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窮水盡
金衣人的目光注視着遠方，顯得說不出的深邃，好像一條無底的深淵。他問道：“陸如心現在在哪裡？”
銀衣人，也就是孔雀明王冷冷道：“他已經離開山城，或許不久後就會和歐獨行進行最後的對決。”
金衣人顯得很感興趣，笑問道：“你覺得他有幾成勝算？”
孔雀明王道：“單就歐獨行而言，陸如心能以絕對的姿態擊敗他。”他嘆了口氣，“可惜，歐獨行身邊還有一個梅老，所以陸如心還是毫無勝算。”
金衣人也嘆氣道：“實在很可惜，不過陸如心也不可能再把這個日期推遲了。爲了這一天，他已經隱忍得夠久了。”
孔雀明王似乎有些差異：“你對他的勝敗似乎不那麼關心了。”
金衣人笑道：“怎麼不關心？我當然要他贏，以絕對的姿態橫掃崑崙山。”
孔雀明王道：“這麼說你會有所動作？”
金衣人又笑了笑，道：“有，怎麼能沒有。我的計劃纔剛開始，所以我就算是代他出手，也不能讓他毀在梅老手下。”
孔雀明王道：“你確定要這麼做？”
金衣人身上突然迸發出一股凌厲無匹的王霸之氣，道：“當然確定，你幾時見我說出的話反悔過的？”
面對這種感覺，孔雀明王竟然有些失神，竟然沒有再開口。
金衣人臉上又恢復了平和的笑容，好像剛纔發生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說：“密切關注陸如心的一舉一動，儘量讓他在遇到梅老之前得到更多的磨礪，實在來不及的話，梅老就只能交給你。”
孔雀明王默然點頭，又道：“那麼鐵家的人怎麼辦，難道就要這樣一直留着他們？”
“不錯。”金衣人道，他又狡黠地一笑，“我就不信你沒有發現鐵恨的潛力。”
孔雀明王也贊同，他說：“鐵恨的忍耐和天賦以及堅毅都超出了我的估計，現在魔六之後已經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了。”
金衣人點點頭，道：“讓前面的人隨時準備接受他的挑戰，相信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他停了一下，又道：“我相信鐵恨的兒子也不會太差。”
“是的，”孔雀明王道，“我觀察過他，他的體質各方面都超過其他人。可惜他還太小，不過一旦達到我們的要求，我就會對他進行該有的訓練。”
金衣人滿意地點點頭，又隨意問道：“對於魔一那件事，應該有不少人感到不滿吧？”
遲疑了一下，孔雀明王才道：“有。”
金衣人並沒有因爲這個肯定的回答感到任何的吃驚或者不快，他只是淡淡一笑，道：“隨他們吧，只要他們對我們的計劃沒有什麼不好的影響，無論他們做什麼都不要管。”他又自信地笑道：“不久的將來，我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讓他們再次永久地臣服。”
他又補充道：“魔四之後的人就不用派出去了，他們對陸如心已經沒有任何威脅。”
孔雀明王點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孔雀明王離開後，金衣人沉思許久，突然笑了，喃喃自語道：“陸如心，你的進步倒是超出了我的預料，接下來，你還會給我什麼驚喜呢？”
離開山城，對於現在的陸如心來說，和留在那裡沒有任何區別。
因爲他已經悟了。
不過，這一次他終於沒有再遇到南宮無名。然而這隻表明他們已經改變了策略，進行着下一部計劃。至於他們要做什麼，陸如心並不關心，因爲他清楚，他現在在萬魔王眼裡還不足爲道。
這條路就是上次歐獨行帶他去富貴山莊走的那一條，所以陸如心幾乎不費任何力氣就可以找到方向。
可是忽然間他卻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
路很寬，很直，只有很遠處有一個人影。雖然看不清楚，可是陸如心可以肯定他絕對不認識那個人。
整條路上就只有陸如心和那個人，殺氣也是從那個人身上發出來的。
那麼毫無疑問，他的殺意針對的就是陸如心。
那個人給他的感覺，就好像魔一和魔十二一樣。唯一不同是，他的氣勢比魔十二強，卻遠遠比不上魔一。
那人本還在陸如心數十丈之外，好似閒庭散步一般。可是忽然間就到了距他不足一丈處，然後那人反手拔劍，平平地刺出，溫柔得好像要伸手撫摸身前的情人。
可是陸如心的面色已經變了，他忽然腳尖用力一蹬地面，向後斜斜地倒滑出去。
就在他飛出去的瞬間，那道劍光已經迫在眉睫，貼着他的額頭飛過。
