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初隨意地掃了一眼,發現站在乾清宮外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有幾個,他能夠認出來是誰,但是更多的都是陌生面孔。
智屏郡主帶着秦之初一邊朝着乾清宮走去,一邊低聲跟秦之初介紹着乾清宮外的人,他們當中有智屏郡主的生母、當今的太子妃,內閣大臣,六部尚書,御林大將軍,宗人府宗正,貴妃等二十多個人。
在乾清宮門外,還站着一排人,爲首的是太醫院的院使、院判等,這些都是給皇帝看病的,不過現在,順德帝的病情已經是積重難返,非凡人之力可救,他們也就是過來湊湊熱鬧,應應景罷了。
這些人見智屏郡主走了過來,連忙迎了過去,紛紛見禮,“郡主,您可來了,還得請你施妙手,爲萬歲延命。”
在路上,智屏郡主已經跟秦之初說了一下情況,一個月前,她匆匆返回京城,發現順德帝已經是油盡燈枯,隨時都有可能龍馭賓天,是她利用秘法,爲順德帝續命,只是她在這方面並不是很擅長,每次都只能讓順德帝續命數日,而且隨着施展秘法次數的增多,智屏郡主已經明顯感覺到秘法的續命的效果越來越差了。
順德帝是智屏郡主的親爺爺,對她疼愛有加,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會盡百分之一百的努力,絕對不會輕言放棄。她衝着迎來的諸人點了點頭,“貴妃娘娘,母妃,我已經知道了,這次我一定會全力施展,控制住皇爺爺的病情。好了,請各位讓一下路,我這就進乾清宮爲皇爺爺續命。”
就在這時,內閣首輔,建極殿大學士,官拜少師的顏士奇站了出來,擋在了智屏郡主的前面,老頭對着智屏郡主長長一揖,“郡主,老臣有一事不明,還請郡主賜教。你爲陛下續命,老臣沒有意見,可是你爲什麼要把秦之初帶進皇宮?據老臣妄自揣度,您該不會還想帶着他進乾清宮吧?”
秦之初對顏士奇的印象很好,剛纔他還以爲這老頭會忘了他,這會兒見老頭突然站了出來,阻攔智屏郡主帶他進入乾清宮,他也不敢怠慢,連忙正衣冠,朝着顏士奇深施一禮,“學生秦之初拜見老大人。?”
顏士奇一張老臉上帶着濃濃的失望,“秦之初,你爲新科狀元,爲天下士子表率,應該謹守禮法。老夫一直對你寄予厚望,沒想到你的表現卻讓老夫如此失望。你竟然未奉詔,就擅自離開寧清縣,入京進皇城……”
沒等顏士奇說完,智屏郡主就不耐地說道:
“秦之初是我請到京城的,他與本郡主一樣,也是修煉之人。本郡主曾與他探討續命之道,他有獨到的見解,本郡主就把他請來了。如今皇爺爺命在旦夕之間,本郡主爲了救皇爺爺,願意嘗試所有的手段。
怎麼,顏少師,你有意見不成?還是你不想讓本郡主爲皇爺爺續命呀?”
顏士奇連忙低下了頭,“臣不敢。”
“不敢的話,就讓開。”智屏郡主冷冷地道。
顏士奇還真的不敢觸智屏郡主的黴頭,智屏郡主不是太子,又是手段極其高強的仙師,肯叫他一聲顏少師,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他二話不說,就閃到了一邊,不過他卻也沒有忘記遞給秦之初一個警告的眼神,讓他不要僭越了身份。
秦之初有時候也挺鬱悶的,他也是修真者,爲什麼像顏士奇這樣的人,見到他的時候,從來都不把他當仙師看,首先想到的是他在大周官場中的身份。
鬱悶歸鬱悶,秦之初還是沒有忘了給顏士奇等人施了一禮,這纔跟着智屏郡主踏進了乾清宮。
順德帝的龍牀安置在乾清宮東面的暖閣中,在暖閣外,站着幾個小太監和宮女。在暖閣裡面,也有幾個宮女和太監,不過最顯眼的還是太子和大內總管蘇培榮。
太子穿着烏紗翼善冠,身着硃紅色蟒袍,腰纏玉帶,他這會兒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地上來回踱着步。
見智屏郡主走了進來,太子連忙迎了過來,“智屏,快過來看看你皇爺爺,剛纔不知爲何,他的呼吸突然停了下來。得虧你教了父王我一套急救的法子,這才讓你皇爺爺重新恢復了呼吸。”
智屏郡主連忙走到龍牀旁,秦之初也跟着往龍牀邊上湊了湊,太子回頭看了秦之初一眼,卻沒說什麼,他並不認識秦之初,還以爲秦之初是智屏郡主請來的救順德帝的仙師呢。
躺在龍牀上的順德帝早就變了模樣,瘦骨嶙峋,形容枯槁,一點皇帝的威嚴都沒有,就是個等死的糟老頭子。滿臉都是皺紋,鬚髮皆白,沒有一點光澤,眼窩深陷,氣若游絲,露在被子外面的臉頰、脖子等處,連一點肉都看不到,全都鄒巴巴的皮。
