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你要賺錢,我也要賺錢,自然不會鬧個魚死網破,老兄是知道我的是,嗜酒如命,好 色貪財,不怕老兄笑話,那些戰爭天下啊什麼的,都是高尚人辦的事,咱們不過謀些蠅頭小利,享一享榮華富貴罷了。”
“老兄活了這大半輩子,晚年又何必拘束?聽聞老兄家中尚有六個兒子,怎麼着,也得給自家兒子留些後路不是?”
“放心吧老兄,咱們這樣的人世上也不少,他們打他們的,咱們賺咱們的,到頭來,這國家……還不是要靠咱們手裡的銀子?”
“老兄,你汲汲營營這麼多年,難道真的甘心,一輩子都被攝政王和馮家掣肘?”
誰不想在仕途朝政上,更進一步呢?
幽暗的馬車裡,姚國相閉目沉思,蒼老的臉頰冒着紅光,好似沸騰的鮮血壓不下他的激動和震顫,腦海中,羅華公的話不斷回想。
趕車的馬伕若有所思,想要問一問他是否可以回府,卻又不敢輕易打擾,只好在風裡靜靜等着,不多時,天上忽然閃過一道夏雷。
雷聲震動,轟隆不絕,光耀天際,萬里成白。
坐在馬車裡的人猛然睜開眼,眸中放出兩道精~光,竟不必那雷電弱了多少。
“回府!”
姚國相慢慢勾起嘴角,擁擠的皺紋裡藏着歲月的痕跡,陰冷的目光中,貪念橫生。
別人的死活,管他什麼事呢?羅華公說得對,人活一世,短短數十年,自然要往高處爬,快活一世最爲逍遙,只要做的隱蔽,將來東華便是他姚家的天下!
馬車轆轆遠去,驛館之上,一道格窗悄然合上。
“大公子,就這樣讓他走嗎?萬一他去告密怎麼辦?”
羅華公擡起腿,跨坐在木凳上,微微一笑。
“戰爭所帶來的利潤,本公子已經替他算過了,這老傢伙貪心不足蛇吞象,咱們正好藉着這個機會脫出重圍,彼此合作,各有所求,他就算不答應,卻也不會去告密。”
那人奇道:“但是挑起戰爭並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戰場有德,若無一個正當的理由,怕是不成吧?”
“這就不是你大公子我該管的事情了,”羅華公自得其樂地端起酒杯,月光穿過窗格,將他的臉分裂成了一塊又一塊。
“這東華幼帝繼位,主少臣壯,身後還有那麼個小美人當傀儡垂簾聽政,呵,宴會辦得再好又如何?實力落了下去,一切都是枉然。”
他頓了頓,又道:“千載難逢的機會,我若立下此功,阿姆豈會再將大祭師的位置留給老·二?”
下人頷首,須臾又奇怪問:“但若是如此,這場仗怕是打不長,祭師大人也未必……”
打戰死人,死得總不會都是東華的人,下人知道羅曼女的脾氣,只怕結果並不如羅華公的料想。
羅華公眼神一冷,“這場仗,自然打不長,而且,越短越好。速戰速決,才能獨佔鰲頭。”
“啊?”下人更加不解。
羅華公卻也不解釋,他又偏頭看向窗外,那老狐狸的馬車已經不見了蹤影,他笑了一下,意味不明,自言自語道:“與其取蠅頭小利,何不如取整塊珍寶?這姚國相,也是老了。”
人一老,頭腦便開始糊塗,膽子也變得小了,就連眼界,都被錢眼限制住了,黃金萬兩又如何?可有整個東華值錢?
次日,午後。
姚國相再次入了驛站,這次,他帶來了兩紙契約,挑起戰爭、漁翁獲利的契約,
半個時辰後,姚國相離開了驛站,羅華公將寫下名字按下手印的契約收好,盈盈含笑地坐在庭院中,眸光越盛。
就在姚國相與羅華公定下一直契約、奮力幫羅華公洗刷“冤名”的時候,宮廷之中的攝政王與太后,也面臨着一**煩。
姚國相不愧爲國相,知道自己在外的動作多半瞞不過齊璞瑜,他也沒想到要瞞,而是光明正大以探望名義進宮,見了姚太妃,還帶給了她一個女子。
這女子生得貌美多情,一雙桃花瀲灩美眸任是太監看了也不禁心旌搖曳,出神忘情。
她喜着一身青花幽藍水波裙,濃妝豔抹卻不見俗氣,反而驚豔得讓人移不開眼,又口齒伶俐,乖巧可人,三言兩語便引得姚太妃喜愛非常。
此女名家姚青兒,是姚氏慕家之人,也是她的侄女,更是姚國相暗中培養多年的殺手鐗。
看似知書達理,實則在勾引男人方面,別有一套心思。
她一入宮,便被姚太妃留在身邊,說是多年不見十分想念,時常在內宮行走,也不避諱着人。
自她入宮,馮九卿便知道姚家的打算,不過她並沒有阻止,反而還大鬆了口氣。
她想,若是齊璞瑜能夠將視線轉移到她身上,日後少來叨擾自己,倒也算是一樁好事。
只是她見此女,總是覺得不大歡喜,那雙眼睛媚態過盛,太過勾魂,她實不喜。
馮九卿看着鏡中的自己,年華正好,秀美精緻,比起那姚青兒卻還是差了一截,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中莫名沉悶起來。
說起來,齊璞瑜畢竟是東華攝政王,那姚青兒又是姚家的人,圖謀不軌已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怎麼也不會動姚青兒的……吧?
“太后、太后?”魏嬤嬤在門口望了望。
可萬一呢?萬一他真的動了呢?
馮九卿抿了抿脣,姚青兒橫空出世,杜榮查了許久,卻愣是沒有發現姚青兒的存在,可見此女非同尋常,姚家格外看重。
“太……”魏嬤嬤又要開口,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卻在眼前揮過,止住了她的話。
魏嬤嬤哂笑,無奈看了眼兀自出神的馮九卿,嘆了口氣。
馮九卿渾然不覺,心中仍暗想齊璞瑜心思深沉,口中的話素無真假之分,年已二十有五卻府中卻無妻妾妃姨,卻也到底是個男人。
單隻碰了她一下便……糾纏不清,怎能保證他不被姚青兒所引 誘?
再者說了,萬一他和姚家聯手了怎麼辦?
“不行,”馮九卿正襟危坐,將手中的簪子按在桌上,冷冷道,“那姚青兒,必須趕出皇宮!”
“哦?爲什麼?”有人輕笑問。
馮九卿條件反射地回頭,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鳳眸帶着玩味之色注視着她,認真而平靜,將她怔然的模樣映得一清二楚。
齊璞瑜伸出手,壓在那梳妝檯上,聲音越低。
“小太后可否告訴本王,那姚青兒究竟哪裡惹惱了太后,太后竟要將她趕出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