可是陸如心在倒退的同時也已出劍，他的劍向下劃出，刺向黑衣人的小腹。
黑衣人的速度和反應都超出了他的預料，他的劍刺出的時候，黑衣人已經離地而起，劍尖仍不離陸如心的咽喉。
陸如心氣力將竭，後續無力。可是他忽然回手，用他的劍撞上了對方的劍，藉助彈力向旁邊滑了出去。
還沒等黑衣人站在身子，陸如心已經旋轉身子，一劍反手刺出。
黑衣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是他的身子才轉過一半的時候，陸如心的劍就已經頂在了他左邊腰間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之間。
這一下看似簡單，但只有陸如心知道其中有多麼兇險。黑衣人的劍是從正面刺出的，可是卻能封死所有他閃避的路徑，所以他只有後退。可是後退也最容易後續無力，再加上黑衣人那超出常人想象的速度，要破解這一招，簡直不大可能。
陸如心的第一招萬萬傷不到黑衣人，卻也逼得他不得不變招，他在變招的剎那產生的那一點間隙，就是陸如心突破他的封鎖的唯一機會。
黑衣人收回劍，嘆氣道：“我敗了。”
他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不過很快又釋然。他好像算準了陸如心不會動手，轉過身對陸如心說：“你可以去了。”他說的毫無壓力，自然而然，似乎勝出的人不是陸如心而是他自己。
他更是算準了陸如心的目的，所以根本沒有留給他說話的機會。
陸如心道：“你排行第幾？”
黑衣人搖搖頭，不說話，然後擡腳就要離去。
陸如心又道：“你回去告訴萬魔王，總有一天我要找到他，討回他欠我的一切。”
黑衣人突然轉過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陸如心，一字字道：“等到了那一天，你也會發現自己錯了。”他又道：“你可知能在剛纔那一劍下全身而退，並且反敗爲勝的人，現在在江湖中絕對不超過十五個？”
他看着陸如心，平靜地道：“那一劍叫做平沙落雁，你好自爲之。”
說完他就快步離開。
陸如心苦笑，可是他心裡卻越來越感到奇怪，萬魔王到底有什麼目的，他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既然想不透，陸如心就不再想，因爲想了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而且現在迫在眉睫的不是萬魔王，而是歐獨行。
照他現在的速度，不出三天就可以趕到富貴山莊。
就算那裡是龍潭虎穴，陸如心也沒有絲毫的恐懼，唯一讓他有些擔心的就只有梅老。
他沒有見過梅老出手，可是和這個人接觸過幾次，陸如心可以感覺到，他無論是心機還是武功智謀都在歐獨行之上。陸如心只能找機會，找一個既可以避開梅老又可以把歐獨行一擊致死的機會。
距離那個黑衣的襲擊才兩個時辰，陸如心幾乎已將這件事忘卻。
可是那種戰鬥後的疲倦和虛弱卻揮之不去，讓他彷彿隨時都要找個地方倒下去，好好休息一番。
路上已漸漸有了行人，行色匆匆，各式各樣的人。
陸如心此時已沒有心思去留意這些人，他只想儘快找一間客棧，好好恢復體力。
可惜他已看到遠方又出現了一個黑衣人，一個給他的感覺和不久前的黑衣人完全相同的感覺的黑衣人。
可是這個人卻沒有流露出任何殺氣，他的氣息是祥和慈愛的，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個慈祥的耄耋老翁。
漸漸靠近他，陸如心纔看到他鬢角已有了銀灰色的白髮。
可是他的腰挺得很直，就好像一杆槍，一杆就算是倒下也要挺得筆直的鐵槍。
他的手裡也有劍，可是他握劍的手卻顯得很放鬆，絲毫沒有臨敵時的警惕，沒有防備，更沒有隨時要出手的預兆。
不過陸如心對他的警惕卻已提高，因爲每一次和這類人接觸，都讓他的行動產生不少波折。
然而奇怪的是對方一直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直到擦肩而過的時候，那黑衣人才站住，突然開口道：“年青人，對於剛纔那一劍，你有什麼看法？”
陸如心站住，轉身道：“你知道我遇到了什麼？”
黑衣人道：“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接下來會遇到什麼。”他又笑笑，提醒陸如心道：“拒絕回答一個老人的問題可不是件禮貌的事。”
陸如心道：“說實話，若不是他過早地釋放出殺氣，暴露了他的意圖的話，我要破那一劍沒那麼容易，甚至要傷在那一劍下。”
