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使者
蘇夫人道:“如果真的那麼重要,那麼爲什麼你父親之前的二十多年都走不出來,既然現在能放下,再等一段時間又有何不可?”
她接着說:“現在正是他需要安靜的時候,我去的話只會擾亂了他的心境,對他沒有好處。”
陸如心道:“夫人如此有心,如心拜謝了。”
蘇夫人的悲痛已經消失,如果她的猜測是對的,那麼老人的失蹤倒也不算是件壞事。
可能讓老人放下執念的人,江湖中又有幾個?
那幾個人當中,又有誰會跑到山上去,幫助一個早已沒落的劍客解開心結?
又是誰,能有這樣的魄力,憑藉幾句話就讓老人離開?輕輕搖了搖頭,蘇夫人沒有再想下去,她問陸如心:“你來這,應該還有其他事吧?”
陸如心道:“本來只是來向夫人辭行,但是來的路上我碰見了一個人。”
“誰?”蘇夫人問。
陸如心道:“第一使者,他讓我離開這裡之後就去見他。”
蘇夫人道:“見他做什麼?”
“不知道,”陸如心說,“他要做的事,和之前的人應該差別不大,我也不想費盡心思去猜,不過我覺得,我距離羽山越來越近,距離揭開這一切的謎底也不遠了。”
蘇夫人道:“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陸如心道:“不知道,這個人甚至沒有什麼特點,教人對他留不下任何印象。這樣的人太多,可是也太少了。”
天下普通人何其之多,數不勝數,可是能普通到第一使者那樣的卻數不出來幾個。
非要說他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就是普通,而且正是這種普通讓他變得極其非凡。
這樣的一個人,無疑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
可是陸如心看到蘇夫人的臉色又一次變了,情緒的起伏並不比聽到老人失蹤的消息時小,甚至猶有過之。
陸如心想不出來,這世上除了父親之外,還有誰會讓蘇夫人變得這麼失魂落魄,情難自禁。
對蘇夫人這樣的人來說,已很少有什麼事能讓她這麼情難自禁。可是少不代表沒有,而且一旦有的話,就不是她能輕易控制的了。
父親和這個第一使者就是這樣。
過了許久,蘇夫人的情緒才逐漸平復,她才說:“如心,把你的劍給我。”
陸如心當然不會拒絕。
蘇夫人拔出劍,道:“你看好了。”
說着,她很隨意地一揮手,很笨拙地刺出一劍,好像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人,第一次拿着一柄劍,在毫無章法地揮動。
第一劍之後,蘇夫人的手並沒有停下來,接着又是一劍劍揮出,直到十三劍以後才停下。
到這時候,陸如心才知道,這套劍法不僅不像看起來那麼不堪,反而是一套高深的絕學。
整套劍法看起來混亂不堪,毫無章法可言,可是一旦連起來看,就會發現它其實亂中有序,自有規律。
蘇夫人把劍還給陸如心,道:“你應該還沒有見過這套劍法吧?”
陸如心確實沒有見過,就連聽都沒有聽過。
蘇夫人道:“這套劍法的名字只有一個字,就叫做亂,雜亂無章,混亂不堪,不按規矩,沒有章法。”
陸如心道:“看起來是這樣的。”
蘇夫人道:“實際呢?”
陸如心道:“只要是存在的東西,就一定有它自己的‘序’,如果有人認爲這套劍法真的雜亂無章的話,那麼這個人一定已經死了。”
蘇夫人道:“那你能不能猜到,這套劍法是誰創出來的?”
陸如心道:“如心雖有猜測,但不敢妄言。”
蘇夫人道:“我知道你猜出來了,那個人就是我的丈夫,錦繡山莊的莊主,亂劍客蘇雲誠。”
陸如心默然,蘇雲誠的大名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就是這個人俘獲了蘇夫人的芳心,讓他父親承受了數十年的相思之苦。
可是除了知道這個人是蘇夫人的丈夫,是錦繡山莊不出世的天才莊主之外,他對這個人的其他一無所知。
當然也就不知道這個人就是這套亂劍法的主人,創造者。
陸如心道:“夫人這麼做,想必不無用意吧?”
