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我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任鍾燁祺如何敲門也不曾起身。抱着雙膝呆呆坐在地板上,我神情茫然。
腦中只想着一個問題:做這件事的究竟是誰。
貝兒說的沒錯,知道她吸毒的只有向卿,霍家英跟我三人,我甚至不曾告訴鍾燁祺。向卿決計不會害她,霍家英就算對她的執着已然疲憊不堪,但也不會做出這麼絕情的事,更何況那個富家少爺雖然****,卻也不是個陰險之輩,這種背地裡的作派,不是他的風格。
那些賣給她毒品的毒販們應該也知道吧,但他們只關心客源不斷,財源滾滾,誰又費心去了解自己的顧客都是哪路神仙?就算想要勒索一筆錢財,將資料寄給貝兒或是霍家英,都比寄給評委會要實際得多。
如此一來,恐怕沒有哪家雜誌社肯讓貝兒做平面模特了,走秀更是天方夜譚。
這種做法,就像不是爲了錢,而是處心積慮,要將貝兒逼至絕境一般。
如此看來,的確是我的嫌疑最大。
我苦笑着,把頭深深的埋在兩膝間,任窗外由白晝變爲夜色朦朧。
有人輕輕敲響房門,鍾燁祺低聲喚道:“阿昕,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只搖頭,不想說話,儘管我知道他看不到。
這時客廳裡的電話響了,他遲疑了一下,就過去接電話,開始聲音很低,但隨之他的語氣變得極爲震驚。我的心陡然一顫,連忙從地上爬起,由於久坐,剛站起時頭驀地一沉,眼前一片漆黑,我扶住牆壁,良久才緩過心神,忙打開房門,正想開口詢問,卻對上了一張深深鎖眉,沉默不語的臉。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了害怕和恐慌,生怕會聽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鍾燁祺緩緩的說:“是霍家英打來的,他說向女士存放服裝的倉庫失火了,所有的成衣都毀於一旦,包括先前在展示會上發佈的新一季的服裝……”
我呆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了更爲震懾的話語:“着火時,貝兒一個人被困在了最裡面,吸食了大量的煙塵而長久昏迷,雖然已經被救出,但生死未卜。”
耳邊,有尖利的聲音驀地響起,化爲利刃,直直插入我的心口,然後無情攪動着,將一顆心盡數粉碎。
我捂着前心,痛苦的彎了腰,大口大口的喘氣。鍾燁祺忙扶住我:“阿昕,你怎麼了?”
擡起頭,前額的髮絲已然被汗水浸染,我只說得出一句話:“快去醫院……”
我們趕去醫院,剛到急救室的門口就被向卿攔下了,她面露疲憊,眼中透着深深的焦急與憂心,低聲說:“貝兒正在搶救,我們還是不要去添亂子了。”
我拉着她急切的問:“貝兒怎麼樣?”
她搖了搖頭:“情況不是很好,她在裡面困了不知道有多久,如果不是搜救人員細心,她就出不來了……”
說到這裡,她聲音哽咽。我知她待貝兒不同於他人,一定傷心欲絕,只是憑了一向剛強的個性才勉強支撐,便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試圖給予安慰。
她按住頭,眼淚不由落下:“那裡平時沒人去的,可是爲什麼貝兒會在那裡……”
經她這麼一說,我才反應過來事情確實異常,倉庫平時很少有人去,一般都是有拍攝任務時纔會在那裡挑選合適的服裝,上午貝兒剛剛被取消了參賽資格,怎麼晚上就出現在那種地方?
我想起上午霍家英應該跟貝兒在一起,就轉頭向他詢問。霍家英也是一臉迷茫,回憶道:“從會場出來後,貝兒的心情就很不好,我本來想送她回家,可是她偏偏吵着要找向女士,所以我就把她送過去了,正巧公司裡有事,我就先走了,誰曾想竟然會出這種事……”
他長長嘆息着,聲音中有着壓抑的顫抖,良久才低聲說:“她心情糟糕的時候就會吸食迷幻劑,會不會是……”言及此處,他驀地噤聲,只因這是一個極其敏感的話題,但是在場的人都已瞭然於心。
他懷疑貝兒可能在那裡吸食毒品,產生幻覺,然後於不經意間釀成了這場災難。
向卿強打起精神說:“我們在這裡猜測也是無用,不如等警方的調查結果出來再說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我們默默點頭,各自垂首懷了心事。我倚着雪白的牆壁,合上了眼睛,但覺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扯動着絲線,使人們宛若偶人一般舞出想要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