黑衣人笑道：“你很誠實，能避開那一劍而且反敗爲勝的人確實不多。你能在剎那間想到破解的法子，已不是件容易的事。”
陸如心道：“你特意說這些話只是爲了誇我？還是你也要試試，看我能不能避開你得意的一劍？”
黑衣人還是一臉平和的笑容，道：“年青人就是沉不住氣，等你再年長几歲就會知道，能忍也是件很大的本事。”
陸如心嘆息道：“可惜我還年輕，所以忍這個功夫，恐怕還做不好。”
黑衣人又是哈哈一笑，道：“你知道你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是什麼嗎？”
陸如心也笑道：“是誠實，我相信從你跟我說第一句話開始就看出來了。”
“不錯，”黑衣人開心地大笑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年青人。有時候，要了解一個人並不需要多少時間，甚至只要幾句話。不過，”他說，“你其他方面也不錯。”
“比如？”陸如心問道。
“比如你很細心。”黑衣人說。“從你第一眼看到我，你就一直在觀察我的手，觀察我握劍的姿勢，有沒有出劍的可能。如果我拔劍的話，最有可能從哪一個部位發動攻擊。”
陸如心謙虛道：“可惜這一點和前輩比起來還是太差了。”
黑衣人道：“不錯。而且你差的還不止一點點，而是很多。”他不讓陸如心說話，又道：“從你第一眼看到我，我們每人走出了一百五十三步才相遇；在此期間有十五個人從我們身邊經過，其中九個從我左邊，六個從右邊。”
陸如心當然知道，如果有人發動攻擊，那麼身邊的人完全可以影響一個人躲避的方向和速度，以及反擊時的招式的角度和變化。
這其中每一點都能造成致命的影響。
陸如心正感到詫異，黑衣人已經繼續道：“最要命的是你現在的位置。”陸如心看着他，他繼續說：“現在我背對着陽光，而你卻是直面陽光。所以如果我出手的話，你的判斷和出劍的速度就會受到陽光的影響。還有，上一次交手之後，你並沒有找機會恢復體力，所以現在你還很虛弱。”
他沒有停住，又加上一句：“從這些方面來說，我的勝算無論如何已經上升了不止四成。”
陸如心臉色一變，道：“你會出手？”
黑衣人笑道：“這麼好的機會，你以爲我會放過？”
陸如心嘿嘿一笑，突然向前躍出，速度比起上一次和黑衣人對戰時更是快了不少。
他的輕功本就不弱，何況經過這麼次生死搏殺，增長的速度又豈止是一星半點？
可惜黑衣人卻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陸如心剛開始有所動作，他就已經開始後退，而且速度絲毫不比陸如心慢。
陸如心停下來，黑衣人也立刻就停下。動作的動靜之間，控制得更是比陸如心好了太多。
他笑道：“你想搶到我背後，我偏不讓你如意。”
陸如心搖搖頭，可是他手裡的劍已飛出，以一個更刁鑽的角度和速度刺出去。
黑衣人好像又算準了陸如心的一切舉動，他的手只是隨便伸出，他的劍橫擋在胸前，陸如心的劍尖就刺在了劍柄下方六分處。
雖然只是隨意一擡手，可是他的速度和判斷的準確以及出手的部位，無疑都是極爲精準的。
他又道：“你看不出我如何出劍，只因我根本就沒打算出劍，所以無論如何你還是棋差一招。”
他的雙手在劍鞘上一推，陸如心竟抵擋不住那股力道，不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
陸如心退後兩步，突然靈機一動，立即又連退五步，和黑衣人拉開距離後才突然揮劍，憑空向前躥出，再次刺出一劍。
黑衣人臉上終於出現一抹凝重，可是他非但沒有硬接這一招，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後退。
他這一退就退出了兩丈多，剛好避開了陸如心的攻勢，劍氣在到達他身前時就已消散，而他仍是一臉怡然自得地看着陸如心。
這一招自然就是真龍之怒，是陸如心最大的倚仗，可是到了黑衣人手裡卻一點效果都起不到。
黑衣人道：“不得不說，你的進步很快，如果是正面對抗，我也沒有把握接下這一招。可惜你的速度不夠快，攻擊範圍太小，出劍的方式也有缺陷，所以我還不至於敗在你手下。”
陸如心正要開口，黑衣人突然沉聲道：“你別忘了，至今爲止我還沒有攻擊過一招，所以你已經敗了，敗得很徹底，就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
陸如心道：“我就算敗了，可是你不出手，我就還有機會。”
黑衣人道：“好，我成全你。”