蘇夫人道:“不錯,我希望你能記住這幾招劍法,見到第一使者的時候,讓他也看看。”
陸如心道:“如心愚鈍,不能得其精髓,恐怕他不會感興趣的。”
蘇夫人道:“你只要記住招式,其他的就不用擔心了。我只要你以後有機會的話,告訴我他的反應就可以了。”
陸如心道:“是,我記住了。”
蘇夫人笑笑,好像終於卸下了所有負擔,道:“可兒幾年前去了關外,見到了諾敏和阿木古郎,他們讓她轉告你,那裡的人還在等你回去。”
陸如心笑了,想起那些人,他的心裡就出現一種異樣的溫暖。
十年了,不管是陸如心還是諾敏他們,都還沒有忘記當初的承諾。
他當然要回去,只是時機還不到而已。
蘇夫人道:“我知道你還有事要做,就沒有告訴可兒和天兒你來的消息。”
陸如心又是一陣感動,不論什麼時候,蘇夫人都這麼能理解他,從來不會說半句讓他爲難的話,更不會做讓他感到半點爲難的事。
——如果這個人是自己的母親,這一切又會有什麼不同?
陸如心自嘲地笑了笑,拋開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蘇夫人笑問道:“你在想什麼?”
陸如心有點苦澀,道:“我在想,爲什麼夫人不是我的母親。”可是隨即他又笑了,道:“可是即使不是,還好夫人對我的關心也從不曾減少過。”
蘇夫人道:“你真是這樣想的?”
陸如心道:“如心在夫人面前,從沒有說過半句假話。”
蘇夫人笑了,問道:“那你現在對你親生的母親又有什麼想法?”
她本以爲陸如心會一如當年,會痛惜,會悲傷,可是她唯獨沒有想到,陸如心微笑道:“不管她當年爲什麼這樣做,我都能理解。無論她是個普通人還是一方名宿,都會有她的苦衷。我的心裡沒有怨,對她只有感激和愛。”
蘇夫人很開心地笑了,她看着陸如心一步步成長起來,怎麼可能不高興?
她說:“你母親如果知道你這麼想,一定會很開心的。”
陸如心卻篤定道:“她會知道的。”
蘇夫人道:“你這麼有信心?”
“有,”陸如心道,“既然夫人對我的一切都瞭如指掌,那麼就一定和我母親有很深的淵源,現在肯定也還有聯繫,我相信夫人有辦法讓她知道。不僅知道我現在的想法,而且知曉我的一切。”
蘇夫人有些詫異地看着陸如心,她從來都相信陸如心不會讓她失望,可是她卻想不到,陸如心的成長,已經超過了她的預期,已經變成了一個能超脫世俗的人。
因爲從陸如心說出來的一切,她已經看出來,他沒有不安,沒有迷茫,沒有怨,沒有恨,只有一顆安寧豁達,超然物外的心。
蘇夫人嘆了口氣,可卻絕不是因爲遺憾,她說:“你去吧。”
陸如心站起來,對着蘇夫人鞠了一躬,然後毅然轉身。
* * *
第一使者果然就在那個小茶棚裡等着陸如心,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桌上果然還有一壺冒着熱氣的茶。
陸如心走到他對面坐下,靜靜地看着他,沒有開口。
第一使者道:“你來得很快。”
陸如心道:“我不喜歡等人,自然也不希望別人等我,所以一般動作都會快一些。”
第一使者道:“這是個好習慣,已經很少有人能保持了,沒想到你會是這種人,倒是難得。”
他好像忘記了來找陸如心的目的,只是一手端杯,一手隨意地放在桌上。
陸如心道:“現在我已來了。”
第一使者道:“我知道。”
他就沒有再說下去,好像連開口都已不願。
陸如心也不說話,兩人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茶。很快,那不算大的茶壺就見了底。
陸如心道:“現在茶也喝完了。”
第一使者仍是淡淡道:“我知道。”
陸如心笑笑:“看來你知道的事並不少。”
第一使者道:“還好,但是也不算多。”
陸如心忽然就不說話了,因爲他已經發現,無論他怎麼說,第一使者都有話來應對,而且絕不會透露出一點點多餘的信息。
兩人就這麼坐着,誰也沒有開口。
天邊的烏雲終於散開了些,灑落下斑斑點點的陽光,在大地上印出一些巨大的斑點。
陸如心只是看着變幻的雲朵,思緒也飄向了不知名的遠方;第一使者好像也忘記了陸如心的存在,只是怔怔看着桌上的茶壺和茶杯。
直到很久以後,第一使者終於開口,嘆了口氣。
陸如心收回目光,道:“你既然有話,爲何不問?”
