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穩穩的抱住阮清,有些頭疼的看了秦煜一眼。示意煜小侯爺前去代勞,滿足郡王殿下崇尚法紀剛正不阿的拳拳之心。
誰能想到平日裡懶問身外之事的郡王,心內竟是隱藏瞭如此高尚的情操,只喝醉酒了方纔顯露無疑,真真是令身居要職的二位王侯大人也不由得自慚形穢,唏噓不已。
秦煜不忍令佳人失望,只得硬着頭皮撿拾起素日哄騙女人的那一手絕技,念唱俱佳的躍上高臺拎起那市儈小人嚴厲的批評斥責了一番,然而等他自覺做夠了戲,回頭欲要詢問郡王殿下可否滿意時,郡王殿下早已不見人影。
秦煜這才猛地意識到被老友擺了一道。臺下指指點點的聲音清晰的傳入耳中,身後攤主見他落了單膽子也大了起來,拉拽着煜小侯爺的衣袖不肯放手,勢必要一個說法。
煜小侯爺何時遭受過這等待遇,氣的一張小白臉都紫了,只在心裡罵了聲娘,連帶着問候了老友祖宗十八代,便是被逼無奈的召喚出隨行侍衛,砸了一筆子銀錢消災寧事。
不用猜也知道佳人是被狡猾卑鄙的王爺拐回了別院,煜小侯爺便是此時追去也必定要吃個閉門羹。
不得不說天四得了阮清贈送的珍寶冰絲軟甲手套,揮舞起馬鞭來果然力道甚足,在王爺一聲令下之後,馬車一陣風馳電掣的回了別院,竟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因半冬正被罰面壁思過,熬煮解酒湯的事宜便落到了新來的丫鬟白芷身上。當白芷端着醒酒湯進門時,便看見一向俊顏肅殺清冷寡言的王爺半拖半抱的將懷裡的人往牀上帶,從她的角度正可瞥見王爺鳳眼溫柔含笑,滿是寵溺和蠱惑的俯在少女耳邊低聲輕語。
深紅的披風散落在牀前的地面上,紅釵紅裙的少女半仰着頭,紅脣豔麗,大眼迷離嫵媚,似乎並不願去牀上,便是一隻手死死的把着牀頭的柱子,另一隻手拽着王爺腦後的一縷烏黑長髮,想要將王爺拽離身前。力道之大,生生拽的王爺發冠歪斜,一張溫柔俊臉全沒了平日裡的莊嚴體面。
眼瞅着有生以來頭一遭被人扯了頭髮的王爺就要生惱發作,也不知少女紅脣蠕動低聲嘟噥了一句什麼,王爺竟是連自個兒的頭髮都不管了,轉瞬眉開眼笑的環住少女纖細的小腰,又是一陣耳鬢廝磨,輕聲軟語。
白芷心跳陡然快了一拍,連忙勾下頭腳步平穩的走了過去。
蘇輒聽到腳步聲,轉臉示意白芷將藥放下。白芷不敢停留,將藥放到牀邊的矮桌上,便低着頭目不斜視的退了出去。
蘇輒這才直起身子,望着醉熏熏的小兒溫聲道:“殿下便是要送本王禮物也且先鬆開本王的頭髮。”
阮清沒有鬆手,只努力睜着大眼靠在牀柱子上,另一隻手吃力的從牀底下拖出一個大箱子,就這麼一手扯着王爺的頭髮,一手將箱子裡的編鐘依次擺了一圈在地上。然後扯着王爺席地而坐,興致高昂的敲打起編鐘。
王爺忍受着頭皮一陣痛似一陣的撕扯,俊臉猙獰欲裂,倒是抽冷子也從那不成調的曲調裡聽出了幾許門道。那悠揚渾遠的音律似是前朝名曲《戰殤》,早已失傳甚久,如今僅存的也不過是殘缺的部分曲目,可縱是醉酒胡彈,王爺也聽得出這是完整的曲子。
依稀間,彷彿又見到了那日賞花宴上,少年臉遮面具,紅衣飛揚,演奏出驚世鼓曲的震撼絕豔畫面。似乎正是從那日起,隆隆的鼓聲徹底敲開了混沌的心神,開始正視自個兒對這小兒的一腔不尋常的心思。
不過眼下王爺回味了過往,卻沒有心情再去驚歎這曠古絕音的完整性,半哄半拖的搶過小兒手中的槌子,“殿下喝了甚多的酒,下手未免失了輕重,再將這難得修補完好的編鐘給敲出個窟窿來,且先喝了醒酒湯,緩一緩體內的洪荒之力可好?”
阮清大約是將這一番勸諫之言聽了進去,當真不再去折騰那寶貴脆弱的編鐘,只嘟脣不滿道:“我不要喝湯,我要吃昨天煜小侯爺送來的那種橘子味的糖!”