短短的五個字說出口，黑衣人的劍已經出鞘，並且攻出了五招，而且一招比一招快。
他說的不錯，從陸如心的方向來看，劍光綿延，布成一張劍網，把他全部的退路堵死。而且加上刺眼的陽光，陸如心根本無法判斷出如何去躲避和化解。
他纔回了三招，就感到肩上一片冰涼，可是這時黑衣人已經抽身而退。陸如心低頭一看，他左肩的衣服上已多了五個洞。
看到這一幕，他已經完全明白，只要黑衣人願意，這五個洞完全可以出現在他的心臟上。
他這才感到一陣後怕，後背上不禁冷汗連連。
黑衣人開始說話，不過這一次的口氣已冷如寒冰：“雖說之前你已經歷過一場戰鬥，我有取巧之嫌，但是你犯了太多的錯誤，你敗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陸如心道：“那又如何？”
黑衣人道：“所以你欠我一條命，就要答應我一件事。”
陸如心道：“我爲何要答應你？”
黑衣人冷聲道：“因爲只要你說出半個不字，我就會殺了你。”
陸如心冷哼一聲，算是回答。
黑衣人道：“我知道你不想死，也還不能死。你還有你父親，還有殷茹，還有蘇夫人，你若死了，他們怎麼辦？”
陸如心沉默。
黑衣人又道：“所以你沒有選擇，只能答應我。”
陸如心的眼裡又有了憤怒，不過他很快就把它壓制下去，道：“你要我做什麼？”
黑衣人道：“打敗我，在這之前什麼事都不能做，有天大的事也不行。”
陸如心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他說：“我只想再問你一句話。”
黑衣人道：“你問。”
陸如心道：“萬魔王究竟要讓我做什麼？”
黑衣人的回答很簡單：“不知道。”
然後他就帶着陸如心走進了路旁的樹林中。
走了很久他才停下來，因爲他前面已經已被清理出一塊空地，空地上已搭起一座小小的茅屋。
茅屋顯然剛蓋好，完全還是嶄新的，還散發着樹木的清香。
他說：“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這裡，我每隔三天來一次，那時你就有機會向我挑戰，爲時一月。如果這段時間內你不能打敗我，那麼我仍然會殺了你。”
說完他就離開，留下陸如心獨自站在野草中。
茅屋中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以及日常的生活起居用品，還有一張牀，此外再無他物。
就連食物都沒有。
沒有食物，陸如心如何能安心提升實力，又怎能在三十天之內打敗黑衣人？
他當然可以趁黑衣人不在的時候走掉，可是他也知道有所不爲，有所必爲，有些事就是死也不能做的。
萬魔王不論做什麼事，總能給陸如心留下一個天大的難題。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黑衣人選的這個地方遠離人煙，來往的各種動物居然也不少。
所以陸如心的困難總算是減小了一些。
第三天，黑衣人果然如約而至。看到陸如心還留在這裡，並沒有顯露出任何狼狽之相，他似乎一點都沒有覺得奇怪。
陸如心這三天根本沒有練劍，看到黑衣人到來，他也只是微微動了一下眼睛，看了他一眼，道：“其實你今天不用來的。”
黑衣人道：“你難道不想盡快打敗我？”
“想，當然想。”陸如心說，“可是我還未準備好，所以你來了我也不會動手。”
黑衣人眼裡露出一絲讚賞之意，不過卻沒有明顯表露出來。他沒有再說話，進了屋子盤腿坐下，好像陸如心根本不存在一樣。
直到一個時辰後，他才站起身，道：“你準備好了就告訴我。”
說完他就離開，沒有回頭，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對於他說的話，陸如心並未在意。
可是三天後，黑衣人依然在同一時間到來，一句話都不說，然後徑直進屋坐下。
陸如心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所以還是旁若無人地做着自己的事。陸如心做的事很簡單，他只是千篇一律地做着拔劍，揮劍的動作。
黑衣人坐下後就閉上雙眼，雖然他知道陸如心在做什麼，可是他卻絕對沒有睜開眼看一下的意思。
只要他看着陸如心練劍，無疑會對陸如心的劍法有一個更好的瞭解，甚至從中找出破綻，然後毫無懸念地擊敗陸如心。
可是他沒有，非但沒有睜開眼去看，連聽都沒有聽陸如心練劍發出的聲音。
有時候，聽也能聽出很多東西。
他要的是公平的戰鬥，要的是問心無愧。
勝負成敗固然重要，可是那一顆堅守俠義和公道的心更重要。
