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諭令與御法,就如同兩把利斧,將古老法律的森林砍伐得乾乾淨淨。”——德爾圖良諷刺羅馬皇帝的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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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高地上的李必達也沒有閒下來,他叫大部分兵士沿着駐紮的高坡修起了工事,而後站在高處往四周眺望,狂風漸漸緩和下來,但布加羅圖姆城那邊昏濛的天色下,廝殺聲依舊激烈,看來拉賓努斯見天氣轉好後,堅持窮追猛打,要爭取將凱撒和他的部衆合圍在這座城鎮當中。
靜靜觀測了會兒後,李必達便將薩博與漢斯克喚來,交給他們一個任務,那就是帶着五十名騎兵,直接從我軍的陣地,不要停留,順着山脈直抵布加羅圖姆,而後再到卡勒努斯將軍的營地,走個來回,一邊繪製精確地形,並且交代給凱撒與卡勒努斯各自一些言語。接着,李必達又將奧塔基利烏斯給喚來——這位薩羅那城的年輕人,自從上次戰鬥後,就停留在他身邊擔當幕僚。
“同樣的,現在你依舊有個任務,這個任務若是完成的好,將取得比上次薩羅那城保衛戰更加卓越的功勳,我會在狄克推多閣下面前推舉你,你知道我這人從不說謊。”李必達說着,將一袋金塊擺在奧塔基利烏斯的面前,對方接過來掂量了下,大約是五個塔倫特,而後李必達又扔來個大的,“剛纔是你的賞金,現在這個是活動的費用,有二十個塔倫特。”接着他說出了任務的內容。
誰想到,奧塔基利烏斯說到,“二十塔倫特,是不足以說服對方的!”
“說服是不需要錢的,我的朋友,我對你的辯辭極有信心,另外對方陣營裡的破綻,我想剛纔說明的非常清楚,我方就是要利用這一點。”李必達鼓勵他,“這些錢,是供你牽線搭橋用的,所以數目不會很大,但是卻會發揮很大作用。”
因爲,李必達擅長在一些不起眼人的那兒,發掘匪夷所思的功效。
最終,勇敢的奧塔基利烏斯,在營地裡騎上一頭驢子,在幾名老兵的護衛下,晃悠晃悠地走下了山坡,隨後沿着李必達所指示的,順着阿普蘇斯河,朝龐培軍的大營走去。
李必達果然對他交待的沒錯,直着走是不可以的,因爲對面是萊利阿斯的營地,他抓到奧塔基利烏斯的話,只會直接將這個倒黴鬼處死掉;往布加羅圖姆那兒走也不行,白天激戰竟日的拉賓努斯,在新佔領的地區宿營,並且設置下了密集的崗哨。所以李必達交待他斜着走,直接向對方最高主帥蓋比努斯的營帳方向走去。
無意外的,在蓋比努斯的營地外,他們被巡哨的敵方兵士給圍住,奧塔基利烏斯急忙在驢背上,大喊他是“抱着和善的目的”來的,“即便先前的和談,被你們的那位叫拉賓努斯的將軍給打斷攪合了,但是凱撒依舊希望單獨與蓋比努斯閣下談些事情。”
接着,奧塔基利烏斯掏出幾個裝滿銀幣的錢袋,給對方領頭的,這下氣氛纔算是緩和起來,但是接下來當兵士們要牽他去主帥營帳時,奧塔基利烏斯卻請求說,“讓我先見您們的工程總監,馬基烏斯閣下,我與他分外熟稔,希望他能夠協助我,將和談進行得更加順利。”
馬基烏斯的營地稍微靠前,因爲他知道,馬上肯定要強攻對岸的那座城鎮,他身爲工程總監要隨時候命,指揮建造攻城器械。但當奧塔基利烏斯帶來了李必達的口訊,站在門外,叫他的持盾奴與馬伕給自己傳話,要私下見他時,馬基烏斯還是微微吃了一驚。
原來,自己的持盾奴與馬伕兩個人,早已暗中被李必達買通了!
究竟是什麼時候?我可是被他俘虜了三次,大概是在西班牙時期,甚至是在科菲尼烏姆城的時候,不管如何,這簡直是……馬基烏斯準備發作,懲處這兩個貪財的卑賤傢伙,但又後怕起來——也許那個奸詐的李必達,早已也買通了我的廚子、貼身奴甚至是扈從親兵,如果我此次過於強硬的話,說不定哪天就有帶毒的餐點,與猝不及防的匕首,要了我的命!
想到這兒,馬基烏斯冷汗從額頭和後背滲出,源源不斷,他帶着畏葸的眼神環視營帳內來來去去的所有人,好像任何一位都有着巨大的嫌疑,接着他調整了下呼吸,決心將此事按下不再深究,便邀請奧塔基利烏斯進來。
“原來二十個塔倫特,是分給對方的持盾奴與馬伕的,看來真的是花小价錢,鋪通了綿延上千斯塔狄亞的大道啊!”奧塔基利烏斯暗暗想着,而後進入了帷幕後。
馬基烏斯不給他長篇大論的機會,聲稱四分之一個夜晚步哨時後,他就立即得離開。
“我要見蓋比努斯,必須藉助你的指引和保護,不然我怕很難活着見到他,也很難活着離開這兒。”奧塔基利烏斯也開門見山。
“可笑,這憑什麼,真是太可笑了!”
