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浴室裡出來,外面漆黑一片,看來鍾燁祺熄燈睡覺了。悄悄扭亮手邊的壁燈,我看到了旁邊矮櫃上的吹風機。淺淺笑一下,我拿起來,對着鏡子吹頭髮。長髮飄飄,雖然看起來婉約動人,但打理起來亦是費神,僅是吹乾就要勞心勞力。
想我以前很懶,覺得整日自己梳髮辮太浪費時間,加之後來功課繁忙,清晨就要開始上早自習,我在天矇矇亮的時候就要起牀,爲父親做早飯,通常是把飯做好了,上學也快遲到了,就這樣忙活了一個清早,自己反而吃不上早點,抓過一個饅頭就匆匆出門,邊走邊啃,有時吃得太急,能把我噎個半死。
在這種狀態下,還要抽出寶貴的時間梳辮子,那簡直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對了鏡子,拿起剪刀,狠下心把過肩的辮子給剪了,碰巧那時父親剛剛進門,看到我的頭髮齊耳斷掉,驚叫了一聲,像是大白天看到了鬼,倒把我嚇了一跳。
我頂着齊刷刷斷裂的頭髮,手執髮辮,來到巷口的一家很小的理髮店裡,請裡面所謂的髮型師給我稍稍修剪了一下,然後把辮子賣給他,不僅沒有付錢,反而得了一筆小小的外快。
就這樣,我和長髮無緣了好多年,直到收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纔開始慢慢留髮,一直到現在。
抓抓頭髮,發現已經半乾,我也懶得再吹,用乾燥的毛巾裹了,好似阿拉伯人。雖然精神尚好,但主人已經安寢,我這個客人,總不能在客廳裡表演吸血鬼。但望着兩扇一模一樣的門,我傻了眼。
我站在門口琢磨哪間是鍾燁祺的臥室,而哪間是空的。敲着腦袋努力回憶,我好像記得他曾經進出過左手邊的房間,轉手輕輕推右邊的房門,門悄無聲息的開了,我暗自佩服自己驚人的記憶力,放輕了腳步進去,隨手反鎖了房門,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我在黑暗中摸索開關的位置,卻怎麼也摸不到,我向前慢慢移動着步子,忽然碰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還很溫熱。我暗自起疑,莫非鍾燁祺還養了寵物我不知道?
正在這時,地板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動,我貼在牆壁上不敢輕舉妄動,勉勉強強看到那不明物體動彈了一下,然後燈亮了,原本柔和的燈光在我長時間未見光的狀態下,顯得有些刺目。
待我的眼睛適應了這突如其來的光線後,我看清了面前的事物,然後……慘叫了一聲。
鍾燁祺半躺在地板上,迷迷糊糊的看着我,嘟囔了一句:“阿昕,你怎麼在這兒?”然後就抵不住濃濃的睡意,重新倒在地板上。
但下一秒,他就被我高分貝的音量驚得幾乎跳起,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裡,我的尖叫顯得格外響亮。
他的睡意被我趕走,盤腿坐在地板上,直直望着我,我也直愣愣回望着他,就這樣僵持了半分鐘後,他笑了,一臉的不懷好意:“阿昕,你到我的房間裡來,做什麼?”
我用手點指,指尖亂顫:“你你你怎麼在這裡?你的房間不應該是那一間嗎!”
他摸摸腦袋,有些迷茫:“我一直睡這一間啊,你看,這是我喜歡的榻榻米。”說着,他拍拍身下的榻榻米,以示自己沒有說謊。
“我比較喜歡睡在地上。”他補充道。
我不甘心的瞪着他,但腦子裡卻是無力的想,完蛋了,看來真的是我搞錯了。
可是我不願承認:“那你怎麼不關門?”
他像是剛剛醒悟:“啊,對啊,因爲我一直是自己住這裡,所以忘記了,抱歉。”
算了,既然人家都道歉了,我這麼寬宏大量,就不再追究了。我道了聲“晚安”,轉身就要出去,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壞壞笑着說:“既然都進來了,不如我們就……”
“你想幹什麼?”我警覺的問,心跳驟然上升,“你可別想入非非。”
“我是想說,不如我們就一起看會兒星星吧。”他辯白,但脣角彎起的弧線怎麼看都不像是在說實話,“阿昕,你的腦子裡怎麼可以有那種想法呢?”
“如果有流星雨我就看。”然後順便許千八百個願望,最好把各種新奇百怪的心願都實現了,如果有剩餘,我一定許願:希望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