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又商議了片刻,這才各自起身回府去了,只有元胄未走,元胄和獨孤羅是親家,獨孤家的兒子娶了元家之女,今天元胄是隨族弟元壽而來,他來的真正目的是想讓獨孤羅幫他謀一份官職。
他已經整整賦閒兩年,現在新皇登基,必然會大赦天下,那麼他的出頭之日也就到了,他希望獨孤家和雲,家能朕合向聖上推薦他,這樣他復出就萬無一失。
兩人正在談話時,獨孤翰走了進來,向父親行一禮,“父親,賀若弼來了,在客房等候多時。”
獨孤羅知道賀若弼已到多時,他也知道賀若弼來找他做什麼,本來他對這件事並不熱心,他認爲賀若弼不顧身份,和一個後生晚輩爭鬥,實在是有失體統,不過當他聽說,對方竟然是楊素之孫,他的想法便有些改變了,如果能用這件事牽制住楊素,倒也未必是壞事。
獨孤羅點點頭,“請他進來!”
元胄還沒有來得及說謀官之事,卻被賀若弼這個不速之客給打斷了,他心中着實有點不高興,便眉頭一皺道:“他來做什麼?”
元胄並不知道今天中午校場比武之事,獨孤羅便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簡單告訴了元胄,冬搖搖頭道:“我們都沒有想到賀若老弟竟如此託大,明明已經年邁,卻不服老,要和楊元慶賭生死,結果反被其辱,這個奇恥大辱,我看比殺了他還難受。”
牙,胄當年被罷免就是楊素一手主導,他和楊素私仇極深,聽說楊素之孫羞辱賀若弼,他不由勃然大怒,“一個黃毛小兒竟然敢如此欺辱大隋功臣,簡直是反了天了!”
這時,身後傳來賀若弼的聲音,“才,公能這樣說,賀若弼感激不盡。”
賀若弼在獨孤翰的引領下走進了內堂,獨孤羅連忙起身拱手笑道:“賀若老弟,失迎了!”
賀若弼卻忽然跪倒在獨孤羅面前,掩面哭泣,“懇求獨孤公爲我主持公道……賀若家族將銘記於心。”
其實賀若弼也不是不能殺楊元慶,他有這個實力和財力,比如他懸賞千金,肯定會有亡命之徒替他賣命,關鍵是善後,他賀若弼若殺了楊元慶,如果沒有人幫他善後,楊素的慘烈報復不是他賀若家族能承受得住,而獨孤羅是關隴貴族的領袖……只有他能和楊素抗衡……賀若弼便想把獨孤羅也拉下水。
獨孤羅連忙扶起賀若弼,埋怨他道:“你這是做什麼,爲這點小事,還要下跪嗎?”
賀若弼眼中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他咬牙切齒道:“這對我已經不是小事,我曾以爲韓擒虎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敵人,現在我才知道韓擒虎根本不算什麼,楊元慶纔是我真正的仇人,殺子之仇,羞辱之恥,我只有一句話……不是他楊元慶死,就是我賀若弼亡。”
獨孤羅用一種憐憫地目光注視着他,半晌,他淡淡問道:“你真的決意要殺他?”
獨孤羅這裡所說的殺,已經不是公平決鬥所說的殺,而是一種暗殺,用一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殺死楊元慶,他知道賀若弼沒有能力殺死楊元慶,所以他纔來求自己。
賀若弼眼中射出果斷之色,毫不遲疑道:“是!我決意殺他。”
獨孤羅從本意上說,他並不願意介入這件事,不過賀若弼親自登門來求,又給他下跪,情面難礙,他也推脫不掉了。
獨孤羅沉思了片刻,這才終於點了點頭,“那好吧!就殺了他,我會祝你一臂之力。”
旁邊元胄也接口道:“我手下也有一些能人,也可以助賀若兄一臂之力。”
房間裡非常安靜,月晃從窗戶照進來,桌上、地上都映着雕花窗帷的影子,楊元慶盤腿坐在牆邊的榻上,呼吸十分均勻,清亮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月光就像一個溫柔的女子依偎在他懷中。
這時,院子裡傳來敲門聲,“元慶公子!”
好像是管家在敲門,楊元慶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站起身,快步走到院子,將門打開。
“什麼事?”
“公子,門口有人找你。”管家恭恭敬敬道。
“是什麼人?”
“來人不肯說,還停着一輛馬車。”
楊元慶沉吟一下,他回屋取一把匕首揣進懷中,跟隨着管家向大門外走去。
楊府大門外停着一輛馬車,二十幾名侍衛嚴密護衛在馬車四周,車窗已經打開,車簾也拉開了一條縫,晉王楊昭面帶笑容,耐心地等待着。
楊元慶快步走出大門,便聽見了楊昭的聲音,“元慶,這邊!”
原來是晉王,這讓楊元慶輕輕鬆了口氣,快步走上前,躬身施禮道:“參見殿下!”
