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
情與愛
“他不會傷心？”
“不會，因爲他已無心可傷。”
“爲何？”
“他已歷經大苦難，嚐盡天下的辛酸，已得大覺悟。一顆無所畏懼、坦坦蕩蕩的心，還有什麼可以傷害它？”
“未必。”
“爲何？”
“它可曾經歷情之一劫？”
“情爲何物？”
“刻骨銘心，雖死無悔，至死方休是爲情。”
“他未死，也無悔，情之一字，於他已無所謂悲喜。”
“這又爲何？”
“情之一物，若置身其中，縱被其所傷，但終將復原，經歷了打擊和磨難，他的心已如磐石。”
“一顆堅如磐石的心？”
“是。”
“那麼他無情？”
“錯。他多情，他癡情，他專情，卻從不無情。”
“那麼愛呢？”
“愛與情有何不同？”
“不同就是同，同也就是不同。”
“我不知道。”
（二）
佈局
蒼山，白雲，雲深不知處。
山巔，涼亭。
亭子裡有一壺茶，五個杯，五個人。
一個金衣人，亮金色的衣服，一種令人看了心裡就會發虛的金色。
一個銀衣人，就連頭髮也是銀色，銀的發亮，亮得發冷。
三個黑衣人，衣服黑得深邃，好像隨時可以吞噬人的靈魂。
金衣人品一口茶，懶懶道：“你們知不知道，哪一個纔算得上是江湖中近三百年來最完美的佈局？”
銀衣人的臉上好像有一層永遠也融不掉的寒冰，聽到這句話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最年輕的黑衣人微微點頭，道：“兩百年前鐵心先生爲殺鄔大先生，耗時五年零七個月，精心策劃，最終把鄔大先生殺死。”
金衣人微笑着搖搖頭，道：“鐵心先生的佈局不可謂不老謀深算，也算得上是他的殫精竭慮之作。可惜，”他嘆息，“他的局雖然成功了，還是有不足之處。”
“什麼缺陷？”黑衣人問道。
“鐵心先生最後雖然成功了，可是誰能保證他的佈局一定能成功？”
黑衣人不解，道：“只要是人就有失誤，誰也不可能保證一定能成功。”
銀衣人也終於道：“沒有到最後，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計劃成功。”
他說的話很短，可是卻很有力度。
金衣人沒有立刻反駁，而是含笑問另外兩個黑衣人：“你們覺得呢？”
中間年紀的黑衣人沒有說話。
年紀最大的黑衣人似乎也同意銀衣人的話：“只要是人就有疏漏，沒有人可以避免。”
可是他的話才落下，臉上就升起一抹興奮的紅暈，好像一個人發現了天下間最隱秘的事情。
金衣人優雅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
年老的黑衣人道：“這件事，只有王有資格說出來。自從那以後，有資格對這件事品頭論足的人已經不多了。”
金衣人看向銀衣人和年輕的黑衣人，微笑道：“有兩個名字，我想只要你們聽過一次，終生都不會忘記。”
銀衣人皺眉，年輕的黑衣人也皺眉。
金衣人道：“第一個人當然就是楚香帥。”他摸摸鬍鬚，很自信地道：“我相信你們沒有忘記，也不會忘記。”
銀衣人的眼裡本來有些暴戾，好像他的人就是一頭永不會屈服的雄獅。可是聽到這個名字後，他就好像變成了一隻溫順的綿羊。
三百多年來，這個人雖然已經消失，可是他的名字卻如一顆明星，從來沒有人可以將之超越。
金衣人看到銀衣人的反應很滿意，因爲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種魔力，從來沒有人能夠抵抗得住。
銀衣人道：“楚香帥的威名，我不會忘也不敢忘。”
金衣人道：“第二個是楚香帥身邊的人，她的神秘，比起楚香帥來也是毫不遜色的。”
年輕的黑衣人已開口道：“這個人是不是花蝴蝶胡鐵花？”
金衣人笑了，他知道年輕人總是比較心急的，所以他搖頭道：“不是。”他問道：“你爲什麼不猜大老闆姬冰雁？”
年輕人搖頭道：“我不覺得會是他。”
金衣人並沒有評論，他又問銀衣人：“你呢，你覺得是誰？”
銀衣人臉上寫滿了尊敬，慢慢道：“蘭花先生。”
金衣人笑道：“不錯，就是蘭花先生。”他又問：“你說，她的計劃如何？”
銀衣人的評價只有三個字：“有漏洞。”
金衣人道：“不錯，確實有漏洞。”他的話鋒一轉，“可是除了楚香帥之外，放眼江湖，還有誰能識破？”
銀衣人搖頭：“沒有。”
金衣人又道：“所以她計劃裡的漏洞只是對於楚香帥而言。不過就算如此，她的計劃還是成功了。”
“是的，”銀衣人沒有否認，“儘管楚香帥洞悉她的計劃的每一步，可是她依然成功了。”（詳情見古龍《午夜蘭花》）
金衣人笑道：“那麼這個絕對不會失敗的計劃，算不算得上近三百年來最完美無缺，最不可能失敗的計劃？”
銀衣人道：“絕對是的。”
金衣人道：“所以，我也有一個計劃，一個不用我做太多事情，但是一旦成功，將可能震驚天下的計劃。”
“什麼計劃？”銀衣人問。
不止是銀衣人，另外三個黑衣人也早已準備好傾聽。
金衣人笑笑，緩緩說出兩個字：“王者。”他又解釋：“這個計劃的代號，就叫做王者。”
“王者？”銀衣人道。
“是的，”金衣人道，“就是驚才絕豔，獨一無二，空前絕後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