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孩子,你就會理解對他們愛的強烈。”——中世紀佛羅倫薩的某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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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爲馬爾察效力?”當卡拉比斯的眼睛,移到了對方馬鞍上斜掛着的提佛式盾牌時,開口問道。
對方在鞍上立起了身子,點點頭,隨後摘下了面甲,紅色帶着波浪卷的頭髮,羚羊般的眼睛,白皙的面容,帶着模棱兩可的表情,“我聽說有支羅馬軍團朝着赫爾鬆涅斯去了,便準備把本都人輜重的位置告訴他們,但沒想到,居然是你,是你帶隊來。”
而後,亞馬遜的女王海倫普蒂娜,將手指擺在嘴邊,發出了斑鳩般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高大的“暴風埃拉”乘着馬也從樹林暗處走出來,手裡還提着一串準備投擲的鉛球,艾爾卡帕則從樹冠裡,揹着弓矢輕輕地滑落下來,像一隻要洗濯輕盈羽毛的鳥兒般。
安靜了會兒後,還是海倫普蒂娜開口說話了,她將馬頭調轉,說“我知道本都輜重的具體方位,跟我們來吧。”
當女王走在前面時,卡拉比斯不由得欽佩她的坐騎,它很輕巧細密的腳步,根本不受樹根和枝幹的影響,和羅馬的這些馬匹根本不一樣,這些馬匹只喜歡邁着粗糙的步子,經常會被絆住,需要騎手不斷地拉扯,才能回到正軌上來。
終於,卡拉比斯已經能透過樹枝,看到山崗下,本都騎兵的輜重營地——果然是許多的騾馬、驢子,拉着雙輪的輜重車,一些可能是擔任斥候角色的,披着獸皮的斯基泰人,在四周晃悠着,人丁和車伕將這些輜重車圍成了大圈,成堆地坐在那裡烤火。
“他們明天會繼續前進,但是營官你看。”阿米尼烏斯用手對着某處,點了下,那兒是幾個攜帶着喇叭與旗幟的本都騎兵,顯然是預報危險的,看來塔克席勒安排還是周到的,大隊主力也必然離此不算太遠。
卡拉比斯凝視了會兒,對着旁邊的海倫普蒂娜看了兩眼,對方會意,也點點頭。
他們所有的人馬,就在這座山崗裡,等待到次日的黎明,時不時有一隊本都騎兵跑了進來,短暫補給休息後,便又奔赴戰場去了。卡拉比斯回頭看了看,他的騎兵們正在把自己的馬按住臥倒,有的人掏出大麥,輕聲地讓馬兒進食,完了便又帶上嚼子,步兵則低聲咳嗽兩下,在不斷地用手撥弄下頭盔上的枝葉僞裝,卡拉比斯最終覺得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便招了招手,掌旗官慢慢地將隊旗舉高,又悄無聲息地放倒。
以此爲訊號,艾爾卡帕揹着弓箭,蹭蹭爬上了一個高大的樹冠之上,金色的小辮子甩來甩去,埃拉則緊緊挨在女王的身邊,拔出了劍來,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突擊的號角聲裡時,卡拉比斯突然問了一句:“我孩子呢?”
