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煜川突然喊了一嗓子,沒把秦之初嚇着,倒是把兩司的四位正副印,還有昆玉道長嚇了一跳。
“姬大師,貧道不是記得你有個很不錯的爐子嗎?好像叫什麼真嬰爐,不比秦大人拿出來的這個爐子差呀,你怎麼又看上了秦大人的爐子了?”道錄司的副印大天師淡淡地問道。
姬煜川神色中微帶恭敬,“回稟副印大天師,我那個真嬰爐在品質上,跟秦之初的這個爐子在伯仲之間,如果認真說起來,可能還略有不如。
衆所周知,一個好的煉丹爐,就是一名丹師的第二生命,特別是對我來講,一個好的煉丹爐的價值可能比第二生命還要珍貴一些。最近一些年,我一直在鑽研凝嬰丹,希望能夠早日把凝嬰丹煉製出來,獻給正印大天師和副印大天師服用,但是卻受困於一個現實條件,始終無法成功將凝嬰丹煉製出來。”
姬煜川提到了凝嬰丹,兩司的四位正副印,還有昆玉道長都不由得神色一凜,修煉到現在,他們只關注兩件事,一個是手中的權力,另外一個就是破丹凝嬰了,相較之下,後面比前面更加的重要。
“姬大師,不知是什麼現實條件竟然能夠困住你這位蓬萊島有史以來,最爲強大的煉丹師?”說話的是昆玉道長,他搶在了其他人的面前,問出了疑問。
“當然就是爐子了。”
姬煜川神色肅穆,外人很難看出來他的真實想法,也無從判斷他是真的缺少爐子,還是純粹爲了削弱、打擊秦之初。
“早些年,我無意當中得到了一張凝嬰丹的殘方,自那以後,就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把殘方補全這件事上。這些年來,也算是有了一些心得。只是我只有一個還算不錯的煉丹爐,想法卻還有很多,還有許多需要驗證的東西。
如果我能夠擁有第二個真嬰爐。那麼就能夠把補全殘方的效率提升至少五成,倘若操作好的話,說不定能夠讓效率直接翻倍。這樣,也就可以將時間縮短一半,早日把殘方補全,煉製出來凝嬰丹了。”
話說到這裡,姬煜川就不吭聲了。他要達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效果,絕口不再提秦之初的那個煉丹爐,而是把球踢給了兩司的四位正副印腳下,要不要把秦之初的煉丹爐搶下來給他,你們看着辦。
“姬大師乃是煉丹大師,是咱們蓬萊島有史以來,在丹道上所取得的成就最高的一位。而秦大人就算是今天晉升丹師品階順利的話,也纔是個金品煉丹師。那煉丹爐在秦大人手上,遠遠比不上在姬大師手上,更能發揮它的價值。呵呵。這是貧道一點不成熟的看法,具體如何,你們談。”
昆玉道長又搶先發言,煽風點火。反正爐子不是他的,誰愛搶誰搶。
此外,他看的很清楚,如果兩司的四位正副印不支持姬煜川搶走秦之初的爐子,那麼不但會讓姬煜川離心離德,還絕了一條儘早得到凝嬰丹的路子,但是反過來。如果他們支持姬煜川的要求,那麼就會讓秦之初心有芥蒂,說不定就此恨上僧錄司、道錄司,都有可能。
兩種可能,不管是讓誰跟道錄司和僧錄司越走越遠,都是蓬萊島的機會。如果運作得當,就有可能拉攏姬煜川或者秦之初中的一個,爲蓬萊派所用。
兩司的四位正副印都沉默着不說話,他們都看的很清楚,不管是姬煜川看似合理、實則無情的要求,還是昆玉道長的煽風點火,都是把他們放在火上烤。
秦之初的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不提他是大周的三等伯爵,雷州府同知,內定的駙馬爺,皇家供奉院副院主等等這些身份,單說他跟郭貞嫺郭仙子的複雜關係,就讓他們覺得十分的棘手。()
秦之初是讓郭仙子親自接引到聖域去的,而且在聖域兜了一圈,又回來了,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
他們不知道秦之初究竟在郭仙子心目中,有多大的分量,讓秦之初回來,是覺得秦之初沒有繼續培養下去的價值,還是覺得秦之初呆在大周,比呆在聖域,更有好處?