第一使者道:“你既然知道我有話要問,爲何不主動開口解釋?”
陸如心道:“你既不問,我爲何要說?”
第一使者眼裡的怒氣一閃而逝,可是他又忍住了,道:“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陸如心道:“我知道。”
第一使者道:“那你爲何不告訴我?”
陸如心道:“你既然那麼想知道,爲何不自己去看看?”
第一使者似乎想解釋,可是他沒有開口,只是漠然道:“我不能。”
陸如心道:“這是理由還是藉口?你既然知道我在做什麼,爲什麼不跟着去?難道要我親口向你們解釋每一件事?”
“不過,”他說,“蘇夫人讓我帶一樣東西給你。”
說着,他已站起身,拔出劍,隨意刺出去,好像一個初次接觸劍的孩童,動作笨拙而可笑。
第一使者怔怔地看着陸如心舞劍,眼裡終於有了一些神采,一臉漠然也消融了不少。
他笑了笑,可是那個笑容在他臉上也那麼平凡,絲毫沒有一個絕世高手應該有的魅力。
一個有着他這樣實力地位的人,本該有一種不同於常人的氣質。
可是第一使者偏偏沒有。
陸如心已經收起劍,道:“你果然認得。”
第一使者又恢復了默然的神情,道:“這麼說,你都已經知道了?”
陸如心道:“本來只是猜測,可是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了。這樣看來,不僅僅是錦繡山莊,就連大名府都和萬魔宗有着不爲人知的秘密。”
第一使者道:“對你來說,現在這一切已經不是秘密了。”
陸如心道:“可是我還沒有見到魔王。”
第一使者道:“我知道你很想見魔王一面,其實魔王也很期待你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天。”
陸如心道:“我確實很想見他,可是我知道,在這之前我至少要擊敗你,甚至還有孔雀明王。”
第一使者只是漠然地點點頭。
陸如心嘆氣道:“只可惜,現在的我無論如何都不是你的對手。”
第一使者道:“或許差距也不如你想的那麼大。”
陸如心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其他底牌,就只亂劍法,我就沒有把握了。”
第一使者道:“如果你想破亂劍法,十年之後或許有可能。”
陸如心道:“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第一使者道:“魔王也不想再等那麼長時間,我也不想。”
陸如心沉默。
第一使者道:“我看得出來,你好像不相信我的話。”
說着他的手一抖,一柄薄如蟬翼的劍忽然自袖中飛出,他握住劍柄,隨意一劍刺出。
他用出的劍法和陸如心剛纔的一模一樣,可是卻高明瞭不知道多少倍,就算蘇夫人用出來的也比不上他的十之一二。
陸如心只覺得他的出劍更混亂,自己根本看不出任何玄妙之處。可是正是這種亂,讓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抵擋。
就好像狂風暴雨,雖有跡可循,卻絕對沒有辦法防範。
陸如心呼出一口氣,道:“我本有些不相信,但是現在好像不得不信了。”
第一使者一震腕,手中的劍就縮了回去,道:“我知道南宮無名告訴過你,我們正在進行一個計劃,叫做王者,而你是這個計劃裡不可缺少的一環。”
陸如心道:“我記得。”
第一使者就沒有再說話,他又沉默了很久才說:“王者無敵。”
陸如心立刻接道:“但是無敵的未必是王者。”
第一使者咧了咧嘴,似乎想笑,可是終究沒有笑出來。他站起來,道:“過些時候我會在西子湖畔等你,那裡的龍井不錯,酒也不錯。”
陸如心道:“爲什麼非要在那裡?”
第一使者已經走出了茶棚,好像已不準備回答陸如心,可是他的聲音卻還是傳了過來:“因爲你是那個人的兒子。”
陸如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也明白西湖對於這些人,包括他自己在內到底意味着什麼。
說完這句話,第一使者居然停下步子,道:“你若有時間,不妨去見一見段無涯,勸他一句,有些事,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做無謂的努力。若是太固執,有些後果他承受不起。”
陸如心道:“萬魔王難道都已知道了?”
第一使者道:“你只要記住一句話。”
陸如心道:“什麼話?”