“寄養在蓬提卡比昂城裡。”在戰前凝神屏氣的女王,冷不丁被卡拉比斯“奇襲”了下,脫口而出,隨後兩人對視了下,女王看到,卡拉比斯笑了起來。
“是個女兒,卡拉比斯,你有個女兒。”埃拉忍不住,在一面低聲喊了起來。
“別說了!”女王指了指山崗邊上,本都方一男一女兩個軍奴,舉着祭祀用的火盆,說說笑笑,朝着他們潛伏的山坡處走來,卡拉比斯有些癡癡地看着,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與波蒂。
一聲銳利的喇叭,一陣躁動的鳴叫,樹林裡被驚起的鳥羣撲扇着翅膀,飛了出來,那兩個軍奴擡着頭,納罕地看着鳥兒飛走,而後那女的回神來,便驚慌地捂住了嘴——她看到,樹林裡忽然走出了一羣人,舉着寒波生輝的兵刃,凶神惡煞般的面容,遮着古怪的枝葉,就像地獄裡走出了的惡鬼般。
那一對軍奴還沒喊出聲來,就被前面的尖兵扎死了,他們的屍體橫倒在草叢裡,後面兵士的腳步挨個從上面邁了過去,卡拉比斯走過去時,低頭看了下,祭品撒了一地,那女奴的臉橫在上面,眼睛圓睜着,手還緊緊拉着那個男奴的屍體垂下的胳膊……
羅馬的奇襲隊,排成個急速下坡的扇形,無聲無息地就劈開木柵,衝進了本都人的輜重營地,他們見人就刺,後面跟上來的,便舉手焚燒輜重車,營地的騾馬本能地叫喊逃逸起來,那幾個在木柵那邊的本都騎兵,看到了羅馬人來襲的一幕,一個專司軍號的,急忙把軍號舉起到嘴邊,鼓起了腮幫,準備召集所有的人來作戰,並向遠方的隊伍示警。
一支致命的箭,從山崗前的大樹冠中飛來,箭簇在空中作着精準的螺旋運動,穿透了那個軍號手的咽喉,他的身子猛地往上一挺,軍號發出了一聲沉悶而怪異的聲音,便栽倒了馬下。
旁邊的兩名騎手,剛準備跨上馬鞍,也被帶着死神嘶叫的箭矢,奪取了生命,整個營地的旗幟,倒在了地面上,再也沒辦法豎起來,不少被僱傭的斯基泰人驚慌失措地跳上馬背,丟棄了護衛輜重的任務,沒命地沿着夾在山崗斷崖間的通道,朝口袋殺陣外狂奔。
但火光中,從樹林裡下坡來的羅馬騎兵,也自單邊蹬上上馬,把凱爾特長劍把出鞘,吶喊着戰鬥號子,馬蹄翻起雪後白黃相間的泥土,個個如離弦之箭,將長劍平橫着,削翻了在道路上奔逃的車伕和護衛兵士,卡拉比斯把一名本都押糧食的軍官拉下車來,隨後兩個兵士按住了對方,將鬥劍扎入了那軍官的後背,“盡情焚燒,不要拾取戰利品,只拿走大筆的錢財,總督馬爾察會犒賞我們的!”卡拉比斯跳到車上,“不要亂殺騾馬,把他們的套挽全部割斷。”
一些老兵,拾取起亂扔一地的皮革、馬鞍、褡褳,這些本是供本都騎兵使用的,現在被隨意安在被俘騾馬的背上,湊合着就騎了上去,整個營地被火光吞噬,糧食和財寶不是被燒,就是被搶,山崗的側角,觀戰的埃拉與海倫普蒂娜,看着卡拉比斯勝利奇襲的情景,埃拉喊了下:“這傢伙變強了。”
“是啊,是啊,太強了!”埃拉扭頭一看,是幾個旁邊不停搓手的稅吏,激動萬分。
“小妮蔻不需要父親,我們亞馬遜部族的女人都不需要。”海倫普蒂娜把面甲扣上,便騎着白色的駿馬,迴轉到密林深處而去。
埃拉看到女王這個態度,也擺擺頭,只得和艾爾卡帕一起,隨着她離開了。
跟着騎兵隊走!這是成功奇襲焚燒過塔克席勒輜重營地後,卡拉比斯下達的命令,他自己也套上了筒褲,趴在一匹相對溫順的大騾子上,一名騎兵用繩子牽着這騾子,帶着營官一溜奔跑起來,騎過驢子的卡拉比斯,這時才覺得慢吞吞小跑的小毛驢是多麼可愛,這個臨時搭上去的糟糕的馬具,這個狂怒而跑的牲口,簡直對他的全身,特別是屁股和兩個大腿,是莫大的折磨,難怪下馬的騎兵,大部分都是羅圈腿,他不由得打心底裡佩服這個時代連馬鐙都沒有的騎兵來。
