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事
採兒笑罵道:“如心,你瞧瞧你這師父,不關心你就罷了,還不讓我說話,反而責怪起我來了。你說說,我們該怎麼懲罰他?”
陸如心終於有機會說話,他笑道:“肖師父不關心我事小,得罪了採兒師父事大,怎麼懲罰他,全憑採兒師父說了算,如心全力支持。”
肖師父驚道:“只聽說過女大不中留,卻不知原來男兒也是一樣的,完了,完了。”
採兒笑彎了腰,拍手道:“如心,你看看,天不怕地不怕的肖大俠終於覺悟了。”
陸如心也忍俊不禁道:“這還是採兒師父管教得當,在你手裡,就算肖師父敢逆天,那也要彎着腰說話的。”
採兒笑道:“好,不枉我那麼疼你,不像有的人,見不到你的時候擔驚受怕,見到了卻不敢承認了。”
陸如心心裡暖洋洋一片,卻沒有說什麼。
倒是肖師父有些臉紅了,訥訥道:“那個‘有的人’也未免太膽小了,還好不是我,還好,還好。”
採兒繼續笑道:“如心,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那個‘有的人’可是每天都堅持練功的。結果,不但膽子練小了,臉皮也練厚了。”
肖師父的臉更紅了,可是他已經找不出話來回擊,只有對陸如心道:“如心啊,這個你就不要關心了,反正我們不認識所謂的‘有的人’,操心那麼多做什麼,對吧?”
陸如心忍不住笑道:“兩位師父說的都有道理,如心都記住了。”
採兒誇讚道:“不錯不錯,如心果然還是如心。”
本來一團和氣,只是歡笑之餘,陸如心卻臉上出現一抹憂傷,他說:“師父,剛纔我去看過我父親了。”
採兒和肖師父的笑容也明顯滯住了一瞬,採兒道:“其實我們三人之中,對你最牽腸掛肚的就是他。你下山去了這麼長時間,他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沒有一刻他不在擔心的。”
陸如心黯然道:“可是他還是沒有從那裡走出來一步,對嗎?”
採兒和肖師父都黯然點頭。
採兒問道:“如心,你怨過你父親嗎?”
陸如心點頭道:“怨過,可現在我只希望從來都沒有過。”他又加上一句:“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苦。”
肖師父看着陸如心,問道:“你知道了什麼?”
陸如心沒有意識到肖師父有些怪異的話語,道:“剛纔我離開的時候,我聽到了他痛苦地**的聲音。如果不是極度讓他難以忍受的痛苦,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發出那種聲音的。”
採兒和肖師父臉上居然沒有表現出本應該有的同情和憐惜,反而只有震驚,好像只因爲陸如心知曉這件事而震驚。
陸如心當然不會對他們的人和事表示懷疑,他解釋道:“我沒有回去看,因爲我知道,父親不願意讓我看到他那時候的樣子。”
他的臉上已經只有痛苦和悔恨,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責:“可是這麼多年了,我竟然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受着這麼深的痛苦。”
他的臉龐已經因爲悔恨和痛苦而略微有些扭曲:“他爲什麼一直不告訴我,難道我這一輩子,連爲他做一點點該做的事的機會都沒有嗎?”
肖師父終於道:“如心,你相信你父親嗎?”
陸如心道:“信,我當然相信他,可是我不知道該相信他什麼。師父,你們能告訴我嗎?”
採兒沉默,肖師父也沒有說話,可是他們的眼裡明顯已經出現了痛楚和掙扎。
或許對他們來說,這些年來一直保守着這個秘密也很辛苦。可他們不能說,陸如心不知道,也問不出來。
他又緩緩道:“我一直都謹記着自己是他的兒子,可是如果連我都不能爲他分擔一點痛苦,那麼這世上還有其他人可以代替我嗎?”