“因爲凱撒曾經放過你兩次,而李必達將軍曾經放過你第三次,你欠了整整三次人情,即便你是龐培的克里恩,但馬上我要對蓋比努斯所言的事情,對於你的庇主來說,並沒有任何傷害,一切還是爲了共和國的和平。”這個年輕的辯客侃侃而談,似乎是要去做一件再正大光明不過的事。
既然說到“欠人情”,馬基烏斯也有些難堪,因爲這是鐵般的事實,他必須要還的。
最後,他還是猶猶豫豫,渾渾噩噩地,將對方送到了蓋比努斯的營帳當中。
“什麼!李必達烏斯要退走,凱撒也要退走!那你還找我來做什麼?”當聽到眼前這位年輕人的說法後,坐在桌前正在就餐的蓋比努斯將餐巾放下,簡直不明所以——既然這場戰鬥你們自己都明白要失敗了,那還多此一舉,實在是讓人無法捉摸。
“是的,現在凱撒會敗退,是所有人的共識,當真是賢愚共知的事情。但是,我想閣下最關心的,還是擊敗凱撒的榮耀會屬於誰這個問題。”奧塔基利烏斯不慌不忙,說出了這句話。
聽到這句話的蓋比努斯,果然愣住了,他停止了用餐,用心想了會兒,果然對奧塔基利烏斯說到,“這裡並沒有妨礙談話的人,馬基烏斯是我最親密的同袍,可以大膽說說你的見解,我是最喜歡談吐清晰,頭腦敏銳的年輕人的。”
但是奧塔基利烏斯並沒有說得天花亂墜,他只是抓住了問題的最核心:“如果凱撒真的在此地覆滅的話,那麼功勞也是拉賓努斯的,而非閣下的——以後即便我們的餘黨堅持抵抗的話,閣下想想,龐培只會繼續重用這個人吧,只因爲他熟悉我軍內部的一切,組織、戰術與習慣。”
“那又怎麼樣,難道最終不是我方陣營的勝利?”蓋比努斯抄手說到。
顯然在出發前,李必達已經將龐培軍內部的關係,很詳細地給奧氏做了功課,所以他隨後指出:“對於一位將軍來說,真正的榮耀長久,不但在於戰場拼殺,更在於懂得爲人處世的道理,當年西庇阿之所以成爲阿非利加的征服者,就是因爲他的聰慧堅忍,懂得激流勇退所成就,閣下不妨想想,龐培已經年逾半百,即便他能在這場角逐裡勝出,又能掌握羅馬城的中樞政權多久?很快他還是要將權力返還元老院的,傳統畢竟是傳統,所以下一位繼承這種權力的人會是誰?”
說完這句話後,奧塔基利烏斯便閉口不言了。
“難道就憑那種從金古盧姆漁村裡跑出來的傢伙?”蓋比努斯有些不甘地反駁道,這個反應恰好是奧氏所想見到的,因爲他惱怒,說明他在意和慌張。
“解決這樣的困惑也很簡單——現在希臘戰區的最高指揮,畢竟還是閣下您。”奧塔基利烏斯近了一步說話,開始咄咄逼人,“用你的調度權力和令牌解決!”
“令牌可不是這樣用的。”蓋比努斯額頭上開始流汗。
“令牌就是這樣用的。”奧氏繼續單刀直入說到,“只要你今夜將拉賓努斯營地裡的主力抽走,加強在另外一翼,明日我方的李必達烏斯將軍就會在您的‘進攻’下敗走,如何!”
“這樣會貽害整個戰局的!”
“不會的,也就是調換了一翼立功而已,如果你今天放鬆了口子,讓拉賓努斯立下功勳的話,以後的情況會越來越糟糕,兵士和副將都會對他心悅誠服,沒有人願意跟着陪襯的無法取得軍功的上級!”
“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追隨龐培閣下……”
“一定會這樣的!想想,金槍魚路庫拉斯不就是這樣,黯然退場的嗎?”奧塔基利烏斯沒等蓋比努斯說完,就下了結論。
蓋比努斯良久不語,最後他來了句,“敗走,來日李必達烏斯真的會敗走嗎?”
奧氏微微一笑,拿出了密約書,上面寫着雙方在神祇面前的誓言,並記錄了擅自毀約會遭受到的嚴厲懲罰,上面確實是李必達烏斯的努馬王指環印章。
拉賓努斯的營地是在當晚第四個步哨時,發生的調動,當時正在休息的他,還不知情,待到早晨準備點校兵士,突破當面的卡勒努斯的人馬,事先對布加羅圖姆城的包圍時,卻發現伴隨在他身邊的,只剩下五個普通步兵大隊的人馬,其餘的主力全都不知去向!
