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廓性格驕傲自負,他平生最恨的一件事,就是他沒有能被列入天下十大猛將,連他的手下敗將單雄信都進入了十猛,而他卻沒有份,這令王君廓一直耿耿於懷。
王君廓綽號‘小關羽’,不僅他長得像關公雲長,臥蠶眉、丹鳳眼,頜下三縷青須,使一把青龍偃月刀,更重要是他同樣刀法絕倫,武藝高強,在進瓦崗寨第一天便力敗三十六名瓦崗大將,連單雄信也在衆目睽睽之下敗在他手中。
但這樣的後果並非是他揚名天下,而是他得罪了瓦崗衆多大將,就像一個新員工進公司太過於囂張跋扈一樣,不把老員工放在眼中,連副總也被他拍桌子罵一頓。
不到幾天王君廓便被趕出瓦崗,還背上一個‘太行賊’的罵名,後屢經坎坷,最後才投入楊元慶手下,漸漸開始有了前途。
最令王君廓感激的是,楊元慶任人唯才,以軍功論升遷,儘管他在軍中人緣不好,但依舊被封爲右武侯衛大將軍、雍丘縣公。
此時王君廓憋足了勁,他要在天下統一前爭取立下大功,晉升爲國公,爲他的子孫後代打下富貴基礎。
王君廓率五千騎兵從側面殺出,截斷了江邊一萬弓弩軍的退路,此時他一眼便看見了唐軍主將李長轅,他心中大喜,一名大將人頭可抵殺敵一萬。
李長轅一聲暴喝,宣花開山大斧迎頭劈來,一股令人窒息的疾風撲面而至。力量雄渾霸道,王君廓縱馬側身,躲過猛烈地一斧,卻長刀輕擺,刀尖勾住斧柄向外一蕩,又給大斧添加了幾分力道。
這突增的力道使李長轅也控制不住,一斧劈空。他在馬上有些失去了重心,胸前露出了破綻。
這一瞬而過的破綻被王君廓抓住了,刀鋒斜劈而上。迅疾如閃電,‘喀嚓’一聲,李長轅的人頭飛出一丈多遠。死屍栽倒在地。
王君廓得意大笑,刀尖一挑,將人頭挑在刀上,大喊道:“敵將已死,投降者不殺!”
一萬弓弩怎敵得過五千精銳騎兵,抵抗者被隋軍騎兵來回衝殺,瞬間被屠殺了一千餘人,隨着主將被殺,唐軍頓時土崩瓦解,士兵們紛紛跪地投降。防禦牆前一片狼藉,死屍和兵器堆積,
隋軍騎兵停止殺戮,驅趕投降者向東面彙集。
碼頭上的弓弩軍阻擊消失了,一艘艘大船開始陸續靠岸。隋軍士兵列隊下船,迅速在碼頭上集結……城頭上,柴紹凝視着唐軍士兵的被騎兵殺戮和在驚惶之下投降,他心中充滿了無奈,柴紹低低嘆息一聲,他現在終於明白秦王爲什麼對河西走廊失守那麼痛心了。
唐軍失去了騎兵。在隋軍強大的騎兵衝擊下,步兵真的難以抵擋,沒有了騎兵的協防,又失去了江面上運輸的支持,不管他怎麼部署軍隊,都難逃這個結局。
不僅是柴紹,城上的數萬士兵,每個人心中都沉甸甸的,他們親眼看到了隋軍騎兵力量的強悍無敵,也終於明白了,爲什麼總是北方軍隊更加強大,原因就在於騎兵,在烈馬橫刀的迅猛衝擊下,步兵委實難以抵擋。
眼看着一隊隊士兵從大船走下來,步兵夾雜着騎兵,軍容整齊,氣勢威猛,就在這潛移默化間,很多荊襄籍將領的心思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
兩個時辰後,在江陵城東,一座長約七八里,寬兩三裡的隋軍大營出現遼闊的原野上,一座座帳篷迅速扎建,儼如一夜春雨後長出的蘑菇,佈滿了曠野。
楊元慶的中軍大帳已經紮了起來,他不可缺少的沙盤也搭建完成,此時親兵們還在收拾營帳,楊元慶卻站在沙盤前考慮着襄陽的情況,他在思慮襄陽會不會再來援軍。
李孝恭會不會孤注一擲,集中兵力打江陵一戰,畢竟自己身在江陵,一旦江陵戰役取勝,那麼唐軍就很可能就會贏得整個荊襄戰役。
“殿下是在擔心柴紹死守城池,江陵之戰拖得太長嗎?”不知何時,謝映登出現在他身旁。
楊元慶瞥了他一眼,搖搖頭笑道:“難道他不死守城池,還要他開城投降麼?”
謝映登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語中有漏洞,只要能攻下江陵城,柴紹想拖也拖不了,只是。。。。。他還是有點擔心,眉頭不由輕輕一皺。
“你擔心什麼?”楊元慶感覺到了他的心事,微微笑問道。
謝映登嘆了口氣道:“殿下,我很擔心我們兵力不足,攻不下江陵城。”
“爲何有這種想法?”