他堅定的目光看着採兒和肖師父,說:“雖然你們不肯告訴我,可是我知道,他的過往一定和蘇夫人有很深的關係。這件事,我絕不會這麼放棄。”
採兒嘆息道:“就算你查出真相又怎樣,沒有人可以改變結局。這件事的結果,二十五年前就已經註定了。”
陸如心道:“我不在乎,也不相信什麼註定的結局。我只知道他是我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受苦卻不聞不問。”他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道:“師父,你們瞭解我,也瞭解我父親,所以你們應該明白我會做什麼選擇。”
採兒還要勸阻陸如心,可是肖師父伸手碰了碰她的肩,制止了她。最終,她還是道:“我知道沒人能阻止你,你可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可是你別忘記了,有些事不是你堅持就能有結果的。”
陸如心點頭道:“謝謝師父,我知道了。”
採兒愛憐地摸摸陸如心的頭,道:“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但是別太執著了,這世間的苦海太深太廣,你走不完。”
陸如心點頭。
肖師父道:“天色已晚,山上寒氣重,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想,你在山上的日子,應該更想抽出些時間陪陪你父親。”
陸如心又點頭,對着採兒和肖師父笑笑才離去。
看着陸如心離開,採兒和肖師父眉梢的那一縷憂慮,變得更加明顯,同時還有一絲深重的惋惜。
陸如心回到房間,看着那一塵不染,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屋子,心中一時五味陳雜。
愛他的人從來都很多,可是他能給的回報太少,少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他們做過什麼。
歐獨行的事解決了,他也終於給了菲兒一個交代,可是一旦放鬆下來,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菲兒,想那個爲了他甘願流盡自己的血,寧願身死異鄉的女子。
可是她的血沒有白流,陸如心活了下來;歐獨行雖然沒有死,卻受到了比死更嚴重的懲罰。
一個野心家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野心破滅卻無能爲力,就是對他最殘酷的懲罰。
可是即使如此,陸如心的愧疚和痛苦並沒有因此減少。菲兒在他心裡的痛苦是無法消除,也是時間無法淡化的。
這一夜他想了很多,直到深夜才睡去。
第二天他醒的很早,可是這一覺依然是他這半年多來睡的最安穩的一次。這一次,他終於不用時刻擔心,不用提防什麼,就連夢裡的痛苦好像也不再那麼深刻。
他做的第一件事還是去古洞。
除了已不是昨天之外,這裡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彷彿這裡是一個連時間都拿它束手無策,只能聽之任之,早已被遺忘在世界之外的地方。
然而對陸如心來說,這裡卻是他心裡最柔弱的一處地方,只要他活着的一天,這個地方就不會從他心裡消失哪怕是一瞬間。
老人仍然坐在蒲團上,眼睛雖然沒有再盯着那幅畫,可是他細微的動作,卻無法掩飾他對它的無微不至的關注。
好像,除了陸如心之外,那就是他在世間唯一留戀的東西。
陸如心沒有發出聲音,輕輕地在老人身邊坐下。老人擡眼看了他一下,嘴角露出了笑容。
他的臉上似乎還殘留着疼痛過後,微微有些慘白的痕跡。
陸如心好像從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坐在地上,他的目光來回打量着古洞,好像要把它看個通透。
他們就這麼坐着,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似乎這個世間的聲響都顯得那麼多餘。
過了半個時辰,甚至更長的時間,陸如心終於道:“父親,這次下山我去見過蘇夫人了。”
老人眼裡閃過瞬間的精光,不動神色道:“你跟她談到我了?”
陸如心道:“嗯,我原以爲她願意爲了你回來這裡一趟的。”
老人道:“你爲什麼覺得她會這麼做?”
“爲了這幅畫,”陸如心說,“也爲了她自己。”
老人道:“怎麼說?”