蘇輒俊臉微繃,卻是強忍着頭皮被拽的發麻的刺痛,聲音又放緩了幾分,“好,只是殿下要聽話,先喝了醒酒湯本王再給你拿糖。”
聞言阮清立馬喜笑顏開,卻依然不知鬆手,只期待的催促蘇輒快些把湯端來。蘇輒無可奈何,只能頂着生疼的頭皮,發冠搖搖欲墜的將阮清往矮桌前帶了帶,長臂一撈將醒酒湯撈在手裡,遞到阮清嘴邊。
蘿蔔熬煮的酸湯入口,阮清緋紅的小臉便是一皺。蘇輒心知她不喜這種口味,但爲了避免明早頭痛,還是誘哄着她多喝幾口。
哪知誘哄的話還沒說完,懷裡的小兒拽着他頭髮的手突然一個用力,整個人前傾便是“嘔”的一聲。蘇輒眉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偏身要躲,可頭髮還在小兒手裡,俱是被那控制不住的洪荒之力扯得頭皮一陣撕心的疼,腳下未及挪動,就被吐了個滿身。胸前雪白的衣襟上頓時多了一大塊深色地圖。
好在小兒並未吃什麼東西,只吐了一灘泛着濃重酒氣的湯水。但那銷魂的味道亦是令愛潔成癖的王爺始料未及的僵在了原地,只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阮清吐完倒是及時的鬆了王爺的頭髮,難受的擡起袖子擦了一把嘴,又渾然不覺的傾身朝王爺身前嗅了嗅,神情滿是厭嫌的捂着鼻子嚷道:“蘇叔叔好臭……”
王爺此時的臉色卻是臭的更加嚇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幾乎磨着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衣服髒了,本王先服侍殿下去沐浴可好?”
阮清眨了眨眼,這回倒是沒有立即拒絕反抗,只天旋地轉的靠在牀柱子上,軟綿綿的身子撐不住的往地上滑。蘇輒早已忍耐不得,若此刻吐他一身的不是眼前的人,估計早就被他一掌劈成了灰燼。便是強忍住沖鼻的異味,一把將快要滑到地上的小兒撈入懷中,打橫抱着快步衝進了淨房。
待到飛快的剝了衣衫,擁着滑溜柔軟的一團泡進香氣四溢的熱湯池,蘇輒方纔覺得被吐了一身竟也十分的受用,那原本難以忍受的髒污和異味竟然也不似那麼難忍了。
難得今日小兒乖巧的很,沒有半點排斥和掙扎,捲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半眯着眼靠在他胸前,因酒醉而微醺的臉蛋被熱水一泡更紅了幾分,彷彿能滴出水來。
用打溼的汗巾子草草的擦了幾把小兒嘴邊殘留的湯水,洗去最後一點異味,便見那抹去口脂的小嘴越發水潤嬌嫩的令人轉不開眼,一開始被吐一身的不適翛然退去,便是抑制不住心猿意馬起來,一雙鳳眼深邃的幾乎溢出一汪深潭古水將湯池填滿,水中握着纖腰的大手也不由緊了一下,跟着慢慢摩挲了起來。
只是在薄脣即將貼上小嘴時,被攬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兒忽然睜開了眼睛,明媚溼漉的大眼瞪得圓圓的,倒是將做賊心虛的王爺嚇了一跳,俯身望着乍然醒轉的小兒一時忘了反應。
小兒緩緩的眨了一下眼,又低頭看了一眼被托出水面大半的身子,尚有些迷濛的目光落在胸前那隻修長緊握的手指上,櫻脣微啓:“蘇叔叔在作甚?”
這一問倒是令王爺回過神來,很快恢復了鎮定,神色從容道:“殿下可是忘了剛剛吐了本王一身?”
阮清皺眉想了一會兒,似乎沒想明白吐了一身與眼下這種光景有何關係,只是腦子仍有些昏沉混沌,並未意識到兩人此刻的情形其實甚是不妥。
說起來阮清這是有生以來第二次飲酒,第一次只抿了一小口便是醉的跌進了水裡被淹了個昏迷不醒,而這一次整整喝了一杯的藥酒,殊不知從未感受過酒醉是何滋味的阮清,醉了酒之後不同於常人要麼昏睡要麼撒酒瘋,竟是記憶減退,一下子抹去了好幾個年歲,只當自己還是小時那個喜歡依賴蘇輒的幼年郡王。
雖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吐了蘇輒一身,但卻慢慢的反應過來眼下蘇輒是正在幫她洗澡。記憶裡自入住明月齋之後,蘇輒雖然每晚都會抱着她睡,卻從未親手幫她洗過澡,心內竟是有些受寵若驚的暗自欣喜起來。
當下猛地扭身抱住了蘇輒的脖子,脆生生歡喜道:“阿阮後背癢,蘇叔叔幫我好生搓搓!”
蘇輒反倒是傻了眼,這般主動的投懷送抱還是史無前例頭一遭,真真是叫人不忍心拒絕。蘇輒也沒打算拒絕,雖然驚喜來的有些意外,且還隱隱透着些許詭異,但行動還是先於理智,手指微微一滑,有意無意的擦着高聳處滑向小兒光裸細膩的後背,一本正經的輕聲問道:“可是這裡?”
阮清下巴埋在他肩上胡亂點了點頭,嗓音綿軟含糊道:“脖子後面也有些癢。”
這話倒不是胡說,因入水前蘇輒拆了她的頭髮,頭髮沾了水黏在身後,水波輕輕一蕩便搔的脖子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