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隱秘
陸如心走出綠洲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中天了。雖只是初春,但大漠中已經出現了炎熱的氣息。
一直往山裡走了很遠仍沒有發現什麼線索,陸如心不禁覺得奇怪,葉沖天和葉雪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輕易涉足的險地,竟似乎是一片無人的死地。
安靜,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好像除了陸如心之外,所有的動物都已經銷聲匿跡。
微風吹過,只有樹葉揚起的沙沙聲。
再無其他。
然而這種靜謐卻時刻透露着一種詭異,好像一切都在醞釀着一場驚天動地的變故,隨時會毀滅一切。
雖然看似輕鬆,但陸如心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防着一切,久而久之就在心中形成一種壓抑,令他幾乎想返回去,放棄進山的想法。
終於,在他前面不遠處出現一塊石碑,上面深深地銘刻着四個巨大的比鮮血還豔麗的字。
進山者死!
這無疑是一種警告,前方的位置就代表着死亡。
進則亡,退則生。
四個字蒼勁有力,直欲穿透人的心靈,足以擊垮一個人的信念。
陸如心淡然一笑,擡腳不緊不慢地向前走去。
在他要越過石碑的一剎那,一個雷鳴般的聲音驟然響起!
“越界者死!”
陸如心的腳步停頓了一下,見沒什麼異樣,又向前跨出一步,越過界碑。
驀然間,一道劍光飛出,直劈陸如心頭頂。
陸如心向左一步,手中寶劍上揚擋住襲來的劍光,同時向前躥出。
一擊之下,陸如心心中暗暗吃驚,只因這一下他竟吃了個小虧,雖然有所準備,但也不免手臂痠麻。
來人沒有停頓,口中發出一聲“咦”,手中長劍一掄,再次縱身刺向陸如心,速度之快,比之陸如心也不遑多讓。
避開一劍,陸如心長劍飛出,剎那間刺出了十劍,迫得黑衣人也倒退了四五步。
一擊奏效,陸如心並沒有再出擊,而是問道:“崑崙山中有什麼秘密,爲什麼不讓人進去?”
黑衣人只剩下一雙眼在外面,他那眼睛陰冷的像是野狼的雙瞳,他說出的還是那句話:“越界者死。”
ωωω●тTk Λn●C〇 沒有慘雜任何感情,彷彿他的心中只有這一個信念。
陸如心一皺眉,道:“沒有其他辦法?”
黑衣人默默搖頭,一劍刺出。
他的劍就是一條毒蛇,除了殺氣之外絕沒有其他色彩,讓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種人就是爲了殺人而活着的,他手中的劍除了殺人之外絕對沒有其他的用途。
一劍出,必須見血,要麼別人的,要麼自己的。
如此毒辣的劍法,陸如心也是第一次見到。不過他卻知道,要想破解這種劍法,只有兩種辦法,絕沒有第三種。
第一種就是被對方殺死,那樣的話劍法也就不破而破。
第二種就是殺死對方。
陸如心當然不會選擇第一種,所以他反擊。
劍光交織在一起,好像下了一陣劍雨,不僅能割傷人的身體,更能刺傷人的靈魂。
驀然間,兩道明晃晃的劍光一閃,再一閃。
陸如心爆退。
風吹過,他耳邊的髮絲落下。
黑衣人也停下,可是他的衣襟已裂開。
兩人仍是棋逢敵手,難分軒輊。
陸如心伸手接住下落的髮絲看了一眼,道:“我不進山也可以,如果你告訴我一個人的下落,我立刻就離開。”
黑衣人的感情一點波動都沒有,他說話仍是那麼簡短:“誰?”
陸如心道:“葉九天。”
聽到這個名字,黑衣人的目光終於出現了一絲變化。
陸如心接着說道:“我想你應該屬於崑崙山一個神秘的勢力,就算不知道這個人,至少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
黑衣人仍是隻說了一個字,只不過這個字是:“死!”