“殿下,雖然我們有一萬五千精銳騎兵,但對攻城沒有什麼意義,我們主要的攻城力量還是四萬蕭樑軍隊,戰鬥力稍弱,而柴紹卻率領六萬軍隊守城,還有數萬民夫協防,坦率地說,我們很難在短期內攻下城池,如果長期拖下去,我又擔心我們拖不起。”
楊元慶微微一笑,“我幾時想攻城了?”
謝映登愕然,他不明白楊元慶的意思,楊元慶淡淡道:“不謀全局者難以謀一域,荊襄本是一體,目光豈能盯在江陵城上面。”
謝映登聽得一頭霧水,楊元慶卻意味深長一笑:“關鍵還是在南陽郡的隋軍身上……在河南道各郡中,除了洛陽之外,便是潁川郡和樑郡兩個郡最重要,其中樑郡太守是由楊元慶的心腹蕭璡擔任,而潁川郡太守則是由原來的隋臣蘇世長擔任。
蘇世長年約四十餘歲,文才出衆,其家族也是關隴士族之一,有就是蘇威的叢侄,王世充稱帝時他出任右僕射,後來降了隋朝,被任命爲潁川郡太守。
就在荊襄大戰打得如火如荼之時,蘇世長忽然緊急向太原發出緊急求援信,原瓦崗寨亂匪頭子郝孝德再次造反,聚集數萬人佔領了襄城郡大留山,正率亂匪向潁川郡殺來。
蘇世長在向太原發求救信的同時,也是周圍郡縣發出了警告信,從弘郡郡到東郡,從滎陽郡到南陽郡,整個中原都得到了他發出的警報。
這個消息震動了中原,也震驚了太原。
但從太原調兵來不及了,蘇世長向屯兵南陽的徐世績發去了求援信,數日後,駐兵南陽郡的徐世績緊急出兵,命副將高子開率兵三萬去救援潁川郡,鎮壓潁川郡郝孝德的叛亂。
徐世績深感兵力不足,便向南陽郡以北撤軍,這就是徐世績離開新野縣,向南陽縣撤軍的原因……襄陽城,幾名唐軍斥候從北方疾奔而至,衝至城門前大喊:“速開城門,我們有緊急情報要稟報荊王殿下!”
城門開啓一條縫,幾名斥候騎兵飛馳進了襄陽城,向行臺總管府奔去。
荊襄行臺總管府位於襄陽中間,佔地二十餘畝,由五六座大建築羣組成,這裡同時也是荊王府,是唐朝在整個荊襄地區的軍政權力中心。
此時李孝恭也開始全面收縮兵力,將安陸郡和沔陽郡的兩萬五千軍全部收回了襄陽城。
戰役打到現在已經很明顯了,其他荊襄之地都不重要了,關鍵就是江陵城和襄陽城兩座核心大城,唐軍的十五萬大軍就分別屯兵在這兩座大城之中。
隋軍也將兵力集中在江夏城、江陵城和新野縣,江夏城是他們後勤重地,必須屯守重兵,新野縣則是爲了牽制襄陽城,而隋軍的征戰則集中在進攻江陵城。
總管府議事堂內,李孝恭正和幾名大將和謀臣商量眼前的局勢,他剛剛得到柴紹的飛鴿傳信,報告了江陵城的戰況。
隋軍已經摧毀了唐軍所有的船隻,並在登陸時,唐軍士兵被伏擊,損失了一萬軍,出師不利,同時,柴紹也送來另一個確切消息,楊元慶就在江陵城。
“各位將軍,現在江陵城的隋軍並不多,只有六萬五千人,而我們在江陵城的兵力卻有六萬,以隋軍的兵力想攻下江陵城幾乎是不可能,我懷疑楊元慶要增兵江陵,很明顯,在拖下去,北方的局勢漸漸對他不利了。”
旁邊高士廉眉頭一皺問道:“殿下說的可是中原瓦崗亂匪再起之事?”
李孝恭點點頭道:“這是朝廷發來的急報,聽說是郝曉德再次造反,此人原是豆子崗的豪帥,他若再造反,並不令人驚訝,畢竟現在正好中原空虛,是造反的好機會,蘇世長已發文警示中原各郡,而且我也得到斥候消息,南陽郡的徐世績已經秘密出兵,我已派斥候再去核實,如果情況屬實,那麼中原真的出事了。”
這時一直不吭聲的楊恭仁沉聲道:“殿下的意思是,我們出兵支援江陵城,是這個意思嗎?”
他猜測到了李孝恭的真實想法,李孝恭也不否認,嘆息一聲道:“關鍵是楊元慶在江陵城,關係重大,如果江陵城一戰我們能取勝,那麼便可奠定了整個荊襄戰役的勝局,也就可以扭轉大唐的頹勢,楊尚書,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我們不抓住,可能就真會遺恨千古。”
楊恭仁默然無語,他不是很贊成,但他又無法承擔荊襄戰敗的嚴重後果,他只能沉默。
就在這時,門外有侍衛稟報:“啓稟殿下,南陽郡的斥候緊急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