“你上車,我有話對你說。”
楊元慶拉開車門上了馬車,馬車起動,緩緩向坊外駛去。
馬車內,楊昭神情有些凝重,對楊元慶道:“我剛剛得到消息,賀若弼去了獨孤羅府主。“楊元慶冷笑了一聲,“他還當真不死心!”
“他當然不會死心,你在萬人面前掃了他的面子,只會更堅定他殺你之心。”
楊昭笑了笑,又道:“不過還有個消息,我沒想到獨孤羅居然答應幫助他,真的沒想到,這樣會省去我們很多麻煩。”
楊元慶瞥了他一眼,楊昭這句話就等於說,他在獨孤羅身邊安插有親信,或者是楊廣佈下了眼線?
“殿下的意思是說,這次獨孤羅耍親自對付我?”
“他不會親自出手,只是協助,對付你應該還是賀若弼的人。”
“那會是什麼時候,殿下知道嗎?”
楊昭想了想道:“這個我倒是不知,不過獨孤羅做事非常果斷,按常理推斷,最快應該就是明天。”
“那我們該怎麼應對?”
“你不用擔心,若有最新進展,我會及時通知你,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聲音巔來越低,馬車很快便駛出了務本坊。
次日上午,楊府門前來了兩名兵部官員他們很客氣地問門房,“請問,大利城鎮將楊元慶在嗎?”
門房立刻進去稟報,片刻楊元慶快步走出,對兩名官員拱手道:“我是楊元慶!”
一名官員上前施禮,“在下兵部郎中元尚凱,兵部有令給將軍!”
說着,他將一紙文糕遞上,楊元慶看了一眼,眉頭一皺道:“讓我今天就回去吧!”
元尚凱點點頭,“兵部收到豐州急報有西突厥騎兵出現兵部希望將軍即刻返回大利城。”
兵部的急令不容推辭楊元慶點點頭,“好吧!我這就收拾物品回豐州。“兩名官員告辭而去,楊元慶則回房收拾東西,他的東西很少,片刻便收拾完畢,但他並沒有立刻走,他依然在耐心地等待着什麼。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門房又奔來稟報“元慶公子,外面來了三輛馬車,說是你買的東西。”
楊元慶立刻起身牽馬向府門外走去,府門外停着三輛裝飾普通的馬車,和一般店鋪送貨的馬車沒有什麼區別,沒有車窗,只有一個小小的通氣口,車壁上貼着一張封條,上面蓋有利人市市署的紅印,很顯然是運貨馬車。
兩輛旁邊跟着二十幾名黑衣隨從,身上是楊府家丁的服色。
“公子,這買的是什麼東西啊?”門房好奇地笑問。
“我買了幾百斤茶葉,大利城沒有。”
楊元慶笑了笑,他開車門進了第二輛馬車,車廂內坐着的,赫然就是晉王楊昭,他的周圍堆滿了一包包的茶葉。
“想不到我居然變成了賣茶葉的商人。”楊昭開玩笑地苦笑一聲。
“殿下,兵部命我立刻回大利城。”
“我已知道!”
楊昭笑容消失,他用一種淡淡的語氣道:“賀家三百家將今天天不亮便出城了,還有十九名神秘的灰衣人,這十九名灰衣人才是真正的殺手,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獨孤家所養的雲岡十三騎,另外六人估計是牙,胄的家將,你能對付嗎?”
“我一個人問題不大,大不了就逃走,他們也追不上我,只是……”
楊元慶有些擔憂道:“只是我擔心殿下,殿下就不要送我了,萬一殿下出了點什麼事,卑職擔待不起。”
“你放心吧!我只是短途送送你,不會進他們埋伏圈。”
楊昭微微笑道:“不管怎麼說,你既然要回大利城,我應該送你一程,不是嗎?”
楊元慶飛身上馬,跟隨三輛馬車和二十幾名黑衣家丁一起向城西的金光門疾速駛去。
楊元慶剛啓程不久,賀若弼的長子賀若勝便得到了消息,在賀若勝的身旁,還有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他便是獨孤羅的孫子獨孤器,獨孤器是奉祖父之命協助賀若家完成今天的行動。
他見賀若勝的眉頭稍皺一下,便問:“怎麼,有意外嗎?”
賀若勝搖搖頭,“沒有什麼意外,只是多三輛運貨的馬車,裡面似乎裝滿了東西,頗爲沉重,還有利人市署的封條,應該是楊元慶帶回大利城的東西。”
他又問報信人,“具體是什麼東西?”
報信人道:“聽門房說好像是茶葉。”
獨孤器爲人謹慎,他還是有點不放心,便道:“速派人去利人市查一查,楊元慶買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賀若勝點點頭,立刻吩咐一人去利人市查探消息,他又對另一名心腹說:“速去通報老爺,楊元慶已經出發。”
賀若勝的心腹猛抽一鞭戰馬,向城西方向疾奔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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