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心看,就別過了頭。阿言見狀,就要把阿興帶到別處繼續懲罰。正在這時,已然不成人形的阿興一眼瞥到了我,手腳並用的拼命向我爬了幾步,好像看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大聲喊道:“大嫂,大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求你給昭哥解釋,我女朋友得了重病,急需錢做手術,不然她會死的!所以,所以我才……求你救救我啊!”
他此時已經離我不遠,伸出一隻血肉模糊的手,想要抓住我的腿。阿言搶先一步跨在我身前,手中寒光一閃,就聽見阿興發出一聲慘烈的叫,然後就沒了聲音,頭歪在一邊,已然昏厥。
我的腳前,赫然出現了一隻斷手!五指盡數張開,就像是想要抓住散於空中的最後一線希望。
阿言抱歉的看了我一眼,低頭踢了昏迷的阿興一腳,低聲罵道:“別用你的髒手碰大嫂!”然後就和其他人一起,將阿興拖回了船艙,應該是不想讓我繼續看到什麼吧。
那個陷入昏迷的男子像畜生一樣被拖走了,他的身體在甲板上劃出一道很寬的血痕,那般濃烈的顏色漸漸凝結,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海風繼續吹過,不僅有着大海特有的腥氣,抹不去的,還有那濃重的血腥。
我向後退了幾步,踉蹌的身子貼在船欄之上,才找到了一個支撐,我捂住了口鼻,不敢放手,只怕一嗅到那種味道,我就會嘔吐。
腦海裡不停浮現的,是阿興在昏厥之前的眼神,那麼的急切而渴求,又那麼的充滿期望,他將所有求生的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耳邊傳來了一聲女子的輕笑,輕佻而藐視。回頭,我看到了不遠處站着一個女孩子,正趴在船欄之上,微仰着頭呼吸着大海的氣息,眼睛卻微微轉動,斜睨着我,脣際是一抹輕視的笑,彷彿在嘲笑我的大驚小怪。
我仔細端詳,認出她就是那晚依偎在秦昭懷裡的女孩子。
我冷了眼,不去看她,過了一會兒,她卻主動走過來,抱了雙臂,一副教育後來者的架勢,說:“大嫂,你的反應也未免過激了,像他這樣壞了昭哥規矩的人,死了活該,又有什麼好可憐的。”
她今日沒有畫那麼濃豔的妝,只是微微修飾了輪廓,更顯出了真實的年齡,年輕的肌膚泛着青春的光澤,緊繃而又富有彈性,眼睛大大的,像黑葡萄一般閃亮,這是一張多麼年輕美好的面孔啊,甚至於年幼,眼角眉梢還有着未脫的稚氣,可是卻是從這樣的口裡,說出這般殘忍而無情的話,彷彿芙蓉面下,露出的森然白骨,令人不寒而慄。
見我不說話,以爲我尚且沉浸在方纔的景象之中,回不過心神,她接着說:“像這種事,我是經常看到的,早就見怪不怪啦。”
她頓了頓,眼皮撩動一下,瞥了我一眼,用了探詢的語氣揶揄道:“可是大嫂,你跟昭哥也有幾年了吧,怎麼還會有這樣激烈的反應呢?”
我淡淡的說:“這種血腥的場面,無論見過多少次,還是覺得不適應。”
她輕蔑的“哼”了一聲,“大嫂,不是我說你,做大哥的女人怎麼可以這麼軟弱?你這樣子,可是沒辦法站在昭哥身邊的呢。”
簡直是個孩子,我依舊微笑着說:“秦昭似乎並不介意。”
“是嗎?那你可真是錯了,昭哥可是不喜歡柔弱的女人的。”她像是想到什麼好事一樣,突然大笑不止,邊笑邊說,“啊,我終於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她的臉上滿是神秘的笑,湊近些小聲說:“大嫂啊,現在我才明白昭哥爲什麼都沒有在你那裡過夜了。”
我的神色僵在了臉上。她兀自洋洋得意:“你們那麼久沒見,我還以爲會幹柴烈火呢,哪知道昭哥轉眼就找到了我,他可是跟我呆了整整一天呢。晚上是去你那裡了,不過後半夜就又回來了,纏了我好久呢……”
她興奮得小聲敘說這幾日的纏綿,眼睛和聲音都有着淫穢味道,和那純真的年齡及美好的容顏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令人不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