他沒有再給陸如心說話的機會,直接一劍掃出,以萬鈞之力向陸如心橫斬而去。
無話可說,那就只有用劍來解決問題。這就是江湖。
如果你在江湖中混過,那麼你一定知道。大多數時候手中的劍就是道理。因爲江湖本來就是個很奇妙的地方,所謂的道理不是說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這並沒有所謂的對錯。這種規則,只有江湖中人才懂。
所以在有的人眼中,江湖中人只能稱爲草莽,因爲他們身處江湖之外,永遠不可能懂得江湖人的情懷。
陸如心深知不可力敵,所以只能依靠身法取巧。而他的身法之中最靈活的就是飛雪九變。
黑衣人勢若奔雷,而陸如心輕靈如風。黑衣人碰不到陸如心的衣角,而陸如心也近不了黑衣人的身,兩人似乎進入了一個死角。
再次一劍迫開陸如心,黑衣人氣勢突然內斂,那種狂霸氣息消失無蹤,轉而輕飄飄,看似無力地刺出一劍。
陸如心臉色一變,落地一劍刺出,三道劍光飛射出去和黑衣人撞在一起。碰撞之下,陸如心倒退數步才站住,而黑衣人卻只是被迫站住,不能前進,一動不動。
可是陸如心再次舉劍時卻已看到黑衣人身子一震,從面巾上滴下數滴鮮血。
陸如心輕笑一下,道:“現在你已經擋不住我了。”
黑衣人眼中未見悲喜,只是冷淡地說了一句:“和葉九天有關的人都要死。”
陸如心驚訝道:“你認識葉九天?”
黑衣人不再說話,又是一劍刺出,劍出,傷人,傷心。
森冷的光逼近,陸如心揮手間,一道十字劍光飛出,緊隨其後是三道劍光交織成梭子狀射出,切斷了黑衣人前進和後退的路。
黑衣人眼中一抹厲色一閃而過,長劍仍是筆直刺出,穿過十字劍光,再次和三道劍光撞在一起。
然而陸如心在遞出兩招之後,也緊緊跟着劍光遊走,長劍遊走,在黑衣人撞破劍光時他的劍尖已經指在黑衣人咽喉處。
黑衣人一愣,但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一挺身撞上了陸如心的寶劍,劍尖也刺穿了他的咽喉。
陸如心愕然之際,黑衣人卻發出了斷斷續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然後他的人就在這笑聲中倒了下去。
陸如心嘆息一聲,拔出劍又回頭向山上走去。
然而他卻不知道,在隱秘之處始終有一雙眼睛盯着他,把他的一切收入眼底,在他離開後,那雙眼也似乎隱藏在了虛無之中。
奇怪的是經過這一次阻擋之後,這神秘的崑崙山似乎徹底的沉寂下來,陸如心前進的路途中什麼人都沒有遇到。
日上中天的時候,陸如心終於看到前方有一個灰衣老人。
他似乎刻意在等待陸如心,早就在身前的石桌上泡好了茶,擺了兩個杯子。
陸如心慢慢走近他,突然難得地感覺到一抹心悸。
老人花白的頭隨風飄揚,整個人似乎沉浸在眼前的景物之中,一副超然物外之態。
直到陸如心走近,他纔回過頭淡然一笑,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同時口中說道:“坐。”
陸如心就坐下,老人也不說話,倒了兩杯茶,道:“喝。”
陸如心端起杯,喝下茶,道:“如此美景名茶,倒也是一大美事。”
老者道:“卻不知道陸公子以爲此景如何?”
陸如心道:“不知老丈口中之景,是眼前之景還是心中之景?”
老者道:“有何不同?”
陸如心道:“眼前之景,你我所見皆同。然而心中之景卻不同。譬如說,老丈心中之景便是我,而我心中之景就是老丈。”
老者又倒茶:“爲何?”
陸如心道:“我與老丈素不相識,不遠千里尋到此處,更不惜與人動武,要說不要人產生疑慮,就是我自己也覺得不可能。而我在這裡無人相識,老丈卻特意在此相侯,也讓我不得不對你的用意產生好奇。”
老者但笑不語。
陸如心低頭,見到老人雙手平放在桌子上。而陸如心面前剛纔還冒着熱氣的茶水此刻赫然已經結冰,在驕陽下冒着絲絲寒氣。
陸如心看似不經意間也放下手,輕輕按在桌子上。
老人看着他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陸如心也同樣看着老人,同樣不說話。
可是他面前杯中的冰卻已緩緩融化,漸漸的竟又冒出縷縷熱氣。
老人放開手,點頭讚道:“不錯,不錯。”
陸如心臉上淡然,心中卻震驚不已。他看似化解了老人的招式,實則他卻是輸了,而且輸得很徹底。
因爲茶杯就在他面前,他要以真氣控制水的溫度並不太難,而老人則有一桌之隔,要在如此遠的距離下,通過真氣完美地掌控杯中之水的溫度,那並不是一般人輕易能做到的。
陸如心只是回答:“多承老丈承讓。”
老人站起身,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老了。”說着飄然離去,唯留下陸如心呆在原地。
陸如心愣了一下,自嘲地一笑又繼續向山上走去。
這一次一直走了一下午,陸如心沒有再遇到一個人,而之前緊緊壓迫着他的那種壓迫感卻已消失了,這令他整個人都是一陣輕鬆。
直到日頭偏西,陸如心纔看到遠處山頭露出幾角屋宇,高牆紅瓦點綴在羣山碧翠之間。
經歷了那麼多,終於要解開謎題了嗎?