陸如心道:“因爲你對這幅畫的感情,還有她聽我提起你時候的反應。如果她不是個絕情的人,我覺得無論什麼時候,她總該來一趟的。”
老人搖搖頭,似乎不贊成陸如心的話,不過他也沒有出口反駁。
看着又陷入沉默的老人,陸如心的心好像在絞痛,正被一點點地撕裂。
老人似乎一直很疲憊,每說幾句話就要休息很長的時間。陸如心也不忍心打擾他,就坐在他身旁,一點聲響都沒有弄出來。
有些時候,老人好像忘了旁邊還有人存在,自顧自地看着畫嘆息;時而他又傻傻的像個正在熱戀中的少年那樣,幸福地笑了。
陸如心站起身,悄悄地走出去了。
老人雖然痛苦,可是也只有在這種痛苦之中,他才能得到需要的慰藉和幸福,也只有這種痛苦才能給予他幸福。
若沒有老人的痛苦,那麼山上的日子就是一泓永遠不會起波瀾的湖水,讓人忘了時光也曾在這裡駐足。
日升。日又落。
風起。
月升。
陸如心沒有告訴父親和採兒,還有肖師父任何關於菲兒的事,因爲這平靜的山上已經不起任何的傷悲。
可是採兒卻能看出陸如心任何一點情緒的變化。雖然陸如心不說,她也不問,可她明白那是什麼。
很多次,她都在不經意間看到陸如心摸着心口的地方黯然嘆氣;時而他又盯着不知名的遠方,好像在期盼着什麼。
她唯一不知道的是,陸如心的胸膛上,是一個印記,一個連時間也無法抹除的傷痕。
又是日落月升的時刻,陸如心從古洞出來,就走到了山巔。
這裡也是整座山最高的地方,只有很小的一塊地方。
高處不勝寒。
山巔的白雪掩映在殘陽的血色光輝之中,壯烈而悲涼。
呼嘯的風帶着寒氣從他身上刮過,好似要切割他的靈魂,給他留下永世的痛苦。
採兒頂着風,慢慢走到陸如心身旁,有些痛惜地叫道:“如心。”
陸如心回頭,伸手扶住採兒,道:“師父,你怎麼來了?”
採兒道:“如果我不來,如果我不問,有些話你是不是就永遠都不會說出來?”
陸如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採兒又道:“你或許已和你父親有了一樣的傷痛,若你自己都不能走出來,又怎麼能去幫助他?”
陸如心想起菲兒去時無怨無悔的表情,心中就出現一抹痛楚,同時卻又有些難以抑制的幸福,他說:“師父,你能告訴我,對於一個因我而死的人,我該怎麼做嗎?”
採兒嘆息道:“逝者已矣,如果她還有什麼牽掛的話,那麼她最想看到的就是生者如何活下去,而不是沉溺在痛苦和自責之中。不然,她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了?”
陸如心道:“可是要我如何能問心無愧地活着?”
採兒道:“那你想想,當時她可曾後悔做出那樣的選擇,你又可有選擇的餘地?”
陸如心沉默。
採兒道:“若這些都不是你能改變的,那你爲什麼不放開胸懷去接受它呢?”她笑了笑,“或許你覺得當時你本可以阻止那一切的發生,可那畢竟只是也許而已,對嗎?”
陸如心沒有回答,因爲他就是這麼想的,可他不忍承認,也不敢承認。
採兒道:“可是你卻沒有想過,如果她當時不那麼做的話,她承受的痛苦就要比你現在的更深更痛,這難道就是你想要的嗎?”
陸如心已經在顫抖,臉色已經開始發白。
採兒道:“誰都不希望面對生離死別,可是沒有犧牲沒有付出的愛能叫**嗎?她雖然因你而死,可這卻也是她的價值所在。”
採兒的語氣變得凌厲起來,質問道:“難道你連她這麼一點實現自己價值的機會都不願意給?”
陸如心渾身一震,雖是處在寒風之中,背上卻已被冷汗浸溼。
採兒柔聲道:“要解開心結談何容易,可是你若永遠放不下,那麼你也就不值得她爲你這麼犧牲了。”
她又說:“她能用那麼短的時間來決定爲你付出一切,你爲什麼就不能用比她更長的時間來下決心,讓她的死得到該有的回報?”
採兒笑了,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一會兒之後才問道:“你知道你肖師父當年等我用了多長時間嗎?”
陸如心自然不會知道。
採兒笑道:“十一年,用了整整十一年。”她的笑容一整,道:“可你呢,這纔多長時間,你看看自己變成什麼樣了?”
“你父親雖然苦,可是這份苦楚卻能支撐着他一直堅持下來。作爲他的兒子,你難道連這麼一點點都做不到嗎?”
陸如心一愣,沉默了很久才點頭道:“師父,我知道了。”
採兒的語氣又變得柔和,道:“蘇夫人的事,你就不要強求了,就算她真的願意回來,你以爲你父親就能解脫嗎?”
陸如心還要說話,採兒擡手阻止他道:“如果你知道蘇夫人也是從這裡走出去的,你還會不會這麼堅決?”
陸如心又是一愣。
採兒笑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個善良的孩子,從來不願意做爲難人的事,我想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吧?”