這羣人在路口,突然又分爲了三隊,分散着衝了出去,目標是與海布里達的主力縱隊會合,每個領隊的騎兵頭目,腰帶上都懸着塊繪着地圖的木板,也都帶着個負責引導的稅吏。之前,卡拉比斯就把分散撤退的路線給標註好了,交給了稅吏和騎兵頭目,三隊人馬有分散點,有小集結點,而後還設置了大集結點,隨後沿着山脈,趕上海布里達所帶的主力縱隊。
沿途,只有零星的本都騎兵小隊,大多本就是執行襲擾和巡邏任務的,很快就被衝散驅逐,卡拉比斯所在隊的騎兵頭目,在一處荒原前,嚯啦嚯啦地勒住了馬,將手中的火舌旗對着後面揮了揮,而後稅吏喘着氣,這時天空再度陰沉,太陽消失不見,雪花漸漸密集凌厲起來,“往哪邊。”騎在騾馬上被牽着的稅吏有氣無力地指了下,便伏在了鞍上不動了。
雪花和冰粒盡情地掃在卡拉比斯的臉上,所有人的坐騎嘴裡都噴出一大團一大團的煙霧,他們的鎧甲與帽盔都覆蓋上了厚厚的六出冰晶,繼續往前跑着,有的人不慎摔下了騾馬,就有同伴重新把他給推上去,直到他們看到了雪中灰濛濛的橫亙的山脈,纔算是鬆口氣。
接近傍晚,三隊人馬陸陸續續地趕上了十三軍團的主力縱隊,損失很小,這就是事先標註好撤退路線,部隊長組織得力的結果。在風雪裡,主力縱隊往四周都派出了警戒部隊,其餘的兵士和軍奴,正在用事先固定好的木柵,迅速搭建臨時營地。
帳篷裡,昏暗的火光下,卡拉比斯與阿米尼烏斯,裹着個毯子,腳下全是融化下來的雪水,在那兒對着火盆,目光呆滯,抖索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海布里達看幾位老是冒不出單詞,就直接發話了:“我們對塔克席勒的優勢已經確立,他們的糧秣全被我們燒了,錢財也全部被我們搶來了,他們現在只是一羣騎着牲口的可憐蟲——下一步,趕在塔克席勒從赫爾鬆涅斯撤退前,堵住這支本都的騎兵隊伍,得在雪地裡強行軍。”
卡拉比斯的眼睛盯着海布里達,還在那兒“抖抖抖”,最後費了很大力氣,點點頭,然後又指了指一羣同樣在那兒抖抖抖的稅吏,海布里達會意,對着那幫稅吏喊到:“我們的軍團,要徵用你們的稅收。”稅吏搓搓耳朵,表示他們聽不太懂海布里達的羅馬俚語,一名通曉希臘話的兵士,把海布里達的話傳達給了他們。
這羣人狂搖頭,表示堅決不從,其中的一個似乎是稅務長官性質的,對來列席的博斯普魯斯的氏族長官也使了個眼色,那氏族長官清清嗓子,向羅馬人解釋到:“蓬提卡比昂城方纔來使節了,本都的大軍團已經用船隻越過海峽,逼近衛城了。所以,我們得放棄攻打塔克席勒,趕回去支援衛城。”
聽到這話,卡拉比斯抖得更厲害了,但他的眼睛明顯在充血,一種惱怒的充血,他抖着站了起來,把之前在蓬提卡比昂得到的鍍金指揮棒舉着,突然劈頭蓋臉打起了那個使眼色的稅吏之首,對方用手遮擋着猛下的棒頭,隨後就是滿地亂爬。
幾個百夫長立刻堵住了營帳的出口,拔出了鬥劍,目露兇光,博斯普魯斯的氏族長官們見狀,把手都伸出,表示絕無反抗內訌的意思。“我……早就說要全力守住衛城,並挖掘壕溝,阻住本都人突破海峽……嗖嗖,馬爾察不聽……結果來了幫……你們這羣稅吏,我們的軍團……嗖嗖,成了護稅隊了……雖然畫地圖你們出力了……但這些稅錢,包括劫掠本都輜重營的,現在我宣佈,全都歸羅馬軍團所有了……”憤激下,卡拉比斯說出的單詞,就像一個個冰塊般,化不開。
打到那稅吏告饒道:“一切都按照盟友的安排來辦!”