陸如心平復了一下心情,又向上走去。
沒有走出太遠,前方的亭子中就出現一箇中年婦女和一箇中年男子。中年婦女一身玄色勁裝,而中年男子則是一身雪白。
待陸如心走近了,玄裝婦女道:“王上知陸公子遠來,特命我二人在此等候,請隨我來。”
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當先帶路前去。
陸如心心下坦然,也跟着走去,不多時三人就消失在密林中。
畢皓和殷茹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個外邦裝束的女孩,正在追逐一隻全身藍色的小鳥,歡快的笑聲不時傳向遠方。
她看到遠處的兩個人時就停下了和小鳥嬉鬧,轉而怔怔地看着他們,口中喃喃道:“看來這幾天事情還真不少。”
既然已經爲主人所發現,畢皓只有快步走上前,招呼道:“姑娘,恕我們冒昧打擾了。”
女孩白了他一眼,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畢皓也只能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我們來找一個人。”
女孩看着他的目光立刻變得警惕起來,道:“這裡除了我和哥哥,爺爺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你們快離開吧。”
畢皓當然不信,只是問道:“你爲何如此肯定這裡一定沒有其他人了?”
女孩一愣,橫眉道:“我說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你愛信不信。快走,不然你們想走都走不了了。”
畢皓道:“爲什麼?”
女孩道:“我爺爺說的,只要有生人進入這片地區,他就要讓他們後悔,所以趁現在他還沒有發現你們,你們最好快點離開。”
殷茹一撇嘴,道:“因爲一句話就要別人離開,未免太霸道了吧?”
女孩剛要反駁,就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說道:“老夫是不是霸道,還輪不到你這個小輩來評論。”
三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怒衝衝地盯着他們。
女孩就叫道:“爺爺。”
老人冷哼一聲,道:“你二人既然不聽勸告,我老人家也就不留情了,你們自裁吧,免得我動手了。”
畢皓也哼了一聲,道:“前輩視人命如無物,不知是何道理?”
老人冷冷道:“在這片綠洲絕地之中,我說的話就是道理,你不服不行,我讓你今天死,你就活不到明天。”
畢皓心中不忿,道:“前輩既然如此自信,我倒是忍不住想討教幾招了。”
老人怒極而笑,道:“好,好,沒想到這幾天之內倒讓我見到了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我倒要看看你是否夠資格說這句話。”
畢皓手一揚,刀出鞘。
老人看到那把刀時眼角輕輕抽動一下,彷彿,那把刀,那個人出刀的姿勢,觸動了他心底的某種隱秘。
一刀劈出,畢皓的全部精氣神都已經融了進去,就連他自己眼中都也只剩下那一抹森冷的刀光。
因爲他也知道,眼前的這個人絕對需要他用盡最大的努力來應付,這不但是對自己的一個正確的認識,更是對對手的一種尊重。
不論是朋友還是仇敵,只要對對方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那麼這個人無疑擁有一種偉大的人格,這種人也值得別人來尊重。
看着那一抹刀光,老人居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失神,但是快到讓畢皓都抓不住那一絲機會他就奇異的一扭身子,右手一託,畢皓那萬鈞之勢就被卸掉,同時還被自己的力量反震,不自主地倒退了兩步。
第一招就受挫,僅是讓畢皓吃驚,隨即他又是順勢一刀揮出。
老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因爲他已發現畢皓雖是全力而出,但卻還留有餘地,所以招式被化解之後還能立刻反擊。而且這簡單的一刀揮出,似乎窮盡了這套刀法中的精髓。
一刀揮出,變化無端,前一種變化還未窮盡,第二種變化已經生出,直至第三種變化生出,刀法中居然還保留有第一種變化的意味。從開始到結束,這些變化環環相扣,皆融入於一刀之中,卻又保留各自獨特的特點,這是似即若離,又如道家所說的“一”,可衍生萬物,而萬物卻始終跳不出“一”的限制。
此時,老人不禁叫道:“好!”同時雙手平伸,鬚髮無風自動,畢皓的刀鋒就停在他的雙手前三寸處,再難近分毫。
就在畢皓想回刀時,老人閃電般出手,硬以血肉雙掌夾住了霸刀。
此時殷茹也已出手,短劍劃出一片光幕砸向老人左胸,而在這期間那女孩卻不動聲色,一臉淡然的在旁邊觀看着。