而陸如心也絲毫不擔心黑衣人窺視，他出劍時仍旁若無人，和獨自一人時一樣，全力而發，毫無保留。
僅從這一點來說，這兩人就都不愧爲豪傑。
停留了一個時辰以後，黑衣人睜開眼，一聲不響地離開。
直到來到這裡的第九天，黑衣人第三次出現在陸如心面前，陸如心才說：“今天，我第一次挑戰你。”
黑衣人道：“好。”
他只說了一個字，可是陸如心也沒有再說其他。
他們的劍已經同時出鞘。
黑衣人仍然在一瞬間就刺出了五劍，而且目標竟是陸如心的咽喉。
陸如心的劍彷彿很慢，可是卻帶着一種神奇的魔力，無時無刻不在吸引着人的眼球。他的劍法沒有後招，只攻不防，從黑衣人的五劍的劍光中穿過。
黑衣人的速度無疑太快，陸如心只刺出了一劍，他就已刺出了五劍。
可是他的劍光在陸如心刺出那一劍後就消失了，就好像漫天的霹靂瞬間消散。
黑衣人的劍尖貼住了陸如心的咽喉，只要他的手再一動，他的劍尖就會刺穿陸如心的喉嚨；然而陸如心的劍也已頂住了他的心臟部位。
黑衣人眼角抽搐，可他還是說：“你沒有贏。”
陸如心的頭山已經流下了汗水，可他還是笑道：“可是也沒有輸。”他又一笑，道：“至少，輸的不是很難看。”
那一招彷彿已經耗盡了陸如心所有的精力，所以說完這幾個字之後，他的手就突然垂下，再也沒有絲毫力氣。
黑衣人的手還很穩，他的劍尖還停在陸如心的咽喉處，他說：“如果這是生死之戰，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陸如心喘着粗氣笑道：“可惜不是，所以我還有機會。”他擡手輕輕撥開黑衣人的劍，道：“接下來不論你來不來這裡，我都只會在半個月之後挑戰你。”
黑衣人沒有再說話，轉身走進了樹林之中。
直到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中，陸如心才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氣喘吁吁地走回茅屋。
一進屋子他就無力地坐下，再也站不起來。
不過他的嘴角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因爲他這些天的苦心並沒有白費。
他的速度一時之間還趕不上黑衣人，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置之死地，以攻爲守，主動出擊，只有這樣才能扳回一點劣勢。
雖然還沒有擊敗黑衣人，可畢竟還是起到了一點成效。
不過接下來纔是最艱難的時刻，因爲黑衣人已經從他這一次的出招中看出了他的意圖，所以一定會設法補救。
而陸如心要做的就是針對黑衣人的補救方法，再次想出應對的措施。
可是這又怎會是一件容易的事？
時光平淡如水，但是陸如心心裡卻有一股波瀾——一股永不服輸，奮力抗爭的驚濤駭浪。
距離他第一次挑戰黑衣人已經十二天，可是儘管他冥思苦想，卻已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黑衣人。
因爲他不知道，一出手五劍是不是黑衣人速度的極限。如果不是的話，那麼極限是多少？是不是一個現在陸如心絕對無法抵擋的程度？
離開富貴山莊之後，他終於第一次拿出龍形玉。隨着第一根玉柱抽離出來，第二根也緊跟着滑了出來。
第二根玉柱上有八幅畫，八幅連貫不絕，一氣呵成的畫。只是第八幅畫的地方，仍然需要轉動才能全部吻合。
轉動之後，玉柱的一面就有了八幅完整的圖畫。
轉動的部位也浮現出四個字：游龍八式。
陸如心當然不會知道，這就是葉九天最後時刻用來對付歐獨行，卻只有梅老才能抵擋的那一招。
如果說真龍之怒講究的是霸氣的話，那麼游龍八式講求的就是變化和速度——在剎那間把一招八式連貫而出，在手法和速度上都佔據着絕對的優勢。
陸如心之前的功夫——飛雪九變和劈雲趕月追星劍法都不失輕靈和變化，可是卻沒有把二者結合在一起的。而游龍八式正好彌補了這個不足。
可是在練習的時候，陸如心才發現，之前制約着他的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變招的時候，手肘的變化仍然阻塞了真氣的流動，當然也就影響了速度的發揮。
可是速度卻又偏偏是游龍八式的精華所在。
他又進入了一個死角，一個無法突破的死角！
距離下一次挑戰黑衣人只剩下兩天時間，現在看來，他依然毫無勝算。
更要命的是，離黑衣人給他的期限也已只有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