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初的祖父毅然決然地放棄了前往洛都府鄉試的機會,帶着家中所有的金銀,前往江南,購進米糧,歷盡艱辛,運回豫北府,平價售賣,開設粥場,在相當大程度上,減少了旱災對豫北府的影響。
從這次大旱之後,秦之初的祖父棄文從商,專門做糧食生意,每次都是從魚米之鄉購進米糧,然後運到大周王朝缺糧的地區,平價售賣,賺取極其微薄的利潤。
秦之初的祖父死後,生意由秦之初的父親秦友良接手,其運作方式沒有什麼變化。正是因爲如此,秦家的生意始終無法做大,但是因爲秦家而避免餓死的平民百姓卻是成千上萬。
以上就是秦之初的家世,在奏章上,順德帝用硃筆批了八個字,“家世清白,民之楷模。”蘇培榮看到這裡,暗自心驚,能得皇帝如此稱讚,實屬不易。
奏章往後,是一些關於秦之初的情況,幾歲做童生,多大考上的秀才,那年參加的會試等等,十分的詳細。其中有一段文字,讓蘇培榮最是驚訝。
“臣聞韓國公庶子韓青石攜母返京,曾遇不明身份之人劫掠,秦之初曾參與營救。臣根據諸般線索推斷,劫掠韓青石母子的應該是韓國公世子韓青玉。韓青石母子能夠逃脫生天,秦之初應該出了大力。
另,臣查蛇涎迷魂香,主藥蛇涎草來自千草堂,而將蛇涎草賣給千草堂的,是一名進京趕考的舉人。臣暗中畫像,兩相對比後,確認此人很有可能是秦之初。”
順德帝一直看着蘇培榮,“你是不是也覺得驚訝?齊國公他們費盡心機在貢院舞弊,沒想到根子上,卻是這個秦之初。秦之初寫文章的水平是有的,但是他的才氣比起那些名震大江南北的才子來,還是差了些,要不是有齊國公他們從中搞鬼,用蛇涎迷魂香搞得貢院內大部分舉人迷迷瞪瞪的,依秦之初的水平,考上會元,那是不可能的。”
蘇培榮把奏摺合上,他努力地揣測着順德帝讓他看奏摺的目的,大周王朝對太監干政一直監管的極嚴,從開國到現在,還沒有出過“權閹”。而且順德帝精明非常,在他面前當差,蘇培榮根本就不敢有什麼特別的心思。
“陛下,奴才覺得這一切或許就是天意。秦之初救了韓青石母子,就和貴族的圈子有了交集,他又把蛇涎草賣給了千草堂,無意當中,幫了齊國公他們一個忙,所有的公侯伯都要承他這個人情。他又是平民出身,無依無靠,通過會試中了會元,那就是天子門生,是萬歲爺你的學生。或許,他可以在你和齊國公他們中間充當一個有大用的棋子。”
順德帝沉吟不語,他對秦之初真的很好奇,秦之初的文章,他細細的看了,其中有些內容不是普通人能夠寫出來的,何況,他很清楚蛇涎迷魂香的威力,秦之初竟然沒受影響,寫出瞭如此上乘的文章,這說明他的身上應該有一些能夠抵禦蛇涎迷魂香的手段,而這樣的手段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而對秦之初展開的調查,又查不出來秦之初異於常人的地方從何而來。
順德帝覺得如果能夠把籠罩在秦之初身上的謎團破開的話,或許對他對朝廷來講,都會是一件好事。
“培榮啊,朕打算出一次宮,去豫州會館私訪一下那個秦之初。咱們現在走,趕到豫州會館的時候,秦之初差不多該是遊街結束的時候了,他還年輕,驟然奪得如此高的名次,精神定然亢奮不已,很容易把他深埋心底的心性暴露出來。朕要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近距離地觀察一下他,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值得朕在他的身上花些力氣,雕琢一下他,磨練一下他,將他打造成一個可造之材。”
順德帝要出宮,蘇培榮根本就攔不住,他馬上着手進行必要的安排,暗中將宮內的高手派了出去,喬裝打扮後,埋伏在豫州會館周圍。準備好之後,蘇培榮這才換了一身平民的衣服,帶着兩個功力深不可測的大內侍衛,陪着順德帝出了宮,乘着一輛外表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馬車,直奔豫州會館。
豫州會館,太陽西沉,天已經開始變黑了。
秦之初他們騎着高頭大馬,在四九城轉了一圈,這事看着風光,其實挺累的。不過人逢喜事精神爽,再苦再累也高興啊。
馬停在了豫州會館的門口,秦之初他們剛剛翻身下了馬,就有很多一直守在這裡的舉人、商人等上前,殷勤地向秦之初他們表示祝賀,發出一些請他們赴宴的邀請。
秦之初隨口應付着,對這些人發出的邀請,一概表示感謝,隨後以自己還要準備殿試爲由,婉言推辭掉。
豫州會館的掌櫃腳步匆匆地走到了徐世森的身邊,俯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這話。徐世森的表情明顯一愣,露出幾分驚詫,“此事當真?”
掌櫃的點點頭,“人還在那兒呢。”
徐世森想了想,走到秦之初身邊,“秦兄,借一步說話,有急事。”
秦之初不知出了什麼事,他朝着圍在身邊的人告了一聲罪,跟着徐世森往旁邊走了幾步,避開衆人。
徐世森臉色凝重,“秦兄,咱們豫州會館發生了一件不太吉利的事情。樂蓓生上吊自殺了,人已經死透了。”
秦之初吃了一驚,“什麼?人死了?這怎麼可能?”
掌櫃的說道:“樂蓓生什麼時候上的吊,我們並不清楚,是龔秀珍老爺發現的她上的吊,等把她放下來的時候,人已經沒氣了。我們已經報了官,官差還沒來呢。”
“秦兄,這事你得拿個主意。你是會元,我們都聽你的。”徐世森說的很認真,不是在開玩笑。人就是這樣,科舉的名次決定一切,既然秦之初是會元,那麼他說出的話,就代表着最大的權威,尤其是在沒有官員在場的時候。
秦之初覺得事情有些棘手,樂蓓生上吊自殺,這可不是小事。往小了說,樂蓓生死後,誰來贍養她的父母,往大了說,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醜聞?豫州會館的名聲會不會一落千丈,豫州籍的讀書人會不會被人戳脊梁骨?這都是需要考慮的問題。
“這樣,咱們先去看看情況,如果有可能的話,先要搞清楚樂蓓生是爲什麼死的?是自殺還是她殺?”秦之初說道。
這時,秋東海、裴如雲也都得知了消息,前者倒還沒什麼,後者卻是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三妹,都是我害了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