劍光觸動空氣,斬在老人身上,可是他卻無視光幕,分出一隻手隨意的一託,一引,然後殷茹的短劍就奇異的偏離了方向,直直刺向畢皓手腕。
老人實力之強悍也讓殷茹心頭一震,她若不變招,畢皓勢必就要傷在她手下,可是此時短劍卻已不受她的控制;而畢皓如果放手,兵刃離手,形式一樣越發不利。
危急關頭,殷茹一震腕,那不滿兩尺的劍尖赫然憑空伸長,在刺到畢皓之前就刺在霸刀身上。
強大的力量震得畢皓雙臂痠麻,但同時也讓老人的手出現一絲抖動,畢皓趁機一用力,霸刀就從老人的手中脫離出來。
二人抽身而退,一臉駭然。
老人撫須讚道:“能擋住我三招,你二人也該自豪了。”
他拔下頭上髮簪,說道:“一招,若一招不能讓你們繳械,無論你二人要在此地如何,我絕不會再插手。”
畢皓和殷茹臉色沉重無比,若老人說要一招殺死他們,他們的震撼反而不會這麼強烈。
因爲他們深知,只要功夫練得過去,殺人並不是件難事,甚至舉手投足之間讓別人倒下也可以;但是要打敗別人,甚至以最少的招數卸下別人的武器,這不但要求功夫妙到巔峰,更要求自己出手的時間、方位、部位拿捏恰到好處,而且在剎那間也要對對方的一切瞭如指掌。
但別人的招式不可能是死的,他可以變,千變萬化。
所以老人的做法並不是困難兩個字就能形容的。
剎那間,刀劍齊出,氣溫彷彿隨之下降。
在刀劍近身之時,畢皓和殷茹的招式就已經開始變了,但是每一個變化都不是虛招,每一招都是實實在在的殺招,蘊含了無窮的殺氣與殺念。
所以刀劍劈出兩米的距離時,畢皓和殷茹每人最少已變了五招。
然而老人非但沒有出手,就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他冷漠地看着迎面而來的刀劍,竟似乎看穿了人間百態,看透了人世滄桑。
就在刀劍臨身之際,老人的手彷彿動了一下,一道虛影凌空一動,只見一道綠光一閃,一聲微不可聞的撞擊聲響起。
老人的手又好像沒有動過一般回覆到原來的狀態,而手中的碧玉髮簪也沒有任何異樣。
可是畢皓手中的刀和殷茹手中的劍卻已相繼脫手而出,直插入地下。
鐺,鐺兩聲響起,每一個響聲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他們心上。除了能感到手臂劇痛之外,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好像那種震撼都已經被拋諸腦後。
這種結果只能說明,他們連反抗的資本都沒有。
老人把髮簪插回頭上,道:“你二人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畢皓微動一下劇痛的手臂,道:“我們雖沒有反抗之力,但若因爲你一句話就引頸就戮,豈不是貽笑大方了?”
老人冷哼道:“我知道你不服,但是在這裡,就算是皇帝老子來了也一樣,只要我讓他死,他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話音甫落,他揚手一揮,畢皓就口中噴血飛了出去。
他又看向殷茹,冷冷道:“你呢,還要我動手嗎?”
殷茹心中着急,臉上卻在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我看來你定非王侯,亦非將相,豈能隨便決定他人的生死?”
老人哼道:“小輩無禮!”隨手又一掌推出,殷茹頓覺一陣大力涌來,舉起雙手抵擋時人已被打得倒飛而出,倒在畢皓身旁。
在老人看來,他似乎只是做了件無足輕重的事,他拍拍手又向前走出,慢慢靠近畢皓和殷茹。
旁邊的女孩直到此時方纔小聲叫道:“爺爺。”
老人腳下不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麼,有事嗎?”
女孩本想說話,但只是被老人看了一眼就再也說不出來,只有輕輕搖了搖頭。這一瞬間她才突然發現,眼前這個唯一的親人彷彿突然間變得那麼的陌生,就剛纔那種凌厲的眼神,她還從來沒有在他眼裡看到過。
他的慈祥和對她的愛好像突然間消失了,整個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畢皓和殷茹掙扎着坐起來,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就好像在看着一個惡魔。
老人終於走到二人面前,道:“我本不願對你二人出手,但奈何你們不識好歹,我老人家只好勉爲其難了。”
畢皓道:“勉爲其難?你視人命如兒戲,必不得善終。”
老人聽罷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不得善終,視人命如兒戲?可笑,可笑!老夫縱橫江湖一生,雖未濫殺無辜,但掌下鬼魂不知多少,又豈會在乎你們兩個?我問你,你這一路走來,難道就沒有殺過人嗎?”