第一使者居然又轉身,臉上雖然還是冷漠無比,語氣卻很凝重,他說:“魔王始終是魔王。”
這一次他沒有解釋,也沒有給陸如心繼續問話的機會,一閃身就消失不見了。
* * *
兩天後,蘇夫人收到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
一切如夫人所料。
署名是陸如心。
看到這句話,蘇夫人的眼眶馬上就溼了。
只是片刻後,她就吸了口氣,又吐出,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悲痛還是解脫。
她不知道他有什麼難以啓齒的理由,可是她知道,那個人不會就這麼離開,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給她一個交代。
* * *
西湖?陸如心笑笑,這個地方,從上一代開始,好像就註定了要和他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撇都撇不開。
來來去去,圍繞着這裡已經發生了太多事,很多人的命運也在這裡發生了改變。
陸如心、玉無殤、孫英虹、梅老,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把生命的印記遺留在這裡,留給世人想象。
陸如心絲毫沒有想過要去哪裡,只是信步向前走。他不在乎這條路通向哪裡,因爲他的心裡有方向,讓他不論如何不會再迷失。
那個方向,就是萬魔宗,就是菲兒。
這也是他的本心。
本心不惑,萬法自在。
他忽然又想起了草原上那一羣人。
託婭、諾敏、牧仁、阿木古郎、卓力格圖老人,等等。
還有沙漠中,綠洲裡的那一對兄妹,葉沖天和葉雪。
以及秋淚血和段無涯,沈青城和已經消失不見的普方。
從十年前下山,一路走來,他經歷了太多,得到過,失去過;快樂過,悲傷過。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現在似乎已經到了要有一個交代的時候了。
向誰交代呢?
當然是陸如心自己,還有菲兒、孫英虹、玉無殤,以及每一個愛着陸如心,爲他付出,爲他犧牲的人。
他應該向這些人證明,他們的付出並沒有白費,陸如心雖一次次倒下,可終究還是能站起來。
秋風冷冽,陸如心臉上已因爲寒冷而泛出了一絲淡淡的青色。
可是他的步伐依然堅定,握劍的手依然有力,稍顯瘦弱的身姿依然筆直,像一根寧折不彎的標槍。
* * *
他遇見了孫斷魂。
鐵劍先生瘦弱的身子在寒風裡似乎不堪一擊,隨時會隨着風吹而倒下。
那柄令人望而生畏的六十四斤鐵劍直插進土裡,劍柄離他的手掌不到兩尺,只要他願意,隨時都能把劍拔起揮出。
偏僻而荒涼的路上已經沒有任何人。
孫斷魂看着一步步移動步子,卻絲毫沒有疲憊和不耐的陸如心,嘴角彎起一種讓人看不透的弧度。
陸如心看着孫斷魂笑笑,道:“孫先生是不是已經打聽出萬魔宗的下落了?”
孫斷魂搖了搖頭,嘆氣道:“萬魔宗的隱秘,遠遠超過了我們的想象,即便是鐵恨離開時留下的蛛絲馬跡,也已經被他們徹底清除了。”
陸如心依然只是笑笑。見過鐵恨之後,他就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了。
孫斷魂道:“我知道你去找鐵恨也沒有什麼收穫。”
陸如心道:“哦,孫先生怎麼看出來的?”
孫斷魂道:“你見到鐵恨之後就料到我會一無所獲,我也一樣,也料到你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了。”
陸如心道:“那麼先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孫斷魂道:“依然是找到萬魔宗,”他又無奈地嘆息一聲,道:“可是我根本沒有頭緒。”
陸如心道:“我也沒有。可是先生若覺得有把握的話,不妨去找第一使者。”
孫斷魂眼中精光一閃,道:“莫非你知道他在哪裡?”
陸如心道:“雖然還不知道他在那裡,可是三天前他跟我約好,過段日子在西子湖畔見。”
孫斷魂皺眉道:“過段日子是什麼日子?”
陸如心道:“不知道,不過我想他會在那裡等我,只要我去了就能見到他。”
孫斷魂道:“那麼說,如果你不去的話我肯定見不到他,而你現在立刻就去也可能見不到他?”