秦之初嘆了一口氣,幾個月前,順德帝還是掌控着整個大周局勢的九五之尊,咳嗽一聲,天下震動,現在,只能在寬不足四尺的一張牀上,慢慢地等死。
“智屏,是不是還是老樣子?”太子問道。
智屏郡主點了點頭,“父王,你把皇爺爺身上被子掀開,我來給他貫注真元,助他續命。”
太子連忙把蘇培榮叫了過來,他這也是爲了避嫌,如果有人誤會是他害死順德帝的話,也可以讓蘇培榮給他做個見證。
太子和蘇培榮兩個人一起把蓋在順德帝身上的被子掀開,露出了穿着一身明黃色睡袍的順德帝。雖說有人經常給順德帝擦拭,但是順德帝身上還是有着一股尿騷味、屎臭味交織在一起的難聞氣味。
智屏郡主站在龍牀邊,臉色凝重,左右手上下飛舞,打出了一道又一道靈訣,每一道靈訣都帶着可以滋養人魂魄的元氣,從順德帝身上的幾處要穴,進入順德帝的體內。
這種強行往人身上貫注元氣的法子,秦之初也會。在一個月前,郭貞嫺跟着他一起去了寧清縣,爲了救治重傷奚一鬆、關志文等人,郭貞嫺給了他丹藥,還教了他一些法術,其中就有這種往人身上貫注元氣的法子。
這種法子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對順德帝這樣昏迷不醒的人來講,這種法子除了維持他多呼吸幾天之外,並沒有太多實際的意義。
一盞茶時間後,智屏郡主施法結束,就這短短的一會兒工夫,她就搞得滿頭大汗,玉容有些蒼白。顯然,施展這種法子,對她來講,有些勉爲其難了。
秦之初連忙過去攙扶住智屏郡主,智屏郡主順勢靠在了秦之初的臂彎中,“父王,一直用這種法子給皇爺爺續命,並不是解決的辦法。
你還是要抓緊時間,拉攏朝中重臣,還有手握重兵的各路將軍,準備着在皇爺爺龍馭賓天之後,登基爲帝。我不是給了母妃二十粒返老還童丹嗎?
你讓母妃放下身段,結交一下各大臣、將軍們的夫人們,給她們返老還童丹,讓她們給自己的丈夫吹枕邊風。一定要爭取他們站在你這邊,退一步講,也要讓他們保持中立。”
太子連連點頭,“智屏,你說的有道理,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和你母妃都要留在宮中,伺候你皇爺爺,實在是難以抽出身來呀。”
智屏郡主有些無奈,她這個糊塗的爹,總是分不清輕重,在關鍵時刻,還經常犯一些優柔寡斷的毛病,性子又不夠剛毅,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羸弱,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照顧皇爺爺啊。
“父王,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一個人留在皇宮裡,就可以了,沒有必要非要讓母妃一起陪着你在皇宮,這時候,母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你要是覺得一個人在宮中,不夠彰顯你的孝道,那你就再從太子府叫幾個寵妃過來,讓我母妃離開就是。”智屏郡主有些無力地說道。
太子忙道:“智屏,你別生氣。你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的。”
智屏郡主無助地揉了揉太陽穴,她真的快被父親給氣死了。她還要說些什麼,秦之初卻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智屏郡主側過頭來,看了秦之初一眼,秦之初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再說了。
“好吧,父王,你就再考慮考慮吧。我今天就不回郡主府了,你讓人把東宮清掃一下,我今天到東宮的偏殿休息。”智屏郡主說道。
太子在京城有兩處府邸,一個是紫禁城裡面的東宮,也就是毓慶宮,另外一個是太子府。太子原來一直住在皇城之中的東宮中,但是自從太子大婚,娶了太子妃之後,太子就搬出了紫禁城,到新落成的太子府中常住,不過紫禁城裡面的東宮一直給他留着,有時候,順德帝召見他,時間太晚了,太子也會在東宮中留宿。
毓慶宮那裡一直有專人負責打掃,距離乾清宮也不是很遠。太子吩咐下去之後,很快就有人回報說已經把東宮打掃完畢,智屏郡主隨時都可以到毓慶宮偏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