結果又是一棍子,直接敲到了他的肘部,疼得他跪在地上,直抽抽,“貴國可不是盟友,是附庸國!”卡拉比斯把鍍金的棍子,噹啷往地上一甩,準備開口草擬計劃給百夫長們,結果又冷得抖了起來,剛纔冒的單詞太多了,只能跺着麻木的腳,示意海布里達口述。
海布里達做了個手勢:“赫爾鬆涅斯城在整個半島的西南角頂端,是塊海岬地帶,從現在動員拔營,以急行軍的速度,把塔克席勒封鎖在城池與海岬角之間,包圍殲滅他們!現在軍中,所有的稅收錢財歸軍團支配,每名兵士,包括博斯普魯斯的兵士,分發一百枚德拉克馬,隨軍軍奴分發二十枚德拉克馬,攜帶所有大隊的炮具,不得遺棄任何輜重。”
營地裡,暴風雪裡,兵士們把本該屬於博斯普魯斯王室總督的錢匣子打開,裡面流出了亮閃閃的錢幣、財寶,所有的大隊和僕從部隊,按照人頭分割,一枚一枚地朝自己的行李或背囊裡塞,而後所有的營帳隊十夫長,把裝好錢幣的兵士行李,扔在帳篷當中集中託管,“戰鬥勝利歸來再來取,如果回不來,就充作撫卹金。”這是防止兵士在行軍途中逃亡的最有效辦法。
隨後,另外個許諾也來了,“殲滅完本都騎兵,就會逼赫爾鬆涅斯城交出更多的犒賞,不然大放三日,洗劫該城。”
“不要給他們喝酒,這樣熱氣反倒流散得更快。”卡拉比斯恢復了能說話的狀態後,在營地踩着雪,對幾名百夫長與營官說到,“多給他們分配點肥肉,最好今晚出發前全部配發出去!”
“Ala quingenaria!(軍團配屬騎兵隊)”用完晚飯後,營地正門前,霍騰休斯拄着佩劍,聲音穿透了暴風雪的呼嘯,他身旁的掌旗官手裡的金牛鷹旗,已被白雪覆蓋成了個小點,看不出面貌了,在霍騰休斯的呼喝命令聲裡,全副武裝的“alae”羅馬騎兵,率先踏着積雪,衝了出去。隨後,霍騰休斯又喊道,“尖兵隊,走在隊列前面!”
“喂,閣下,你還認得我嗎?在皮斯托尼亞我們並肩戰鬥過。”當尖兵隊步出營門時,一個掛着四條金鍊的年輕兵士,盯着卡拉比斯說道。
“我當然認得你,你是整場戰鬥的英雄。”卡拉比斯用拳頭打了下對方的胸膛,勉勵到。
“願馬爾斯保佑我,很高興能繼續在你手下作戰,得蒙你的栽培。”那兵士行了個軍禮,就隨着戰友一起出去了。
接着是舉着葡萄節杖的大隊掌旗官、各個步兵百人隊、輔助投石兵、博斯普魯斯僕從輕裝步兵隊、炮兵分隊、工兵分隊,陸陸續續……
最後,卡拉比斯與霍騰休斯一起,帶着老兵百人隊,護衛着鷹旗,跟在隊伍的最後面,點着被風颳得來回倒伏的火把,朝着赫爾鬆涅斯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赫爾鬆涅斯城下,下馬的本都騎兵和斯基泰人,像螞蟻般密密地附在城牆上,冒着城頭飛下的石塊和火箭,往城角的塔樓強攻着,一些塔樓被奪取,但又被守城的兵士收復,幾股濃煙點綴在風雪當中,越往上越稀薄。
本都人的臨時營地裡,觀戰的“野牛”塔克席勒不賴煩地用牛尾鞭,抽打着自己的臂彎,鎧甲上的碎雪時不時飛濺起來,他的這次奔襲,卻遇到了早有準備的赫爾鬆涅斯城,這座城現在的守衛者,不是什麼馬爾察的駐軍,這些人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主力是城中自治會與商會僱傭的軍隊,以及市民志願部隊,這些人一直在和襲擾這座富庶海港城市的海盜和流寇作戰,作戰經驗很是豐富,本都人一時根本打不下來。
