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凝被罵蒙了。
江如雪臉色微白地看向前方，“無論皇上是不是在氣頭上，後宮只要出了事，那就是本宮的責任，但是皇上卻將此事交給了華裳，你就沒想過這是爲什麼？”
小凝纔剛回宮，對宮中的情況根本不瞭解多少，侷促道：“不是因爲皇后要負責採選秀女嗎？如今宮中沒有其它娘娘，一切事情都要皇后親自負責……”
小凝回得戰戰兢兢，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這次回宮，自己的小姐好像變了不少。
雖然還是跟以前那樣清高淡漠地看人，可就是覺得人變得更加不好接近，她都越來越看不透了。
江如雪斜睨了她一眼，“本宮是皇后，查一兩個搞鬼之人難道還需要親自動手？皇上，是不想將這件事交給我。”
本就是皇后負責的事情，卻不願意將這件事情交給皇后？
小凝怔了怔，旋即突然反應了過來，豁然變色，壓低了聲音，“難道皇上是在懷疑……這怎麼可能！皇后娘娘怎麼可能會去針對兩個娃娃！”
“今日華裳看本宮的表情有些奇怪，”江如雪嘴角親抿，“看來得想辦法，把宮中的兩個後患除了……”
她眯了眯眼，腳下忽地加快了速度，冷冷道：“讓林嬌進宮，去……華清宮看望看望咱們的柳美人。”
……
“皇后不會做這種事情，”馮九卿斬釘截鐵道，“她還沒有蠢到以一己之力來觸皇上、太后和攝政王的黴頭。”
寒雪兄妹的身世，宮裡人一知半解，宮外人幾乎不知，僅有知道的幾個人中，皇后卻是其中之一。
還是馮九卿告訴她的，就是爲了讓她在宮中派人好好保護兩個孩子，爲了東華未來的戰局。
顯然，這些年皇后做得一直都很好。
齊璞瑜讓她不要激動，手指一邊替她捏着後腦勺，一邊道：“本王也認爲皇后不會做這種事，況且這種不致死的毒，更像是小孩子的胡鬧。”
說着，兩人對視一眼，都下意識地看向了齊尚。
齊尚靠牆站着，不知在沉思些什麼，表情莫測，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有人再看着他，“母后？”
“想什麼呢那麼入神？”馮九卿覺得好笑，“怎麼哀家這一醒來，你們一個兩個都好像呆了許多？”
齊璞瑜未來自己也成了呆子一員，幽幽地掃了她一眼。
齊尚勾脣，日光傾斜，讓他的臉看起來一半明亮一半陰沉，溫柔笑容也染上了幾分詭異，“在想齊叔伯說得對，下這種不致死的毒，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戲。”
馮九卿彷彿明白了什麼，“皇兒準備如何？”
齊尚未言，卻先看向華裳。華裳靜靜上前，道：“前日兵部尚書之女林嬌，曾派人在寒雪兄妹緊閉屋前談論二人身世，隨後便前去拜訪了華清宮。”
“昨日，華清宮柳芷若前往清風樓，意圖離間皇上和太后，被貶爲美人。其後，林嬌便往立政殿而去。”
事到如此，下毒之人是誰，再明顯不過了。
“是林嬌？”馮九卿覺得此事有些不好辦了。
林嬌下毒似是瀉藥，倒像是小孩子之間的把戲，若要論罪，一則不算重罪，二則其父是兵部尚書。
而且雖然齊尚想要將人扯下，但兵部尚書辦事謹慎，做事堪稱天衣無縫，硬是在位置上坐得穩穩當當的，齊尚若要對付兵部尚書，那是否要懂她的女兒，就得斟酌再斟酌了。
“其實，這是個好機會。”齊璞瑜忽然道。
馮九卿心中一動，同齊尚對視一眼，“皇后選拔秀女，也該有些成績了吧？林嬌是否就是其中一個？”
“她會是，”齊尚微笑而篤定，“她會進宮的。”
齊璞瑜低笑一聲，饒有興趣地調侃齊尚，“我們尚兒從小狐狸變成老狐狸了，若本王是兵部尚書，定然現在上書致仕，帶着舉家老小逃出永樂城，沒準還能得個衣錦還鄉的聲名。”
齊尚無奈，“齊叔伯，朕才十七歲，不算老狐狸。”
“喲喲喲，小時候不知是誰瞧着自己的小白馬巴不得快快長大，這會倒嫌自己長得太快了，”馮九卿靠着齊璞瑜的肩膀揶揄道，“人人都說女大十八變，怎麼男大也這樣嗎？”
齊尚：“……”
齊璞瑜忍俊不禁，“怕是因人而異？”
“朕宮中還有事，先走了。”齊尚扶額，逃得飛快。
被剩下的兩人有些失笑，馮九卿深深吸了口氣，聞着屋子裡的藥味，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林嬌竟然敢挑動柳芷若去離間我和尚兒，你說，她這麼設計柳芷若，是爲了在皇后面前拿出投名狀，還是，皇后授意而爲？”
拿她做局，膽子倒是不小。
齊璞瑜意味深長道：“有區別嗎？”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皇后都接受了她的投靠，那便是默認了林嬌的所作所爲，主動抑或冷眼旁觀，不過都只爲了爭寵而已。
馮九卿嘆氣，“這皇宮的確是會吃人的地方，一個個的，日久年深，高性兒都磨得沒了。”
齊璞瑜輕笑，“江如雪是爲什麼進宮的，你忘了？老尚書選出來的人……本就是爲了‘皇后’而生。”
江如雪入宮，就是爲了爭寵，爲了成爲皇后，輔佐皇帝，所以她打壓姚家選進宮的女孩，派出柳芷若這個不安分守己的異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馮九卿瞪他一眼，古里古怪地嗔道：“你說你在宮外怎麼就沒辦法加快選秀的速度呢？你瞧着我這宮裡，一張美人兒畫像都沒有！”
“你要看美人還不簡單，”齊璞瑜嘚瑟地擡起手，撩了下自己額前垂落的兩縷長髮，挑眉，“本王如何？”
“你再自戀一點，沒準御花園的花都變成含羞草了信不信？”馮九卿詼諧地打趣。
齊璞瑜莞爾，“這叫自信。”
馮九卿嗤笑，清澈如水的眸子裡映着他俊朗溫柔的笑，心下一暖，“你看你，又沒好好睡覺，上來，休息會，好用晚膳。”
立政殿中，江如雪更衣換裝，手中碾着一點脣脂，鮮紅若血。
小凝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輕聲笑道：“皇后娘娘，果然跟您想得一樣，林嬌被柳芷若帶進華清宮了，裡面好大的動靜呢。”
“小姑娘身體弱，可別折騰出什麼毛病，”脣脂染紅薄脣，江如雪站起身，將手輕輕搭在小凝橫放的臂上，眸中寒光凜冽。
“這柳美人犯了錯還不知思過，走吧，我們去幫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