這是一,還有二。
秦之初回來之後,已經公開亮出了兩件寶貝,一件是佛蓮燈,一件就是他現在使用的煉丹爐。這兩件明顯不是大周出產的器物,個個都是價值不菲,絕對不是秦之初能力範圍內可以得到的,很有可能是人送的。
又有誰會送秦之初這麼好的寶貝,答案呼之欲出。送秦之初寶貝的人,是他們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的。
這是二,還有三。
就算是不考慮以上的因素,秦之初本人也有很大的價值。
他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修煉天賦和丹道天賦,才短短兩三年時間,他就順利地修煉到了融合期,有了衝擊金品煉丹師的底氣。假以時日,必定能夠大放光彩,超過姬煜川,都有可能。
此外,他剛剛從聖域遊歷過來,從他口中,應該能夠得到不少跟聖域有關的消息,可這些消息說不說,說到什麼程度,是實話實說,還是七分真三分假,這可全都在秦之初一念之間。
要是強令秦之初把爐子給了姬煜川,秦之初稍微做點手腳,就夠他們喝一壺的,要知道他們都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一旦修煉上出了丁點差錯,就不會再有任何修補的機會。
不過不答應姬煜川的要求,又有可能讓姬煜川暗生芥蒂,這也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畢竟,秦之初不可能給他們帶回來凝嬰丹,更不可能帶回來凝嬰丹的配方,他們要想得到凝嬰丹,還得指望姬煜川。
兩司的四位正副印左右爲難,頗有是選擇要左手,還是要右手的難處。選擇那一邊,對他們來講。都不是一個容易接受的結果。
“姬大師,現在,秦大人和佑君正在道場之中煉丹,等到一切結束後。再行商議不遲。我們跟他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暫時借他的爐子一用。”正印大天師開了金口。
衆人重新把目光對準了兩個道場中,姬佑君正在清理爐膛,秦之初已經把混合好的靈藥傾倒入了爐膛之中,蓋上了爐蓋,正在準備點燃爐火。
姬佑君煉丹的一套程序,在場諸人都已經很熟悉了。除了測評丹師之外,其他幾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秦之初身上,都想親眼看一看,秦之初是如何煉丹的。對他們來講,秦之初是幾乎完全陌生的領域。
當秦之初掐出第一個靈訣的時候,姬煜川就眯縫起了眼睛,他是大行家,一眼就看出來了秦之初施展的煉丹靈訣。跟他常用的煉丹靈訣,有不少細微的差別。這些差別讓秦之初的煉丹過程,更加的精準。更加的有效,更加的得心應手。
當秦之初接連施展出了一連串的煉丹靈訣之後,姬煜川已經可以肯定在秦之初背後,一定有頂級的煉丹師指點,哪怕這個煉丹師不存在,秦之初手中也應該有這位煉丹師遺留下來的丹經。
頂尖煉丹師遺留下來丹經?一想到這個,姬煜川的雙眼就變得異常火熱。說不定那本丹經上有凝嬰丹配方的存在,如果能夠讓他得到,就太妙不可言了。
姬煜川閉上了眼睛,將眼中的神采遮擋在了眼瞼後面。他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他的異樣,他要獨佔秦之初的秘密。
秦之初的煉丹過程並不順利,他畢竟是第一次使用手中的爐子,缺少了一些必要的磨合過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件爐子,還有另外兩件他在拍賣場拍賣回來的煉丹爐,都有配套的玉瞳簡。裡面詳細地記載了一些使用心得,可以讓他少走很多的彎路。
當然,少走,不等於不走。
每個煉丹師跟其他煉丹師之間,都有很多根深蒂固的差別,這是個人習慣導致的,就像姬佑君是姬煜川的徒弟,卻也不能亦步亦趨地完全照搬姬煜川的煉丹過程。何況,秦之初又受穹上丹經影響太深,他的獨立思考能力又異於常人。
限於時間,秦之初只能強迫自己減少走彎路的時間,將他跟爐子之間的磨合期,儘量的縮短。
秦之初這會兒無比懷疑在昊天金闕中煉丹的日子,昊天金闕可以將修煉的時間,拉長爲外面時間的兩倍,這就讓他多出了一倍的時間修煉,如果放在今天的場合,他就會有比較大的把握,煉製出來七心丹了。但可惜,昊天金闕見不得光,絕對不能夠讓兩司的四位正副印,還有蓬萊派的人知道。
秦之初只能打消不切實際的念頭,集中精神,努力提升磨合的效率,盡最大可能縮短磨合的時間。
轉眼間,三十六炷香已經燃燒了一半有餘,只剩下十五炷香了,也就是還有五個時辰的時間,秦之初和姬佑君都是一無所獲。
秦之初如老僧入定一般,心無旁騖,而姬佑君卻有些焦急,不時地看着秦之初,焦躁如熱鍋上的螞蟻。
在剛剛過去的七個時辰裡,秦之初一共開了煉了十爐丹,卻無一爐出丹,不過他感覺自己差不多已經摸清了煉丹爐的脾氣,再讓他煉製幾爐,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結束他跟煉丹爐之間的磨合了。
姬煜川這會兒已經完全確認秦之初手中,一定有頂級煉丹師遺留下來的丹經。他在確認了這一點之後,馬上改變了主意。
他讓姬佑君跟秦之初打賭,立下字據,是爲了能夠搶先一步得到凝嬰丹的消息,現在,他把目標放在了那本頂級煉丹師遺留下來的丹經上,有了這本丹經,凝嬰丹不在話下,說不定還有可能得到更加高級的境界丹,這樣一來,以後的修煉就不用發愁了。