畢皓反駁道:“別人殺我,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
老人冷哼道:“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二人無故闖進我的領地,還不聽好言相勸,若是我實力不夠,豈不是一樣要死在你刀下?莫說是你們兩個毛頭小子,就是歐獨行也不敢如此對我。”
畢皓正要駁斥回去,殷茹一驚,搶在他前面問道:“你認識歐獨行?”
老人冷笑:“老夫認識又怎麼樣,不認識又怎樣?”
殷茹並沒有打住,也沒有被他喝住,而是繼續問道:“你既然知道歐獨行,那也應該知道崑崙山那股神秘的勢力了,他們領頭之人是否就是歐獨行?”
老人的目光瞬間變得陰沉無比。
殷茹又繼續問道:“他們是不是四十年前強勢東進,然後又突然消失的那股勢力?”
老人說話的聲音變得陰冷無比:“你問這些做什麼?”
殷茹道:“因爲我們在找一個人,只有找到了這股勢力纔可能找到這個人。”
老人沉聲道:“葉九天?”
殷茹緊盯着他道:“不錯,‘入地神龍’,葉九天。”
老人皺了皺眉頭:“你們和姓陸的小子什麼關係,爲什麼他也在找葉九天?”
畢皓一聽,狂喜道:“陸兄來過這裡,他現在在哪裡?”
老人大怒,喝道:“回答我!”
畢皓心知此時不宜再生枝節,只有老實回答道:“我們和他一起出關,但是數日前遇到一場風暴,就此走散。後來聽說這裡是附近他唯一可能倖存之地,所以就趕過來了。”
老人一橫雙目,道:“聽誰說的?”
畢皓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道:“葉清竹。”
老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是他?看來他們終於蠢蠢欲動了。”
畢皓趁機道:“前輩對他們很熟悉?”
老人的怒氣似乎已經消了,道:“這與你無關。既然你們和姓陸的小子是一起的,我就饒恕你們,你們走吧。”
畢皓道:“多謝前輩,只是不知道陸兄此時在哪裡?”
老人道:“他已於兩日前進山去了,你們現在去或許還來得及趕上他。”他揮了揮手,“走吧,其他的莫要多問。”
二人站起身,對老人抱拳道:“多謝前輩,告辭了。”
老人也不理他們,帶着少女徑直離去。
畢皓和殷茹長嘆一聲,但嘆息之中又帶着一種釋懷,彷彿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千斤巨石終於有了着落。
只是在轉身的剎那,殷茹眼中厲芒閃過,還帶着一絲失望。
帶着少女走進林中,老人才問道:“阿雪,天兒呢?”
叫做阿雪的女孩自然就是葉雪,老人口中的“天兒”當然就是葉沖天了。
葉雪道:“哥哥這幾天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都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老人道:“哦?等一下你去叫他,你們一起來我屋裡。”
葉雪叫上葉沖天到老人屋子裡去的時候,他已經在等候了。
見得二人到來,老人道:“你們坐下,我有點事跟你們說。”
等他們坐下,老人又道:“這裡不久會發生一些事,所以你們要離開一段時間。”
他還沒說完,葉雪就道:“爺爺,那你呢?”
和她相比,葉沖天則更沉穩一些,道:“爺爺,什麼事一定要我們離開?”
老人難得地苦笑,道:“這個你們不用知道,而且我也只是讓你們先離開,過一段時間我就會去找你們的。”他停了一下,“而且你們這也是第一次出遠門,路途遙遠,一定不可多生是非,不管途中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管,只要到達目的地就可以了。”
葉雪道:“爲什麼要去很遠的地方?”
老人的臉色凝重,嚴肅地道:“不要問爲什麼,一定要聽我的話,否則我絕不會原諒你們。”
兄妹二人被他這麼一說,只有答道:“是,爺爺。”
老人臉色緩和下來,道:“離開這裡之後,無論怎樣都不要回頭,或許我會晚些時候纔來找你們。”
兄妹兩人同時道:“是。”
老人伸手從懷中掏出兩個盒子打開,卻是龍形玉和青靈珠,道:“你們帶着這兩樣東西到杭州的回柳莊去,千萬不能出現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