陸如心苦笑,採兒這些話,已經讓他進退維谷。他只能說:“師父的話,我會記住的。不過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再見蘇夫人一次。”
採兒轉身走下山巔,道:“去吧,我知道你也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肖師父已經溫好了酒,坐在小院裡等着陸如心。
他用兩個粗瓷杯子倒好了酒,對陸如心道:“如心,坐下陪我喝酒。”
陸如心當然不會拒絕。
肖師父道:“你猜猜,這壇酒我保存了多少年了?”
陸如心端起杯聞了一下,道:“不會少於二十年。”
肖師父豎起大拇指,笑道:“果然不愧是你父親的兒子,有見識。這壇梅花釀的年紀,可比你還大啊,到上個月爲止,已經二十二年了。”
陸如心只是笑笑。
肖師父又道:“不過你不知道的是,我是在你父親山上的那一年把它埋下的。本來我想留着什麼時候你父親願意了,我就陪他喝個爛醉如泥,現在看來,只能由你代勞了。”
陸如心笑道:“我自然沒有問題,不過若是採兒師父知道你喝醉了,你覺得她會有什麼反應?”
肖師父訕訕道:“大不了一個月之內不喝酒了。不過,”他神秘一笑,道:“要是你以後的夫人不如採兒,我勸你還是單身算了。”
說着他哈哈一笑,又道:“當年我和你父親是一起來到這裡的,若是沒有他,我現在可能還留在相思崖,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
他好像特別懷念當年那段日子,嘆道:“當年,這裡還很熱鬧,你採兒師父的那些姐妹們都還沒走。你肯定不相信,當年除了我和你父親之外,這裡絕對沒有第三個男人。”他嘆氣,傷感地道:“但是後來,她們一個個都離開了,這裡也慢慢冷落下來,最後竟然只留下我們三個。”
陸如心看他興致不錯,趁機問道:“如果只有你們三個,那麼我母親呢?”
肖師父隨口就說道:“你母親啊,她......”
可是一開口他就已醒悟過來,搖頭苦笑道:“你小子,這麼多年了還是賊心不死。還好我沒說出來。我好心請你喝酒,你卻趁機害我,人心不古啊。告訴你,我是不會說的。”
陸如心也笑道:“儘管我賊心不死,師父你們還不是一樣守口如瓶,徒兒我甘拜下風。”
肖師父連連擺手道:“得,你小子別給我灌迷魂湯,拍馬屁、激將法什麼的也最好別用,我今天是找你來喝酒的,其他的事一概不談。”
陸如心笑道:“師父的話,徒兒怎麼敢不聽。但是你要小心了,要是被我灌醉了的話,我可不保證什麼都不問。”
肖師父哈哈大笑,道:“我也敢保證,要是你採兒師父現在沒有暗地裡盯着我,那纔怪了。所以啊,你就安心喝酒,別白費心機了。”
陸如心道:“謝謝師父關心,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徒兒我會再接再厲的。”
酒已溫,心已熱,肖師父不再多說,端起酒杯:“喝,你要真能把我灌醉了,問什麼都隨你。”
陸如心道:“恭敬不如從命。”
採兒當然在暗中注視着一切,她慈愛的目光在陸如心身上停留了很長久,然後又轉向肖師父,最後低頭嘆息一聲,慢慢離去。
陸如心起牀的時候已是豔陽高照,揉了揉宿醉之後還有些發疼的腦袋,他笑着走出了房間。
在山上這段日子,他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古洞看望父親。有時他們可以談很多,可是即使什麼都不說,陸如心也會在那裡至少停留半個時辰。
一個月時間就在平淡而幸福的生活中流逝。
和以前任何一次一樣,這一次陸如心走進洞裡,老人還是盤坐在蒲團上,好像從來就沒有過其他動作。
他走到老人身邊坐下,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父親,我決定下山去了。”
老人用詢問的眼光看着他,沒有說話。
陸如心道:“上次我下山期間去了崑崙山,和我同行的叫做菲兒的女子,爲了救我而死。可是最後我竟連她的骨灰都沒能夠保住,所以我要去把她找回來。”
老人暗暗嘆息,陸如心道:“我沒辦法逃避。”
老人道:“你本就不該逃避。”
陸如心用感激的目光看向老人,老人也欣慰地看着他。
老人又道:“有些事你或許永遠沒有能力去解決,可是就算要付出天大的代價,你也應該去面對,去盡你應盡的責任。”
陸如心垂首道:“孩兒會永遠記住的。”
老人道:“有些事,有些話,我從不擔心你會忘記。我說了只是爲了要提醒你,任何時候都不要鬆懈,因爲你一旦鬆懈了,即使不是出於你的本意,你也很可能違背了它們。”
陸如心道:“是,孩兒記住了。”
他又道:“肖師父告訴我,蘇夫人也是從這裡出去的。”
老人眼裡又有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情愫,他沒有否認:“不錯,我來這裡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就離開了。”
陸如心道:“是因爲你?”