“正印大天師、正印大法師,副印大天師,副印大法師,老話講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我現在可以肯定異日,秦大人一定可以大放光芒,取得不菲的成就。我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想給他增加一點難度,也好讓他把所有的潛力迸發出來。有壓力纔有動力嘛。”姬煜川說道。
“姬大師,就不要節外生枝了。現在,不管是秦大人,還是姬佑君。都未能成功地把丹藥煉製出來。要打磨秦大人,留待日後,就是,不必要非得是現在,免得耽誤了他們倆煉丹。萬一,兩人都不能成功晉升丹師品階,就不好了。”正印大法師出聲維護秦之初道。
昆玉道長嘴脣翕動。跟姬煜川傳起音來,兩人你來我往,很快就交流完了。昆玉道長嘴角浮現出一絲陰沉的笑容,一擡手,就打出一樣東西來。
一聲虎吼,一隻白色的老虎出現在了衆人面前。白虎出來的太過突然,兩司的四位正副印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白虎已經閃電般撲向了秦之初所在的道場。
這隻白虎乃是昆玉道長的坐騎。同時也是一隻戰鬥類靈獸,擁有堪比金丹期的實力,是昆玉道長能夠雄踞蓬萊派副掌門尊位最大的憑仗之一。
金丹白虎的爪子狠狠地拍在了罩着北面道場的光幕。光幕沒有多大的防護性,轟然而散,秦之初一下子就暴露在了外面。
金丹白虎張開血盆大口,衝着秦之初,嗷的一聲大吼,虎口中噴出刺鼻的腥味,化成一團風,吹得秦之初身上的道袍獵獵作響。
秦之初一點防備都沒有,嚇了一跳,正在掐丹訣的手一抖。丹訣打錯了,煉丹爐下溫和的爐火倏然變大,失去了約束,呼的一聲,捲了起來,將整個煉丹爐都包裹住。下一瞬間,爐子裡面就傳出來了焦糊味。
秦之初募然回頭,狠狠地瞪向了金丹白虎。
秦之初的眼神很犀利,但是金丹白虎卻一點也不把他這個小小的融合期放在眼中,還挑釁地看着秦之初,目露兇光,不時地吐出猩紅的舌頭,舔着嘴脣。
秦之初敢肯定,只要他做出任何一個讓金丹白虎誤認爲挑釁的動作,金丹白虎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撲過來,一口咬掉他的腦袋。
“昆玉道長,你幹什麼?”兩司的四位正副印齊聲申斥道。
誰也沒想到昆玉道長竟然玩了這樣一手,這會兒,金丹白虎和秦之初近在咫尺,他們就算是救援再快,也很難從虎爪下把秦之初救下來。
“還不快點把你的金丹白虎叫回來?”正印大法師一臉的怒色,如果不是金丹白虎太過兇猛,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它一掌拍死。
“大家別慌,貧道是跟秦大人開個玩笑,貧道向各位保證,金丹白虎絕對不會傷害秦大人的。”昆玉道長說的輕鬆,卻絲毫沒有要把金丹白虎召回來的打算。
金丹白虎似乎是爲了配合昆玉道長,朝着秦之初又張了張血盆大口,露出陰森的白牙,長滿了倒刺的舌頭。
шшш ⊙ttκΛ n ⊙¢ o 倘若兩司的四位正副印的聯手,收拾掉昆玉道長和金丹白虎,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但問題恰恰就在誰也不想讓秦之初有所閃失,別說讓秦之初葬身虎口了,就算是少條胳膊,斷條腿,都是難以承受的無量損失。不能夠冒險。
秦之初從來沒有跟老虎有過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而且還是一直靈力波動如此驚人的老虎,也就是他,換成是其他人,說不定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一個煉丹師要想煉好丹,就得心無旁騖,容不得半點差錯。這隻金丹白虎就在距離他一丈多一點的地方,它的鼻子兩旁有幾根鋼針一般的虎鬚,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它身上的氣味,更是一個勁兒往他的鼻子裡面鑽,再有一點,他完全不能夠肯定金丹白虎就是一個普通的看客,萬一它撲過來了,怎麼辦?
這樣的環境下,秦之初要是還能夠繼續煉丹,他就不是人了,而是沒有任何思想的木頭人了。
秦之初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好扯着嗓子,喊道:“昆玉道長,請把你的白虎引走。”
昆玉道長呵呵一笑,“秦大人莫慌,貧道沒有害你之心,只是我的金丹白虎每天都必須在固定的時間遛彎,今天剛好到時間了,回頭等它休息夠了,就該回去了。你別擔心,繼續煉丹就是。”
秦之初強壓着怒火,閉着眼睛,深吸了幾口氣,“昆玉道長,本官再次請你把白虎引走。”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昆玉道長穩坐釣魚臺,一點要把金丹白虎收回去的意思都沒有。
“昆玉道長,本官三請你把白虎引走。”秦之初接着喊道。
這次,昆玉道長乾脆不做出任何迴應了,倒是白虎,弓着身,伸了個懶腰,然後繞着秦之初的道場轉起了圈,虎頭始終衝着秦之初的位置,目光不善。
秦之初嘆了口氣,“世上之事,只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本官已經提請了三次,可謂是仁至義盡了。”他驀然睜開眼睛,衝着金丹白虎,雙目圓瞪,聲色俱厲,“孽畜,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