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而且不是簡單的試探,畢竟立下東宮並非一件簡單的事。
就算只是爲了安撫老臣心,舒曼葉也一定會準備些什麼,邁進東宮之前,會有最後、也是最艱難的一道坎。
但出了舒曼葉,誰都不知道那道坎是什麼,又是怎麼來的。
兩人按下心中的擔憂,畢竟是千里之外,她們現在主要的注意力還是需要放在東華皇宮,或者說,放在齊尚身上。
無論針對蘇雪的人到底是誰,到底是哪個國家的人,但只要蘇雪在皇宮,在齊尚身邊,那齊尚相應也會多一分危險。
所以這兩日,齊尚纔會刻意遠離蘇雪。
目下除了等消息,他們真的什麼事都別想做了,與其如此,不如找個地方舒緩一下心情,也許可以想出什麼線索來也未可知。
漸至馬場,那寬闊的馬場上還有兩隻馬球隊正在對抗,馬聲嘶鳴,壯馬金戈,馬球棍如兵器一般被人耍得虎虎生風,戴着面具的球員正激烈而危險地對抗着。
馬場兩邊的位置很高、很多,上面也坐着一些宮女,還有些許宮妃。
不像深宮怨女,軒轅宮的後宮並不拘束,只要得到皇后允許,她們甚至可以女扮男裝出宮,因爲皇帝也並不在意。就連這馬球場上,閒暇下來的蹴鞠活動,宮妃也可以參加。
只有一點,無論是出宮還是回宮,都要有人六合司的人跟隨,而且回宮時必須從頭到腳檢查。若是有宮妃做出對不起皇家的事情,那也不用回宮了,還得連累家人受罪。
看臺之上,青九驚奇地發現一個熟人,忙對素玉道:“你看那,是不是鐵木蘇?巧了誒,這大早上的,他怎麼進的皇宮?不是休沐嗎?”
素玉聽見“鐵木蘇”三個字,難免想起一些往事,不由也看了過去,低聲道:“馬場在軒轅宮的邊緣,尚兒特地開了一個偏門,可以允許王公大臣帶家人入內,你可以稱之爲漁陽門。”
“後門和前面的整座軒轅隔着一壁高牆,算是宮牆內的另一座特殊宮牆,當中有禁軍嚴格把關。但無特殊情況,不許從這條路出入,否則視爲重罪。”
原來如此,這樣倒是便利。
青九忽然又想道:“可我們剛纔離開,禁軍怎麼沒阻止?”
素玉怔了一下,似乎也纔想到這個問題,和青九面面相覷偌久,遲疑道:“也許,是因爲我們帶着皇后的令牌?或者後宮之人可以出入?”
“是嗎?”青九將掛在身邊的令牌拿起來一看,“這樣啊……”
應該是這樣,否則那些宮妃是怎麼出來的,只是不能從漁陽門出宮罷了,素玉想。
正此時,馬場之上隊伍散開,兩支隊伍打累了,在下面坐着休息,素玉瞧了眼左邊船紅色軟甲的人,低聲道:“這隻隊伍應該就是新近禁軍隊伍,方纔打得很是認真,多半是跟在獵場一樣,想要以此出彩,博得聖心。”
“那另一隻呢?”青九從荷包裡抓出一把瓜子,“那一邊的人看起來下手也挺兇狠的,而且我看打得章法很亂,先前摔下馬的一個禁軍要不是伸手敏捷,差點就給人踩死了。”
“那邊一看就是各家各府門的公子哥,”齊尚一指看臺的正對面,“你往那邊看,那裡可以下注,從前年興起的。這裡的比賽有專人記錄棺材,誰贏了,誰就可以得到皇帝的賞賜。”
青九眼睛一亮,“什麼賞賜?”
素玉道:“這要看他的心情,聽說賞賜最好的,是一個官位,而靠奸詐手段贏得比賽的人,則會被賞賜一頓板子。”
青九:“……”這個賞賜怕是要人在整個永樂城丟人吧。
兩人正說着話,第二場比賽又開始了,禁軍裡似乎換了個人上場,頭上戴着嚴嚴實實的頭盔,只露出一雙極爲漂亮的眼睛,鐵木蘇遠遠一看那雙眼睛和那身形,手中的茶杯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素玉和青九也嚇住了,他們可沒忘記剛纔這場中險些被踩死的那個禁軍,這會還在擔架上哀嚎呢!
“那是……”青九揉了下眼睛,要想看清楚那人的面向,奈何離得太遠,根本看不清晰,耳邊還回蕩着宮妃們的尖叫。
“加油!!”
素玉皺起眉頭,看着兩隻隊伍慢慢走近,排成一列互放狠話,“那好像是……尚兒?”
不是好像,那就是!
青九將目光從鐵木蘇那驚慌難看的臉上收回來,表情有些遲疑,“先看比賽,他應該能應付得來。”
事已至此,他們也不可能衝上去阻止,只能靜觀其變。只是素玉的眼神去額有些不妙,他看向對面道:這些人下手毫無章法,有時候根本避無可避,尚兒爲什麼選在這個時候上場?”
青九也疑惑不已,但現在她的注意力卻都在比賽上。
已經打起來的比賽。
麻球騰飛至高空,齊尚看見對面的王孫公子神色認真地放狠話,“就算你是禁軍,我也不怕,有本事就把我揍趴下,否則皇上的恩賜就是我的!”
齊尚:“……哦。”他依稀記得,自己這次準備的獎勵似乎只是一小包自己不喜歡的茶葉?
對方這麼認真,齊尚倒被那年輕而充滿活力的少年郎逗笑了,眼見那小子幾乎站起來將麻球奪走,他也不急,一個策馬便衝到了對方陣營。
那小子怔了一下,然後手上的球就被另一個禁軍奪走了,直接抽到了齊尚的馬腹之下。
“啊!”那小子一怒,“說了讓你們別都上來,蠢貨!還不給我攔住他!”
齊尚回頭,白馬縱橫,嘴角劃過一絲笑意,那兇巴巴的小子稚氣未脫,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身邊帶着的人恐怕也不是什麼精兵良將,都是自己的家僕。
難怪毫無章法,打得讓人嗤笑。
齊尚出手便破了對方的陣型,禁軍登時士氣高漲,個個上去纏住幫手,看臺上的鐵木蘇也鬆了口氣,對方看似不經打,應該不會造成什麼傷害了。
素玉和青九也鬆口氣,青九道:“那小子還太年輕。”
“年輕,莽撞,但越是這樣,越容易恆生意外,”雖是這樣說,素玉的臉上卻帶着篤定笑意,“不過尚兒若是連這點意外對付不了,也就不是他了。”
說着,他將目光一瞥,掃了眼對面邊上站了幾個太監,正緊張地看着馬場之中。
是六合司的人,還是沒有六合。
六合不在皇帝身邊,莫非閔慧其實不在皇宮?那她又會被關在何處?
忽地,場上傳出一聲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