老人搖頭:“因爲蘇雲誠,錦繡山莊上一代主人。只不過那時候,他還只是少主。”
陸如心道:“從那以後,她就成了蘇夫人了?”
老人點頭。他說:“感情實在是很奇怪的東西,古往今來,從來也沒有人能弄明白。”
陸如心笑道:“所有總有人說,無論多聰明的人,只要一旦動了真情,也就變成了傻子。”
老人也笑了,道:“還好這樣的傻子從來都不少,所以人類的感情從來都沒有空白。”
陸如心道:“我這次出去,一是要找到菲兒;二來,我還要去見蘇夫人一次。”
老人道:“你還想讓她會來?”
陸如心點頭:“至少我應該試試。”
老人道:“如果她還是不願意呢?”
陸如心道:“如果她不願,我相信有一天,父親你應該能走出這裡,出去見見她的。”
老人道:“爲什麼?”
陸如心道:“因爲我瞭解父親,你雖然放不下,可是你不會選擇一直逃避,對嗎?”
老人道:“你以爲之前我一直在逃避?”
陸如心道:“當然不是。雖然有一段時間你確實在逃避,但是後來你變了。你在這裡只是爲了尋求內心的平靜,你不想再給她增添任何煩惱,你寧願受苦的只有你自己。”
老人道:“你確定我是這麼想的?”
陸如心道:“確定,因爲你是我父親。”
老人哈哈大笑,道:“我原以爲你只是功夫見長,沒想到嘴上功夫也精進不少,連我也灌起迷魂湯來了。”
陸如心笑道:“如果有用,我倒願意每天都灌幾次。”
老人突然一轉話題,問道:“搶走菲兒的是什麼人?”
陸如心道:“萬魔宗。”
老人皺眉想了一下,道:“沒有聽過。”
陸如心道:“就連姑姑也從未聽說過。”
老人道:“哦?”
陸如心道:“這是我聽聞過有史以來最神秘,最強大的勢力。歐獨行的崑崙山和它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老人沒有說話。
陸如心道:“我知道它的領導者叫做萬魔王,他手下依次是孔雀明王,三大使者和十三魔衛,還有根本不在這個體制內的五個叫做留白的人。”
老人還在沉思。
陸如心道:“這些人當中,我見過的就只有孔雀明王,已死在沙漠中的魔一,還有魔二,魔三,魔四,以及最初的魔十二。可是僅僅這些人的力量,當今武林就沒有任何勢力能與之匹敵。”
陸如心道:“我還聽到,歐獨行領導的崑崙山勢力就是當年魔教的崑崙山那一支分支勢力。”
數百年來,魔教就一直是武林中最神秘的勢力,它的強大更是無可爭議,可說一時無兩。
當年魔教發展到最巔峰的時候,整個中原武林,還有江南,南疆地區,有三分之一都是魔教的勢力範圍,就連關外天山,崑崙一帶都是它的附屬勢力。
魔教的天魔令一出,舉世震動,天下莫敢不從。
可就在魔教如日中天的時候,它卻突然銷聲匿跡了。此後一點點關於它的消息都沒有再出現過,就連魔教弟子也再沒有人見過。
魔教消失之後,武林雖然式微,但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各個勢力如雨後春筍,紛紛冒頭。後來才形成了現如今幾大勢力並存的局面。
可是卻從未有任何勢力能和當初的魔教比肩,更沒有人對這個萬魔宗有所耳聞。
歐獨行帶領的崑崙山,雖然只是魔教一個分支,但是畢竟當年在魔教庇護下發展了很長時間,可想而知,它的強大也是不容置疑的。
那麼,這個萬魔宗,到底是何方神聖?
老人的眉頭深深皺起,好像可以擰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