熱的天氣讓人有些不想動彈,馮九卿懶懶地活動了一下手臂,又道,“……無憂的百日宴就要到了,這件事還是最好在百日宴之前解決吧,否則不吉利。”
“放心吧母后,”齊尚信誓旦旦,“很快就會有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