陸如心道:“好像是的。”他又道:“如果孫先生能等的話,不妨等一段時間,到時候跟我一起去就好。”
孫斷魂道:“我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陸如心道:“現在看起來好像沒有。”
“好,”孫斷魂立刻就同意了,他說,“從現在起我就跟着你。”
陸如心道:“也就是說,我去哪裡,孫先生就去哪裡?”
“不錯。”孫斷魂說。
陸如心苦笑:“我能不能拒絕?”
孫斷魂道:“不能,絕對不能。”
* * *
陸如心就和孫斷魂一起來到了大名府。
不論段無涯這個人怎麼樣,他至少幫了陸如心幾次,所以有些事,陸如心也不能不做。
段無涯的消息倒很靈通,早已經泡好了茶,等着陸如心的到來。
陸如心坐下,孫斷魂也坐下,可是卻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的時候看了看孫斷魂,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鐵劍,眉頭不經意間皺了皺。
陸如心道:“沒想到這麼快又回來叨擾段兄了,可是說來慚愧,答應過追查萬魔宗的事卻還是毫無頭緒。”
段無涯倒不在意,道:“話雖如此,可是第一使者這個和萬魔宗關係匪淺的人總算是現身了,也不能說是一無所獲。”
陸如心道:“若我沒猜錯,段兄想必已經跟他交過手了吧?”
段無涯臉上的笑頓時消失,道:“沒有。”
“哦?”陸如心倒是有些奇怪了,“爲何?”
段無涯道:“難道陸兄覺得,他會給我出手的機會?”
陸如心沒有說話,孫斷魂卻不屑道:“不自量力。”
段無涯道:“朋友難道覺得自己很厲害?”
孫斷魂道:“若是萬魔王手下的人這麼容易對付,他也就不配做我的對手了。”
段無涯冷哼道:“好大的口氣!”
孫斷魂也沒有在意段無涯的語氣,他的語氣聽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對段無涯有一種不屑,道:“無論你找萬魔王是爲了什麼,我勸你最好放棄,不然只會追悔莫及。”
段無涯剛要開口,孫斷魂卻又道:“你要知道,你要做的事關乎整個大名府,不是你不怕就可以隨性而爲的。”
陸如心居然也沒有打斷孫斷魂說話,雖然一開始他的眉頭也皺了皺,可是漸漸又展開,只是靜靜看着段無涯的反應。
段無涯道:“就算先生說的是真的,可是有些事我不能不做,一旦做了,也不會輕易放棄。”
孫斷魂道:“看來你還沒有分清楚有毅力和愚蠢的區別。”
段無涯已經連生氣的衝動都沒有,轉向陸如心,口氣很顯然已經很不愉快,道:“陸兄難到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陸如心道:“只可惜就算是我說了,段兄也不會認得他。”
段無涯沒有說話,不過陸如心看得出來他不會相信他說的話。
所以陸如心道:“這位孫掌櫃已經三十年沒有在江湖中走動了,不知道段兄可曾知道這個人?”
孫掌櫃,段無涯何嘗不知道,這絕對不會是這個人的真名,可是陸如心不說,他也不會再問。
不過他卻已連話都不再說。
還好孫斷魂已經開口道:“老夫的一片好意,看來段公子是體會不到了。”
段無涯冷冷道:“這樣一番冷嘲熱諷如果也算是好意的話,倒真的恕我消受不起,還請孫掌櫃收回去纔是。”
孫斷魂笑笑,道:“我想你對萬魔宗的瞭解必定也不會少,那麼他們的實力如何,你當然不會不知道了。”
段無涯打聽消息的能力雖不如鼎鼎有名的“天網”皇甫夢,卻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聽到孫斷魂的話自然不會否認。
孫斷魂道:“既然你也有所瞭解,那麼你覺得自己有沒有能力收服梅老那樣的人?”
段無涯還沒有回答,孫斷魂又道:“你又知不知道,崑崙山的一切活動,都有萬魔宗的影子?你還知不知道,梅老在萬魔宗的地位,甚至還比不上任何一個使者?”
對這些問題,段無涯都只能選擇搖頭,無論是收服梅老還是培養使者這樣的壯舉,都不是他能做到的。
事實上,江湖中除了萬魔宗,也再沒有其他勢力能做得到。
孫斷魂又道:“你自認爲實力比起梅老如何?”
段無涯道:“我不如他,但是假以時日,我必定有擊敗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