當野牛得知自己的輜重營被奇襲燒光後,他的咆哮幾乎要蓋過暴風雪了,但面對“是否從赫爾鬆涅斯城撤退”這個抉擇時,野牛陷於了猶豫,他現在發現,自己與王女阿狄安娜都輕敵了,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羅馬的元老院,居然真的組建了個新的軍團,運送到蓬提卡比昂來,這就是戰場上最大的變數,不然以王女阿狄安娜的策略,蓬提卡比昂城早已被圍定了。
羅馬人,真的是個難纏的九頭蛇,他們可以失敗一次又一次,但還是會繼續來和你纏鬥在一起,你殺死個羅馬人,必須先一劍刺中他的要害,而後再全力把他的屍體推倒在地,纔算大功告成。
城池裡,一處塔樓的失陷,終於還是耽誤了塔克席勒,他看了看咫尺不辨牛馬的風雪,決心在三日內全力拿下赫爾鬆涅斯,取得豐富的補給後,再返身和羅馬人作戰。
然而,一天半過去後,風雪不減,但“九頭蛇”們卻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海岬出口的陸地上。
這幫人在金錢和榮譽的刺激下,不顧行軍的困苦,開始不知死活地順着海岬挖掘壕溝,完全不顧硬邦邦的凍土是多麼難挖。塔克席勒大驚失色,隨即就是默然,也許他爲本都帝國奮戰了三十年,早晚會遇到這麼一天吧——本都的軍隊分成兩隊,一隊繼續圍困赫爾鬆涅斯城,一隊開始輪番攻擊來援的卡拉比斯軍,企圖突圍,不然就會被夾死在這個狹窄的海岬處。
羅馬的軍隊,也分爲了兩個部分,一部分豎起了木柵和盾牌,手持重標槍皮魯姆,後面的博斯普魯斯僕從兵士瘋狂地朝外面拋擲獵矛、石塊。一部分繼續揮舞着十字鎬與鐵鍬,挖掘着橫穿海岬的壕溝,十三軍團的鷹旗,也豎起在一處高地上,讓赫爾鬆涅斯城的守軍,能輕而易舉地看見。
整個天空,都是飛來飛去的箭羽和投石,當本都的騎兵無法迂迴到側翼進攻羅馬人時,他們乘馬作戰的威力便大打折扣了,人和馬在缺乏補給的冰天雪地裡,體力消耗很快到底,鏖戰一天下來,攻勢漸漸頹喪。
第二天時,塔克席勒的騎兵們,居然下馬來,也開始挖掘壕溝、立起木柵起來,這表明塔克席勒在困獸猶鬥,但一切都是徒勞的,騎兵大部分連工兵的器具都沒有,等到他們只掘了淺淺一層時,羅馬人的營壘已經異常完善和堅整了。
晌午時,寒風的雪裡,羅馬兵士將攜帶的糧食全部吃完,在壕溝與木柵間,按照各百人隊排好了進攻陣勢,先是號角聲裡十三軍團的金牛鷹旗舉起,而後是大隊的營旗,聯隊的火舌旗,百人隊的小旗,“羅馬狗要投入總攻了。他們三個大隊,是足額滿員的。”對面,披着裘皮的塔克席勒,牽着坐騎,全身黑甲,捏着自己的鬍髭說到,因爲他看到卡拉比斯三個大隊的營旗下的銀環都是六個,這標誌每個大隊沒有缺編,都是足額的六個百人隊,隨後“野牛”把身上的掛鏈取下,半跪在地上,對在其上親吻了下,放在了剛纔手下兵士新挖的淺壕裡,用手推土將其掩埋,眯着眼睛看了會兒,輕聲說到:“勇士在戰場上,絕無牽掛。”
那邊,當工事後所有的羅馬人隊伍都在運作時,兩個舉着旗幟的騎兵,踩着雪地自遠處而來,隨後下馬對着衆人,就舉起了令牌,“副將克勞狄閣下,命令這支軍隊班師蓬提卡比昂城,拱衛總督馬爾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