當他得知了實情後,便又驚又怒,親自驅馬感到鄰靠的營地,要找蓋比努斯算賬,但是對方的扈從卻攔下他的馬匹,說蓋比努斯將軍因爲軍團的側翼,遭到對方李必達騎兵的威脅,所以要講主攻方向調整到右翼,將佔據對面地利的李必達軍給驅走。
“混蛋,難道這是在玩槓桿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臨陣對戰能如此兒戲的,簡直就是街頭小孩子的擲核桃把戲!”拉賓努斯氣到頭髮都要豎起來了,他拉扯着繮繩,在營門前叫罵着,大罵蓋比努斯這個混蛋,因爲不可告人的私慾毀滅了整個勝利,就像個卑微下賤的奴隸,因爲貪念十枚塞斯退斯小銀幣的賞格,出賣了主人。
但是蓋比努斯卻不管這樣,他照樣在右翼方向取得了“進展”和“勝利”,兵士攻佔了李必達先前所據守的山頭,“敵人大潰而逃!”掌旗官與令牌官面帶喜悅,將如此的捷報傳遍了全軍,所有兵士都高呼“英佩拉託”,這是給勝利者蓋比努斯加上的,在拉丁語裡就相當於“王者”的意思。
但是就在蓋比努斯祝捷的時候,後退了三五個羅馬裡的李必達,按照事先勘察到的地形,順着布加羅圖姆與山脈間的斜軸線,開始瘋狂修築壕溝,並砌起牆壘來,而另外面卡勒努斯得到了凱撒派出的三個大隊的援助,也當着拉賓努斯營地的面,一面警戒,一面構築同樣的工事。
而手頭上沒有攻擊兵力的拉賓努斯,只能站在營地前,眼睜睜看着對方幹着這樣的事情——當“英佩拉託”的呼喊達到最高潮的時候,凱撒全軍已經蓋起一道斜着的極長壘牆,隔斷了整個街道的進路。
“混蛋,龐培陣營裡怎麼全是這種角色……”先前在政壇上,與戰場上,從來都沒有遭到過如此待遇的拉賓努斯,騎着馬,看到對方大功告成,而己方功敗垂成的景象時,滾燙的淚水實實在在地從這個漢子的臉頰上滑落下來。隨後他信馬由繮,走到了一棵矮樹前,跳下了馬背,怒號起來,拔出了短劍對着樹幹猛刺猛戳,衰敗的葉子紛紛揚揚落下。
烏提卡城外的海灘上,龐培光着腳站在那兒,手裡拿着書信,若有所思,高乃莉亞輕輕上前,挽住了他的臂彎,柔聲說到:“你在爲什麼而神傷?”
“因爲這過去的一年當中,我實在是不明瞭自己做了些什麼,而敵人凱撒卻在馬不停蹄地作戰,我由衷地羨慕他,由衷的,如果在這場戰爭硝煙散盡後,我給部下與民衆的印象,只是個呆在營帳裡無所事事的老頭,那麼親愛的你可以回答我——你對我的感覺,和剛剛結婚的時候相比,是不是有很大失落?”龐培有些神傷地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現在我的狀態很不好,頭髮花白並且掉落,肚子也開始隆起,臉上的褶子連刮面的奴隸都不敢下刀了。”
高乃莉婭很親暱地寬慰他說,“格涅烏斯·龐培,永遠是英雄,即便他進來垂老,也是位上了年齡的英雄。”
聽到這話後,龐培哈哈笑起來,而後拿出兩個信件,擺在高乃莉婭的面前,“一個是拉賓努斯給我的,他極力要求我去希臘統帥全軍,不然那兒的軍隊簡直糟透了;這一個,是羅馬城的眼線送來的,卻極力要求我不要離開阿非利加,因爲西西里的凱撒幾個軍團,準備在這兒登陸。”
“我只是個婦道人家,如果你能不介意我發表淺陋的見解的話。”高乃莉婭翹起嘴角,她在這位老將軍的面前,似乎永遠是個年輕的姑娘。
“當然,當然,說出你的見解,親愛的。”龐培額頭前的那綹頭髮鼓盪着,張開雙手,站在海水沖刷的潮溼砂地裡,喊到。
“我始終認爲,一個間諜的話,永遠不如一位將軍的話可信,將軍都是由正規共和國的公民來充當的,他們是有勇氣和道德的,而間諜是爲了什麼,沒人能知道。”這便是高乃莉婭的回答,但她隨後還是很羞怯地補充了下,“當然,這還是要你的將軍們會議後,才能下真正明智的決斷。”
龐培笑着點點頭。
但是在接下來的聯席會議上,絕大部分的將軍,圖拉斯、阿弗拉尼烏斯、蘇爾庇修斯等,都不主張龐培前往希臘,因爲他們都各自有私心在其間,比如圖拉斯就希望龐培呆在自己的轄區,這樣擢升自己的職務就變得異常容易,而且他的阿非利加行省戰區的地位也自然水漲船高;而阿弗拉尼烏斯則認爲,只有龐培呆在這裡,他們所依仗的最寶貴戰力,毛里塔尼亞的朱巴王,才能接受羅馬的調度,衆所周知這位酋長桀驁不馴,殺戮成性,只有用龐培的威名才能壓服住他。
至於,蘇爾庇修斯則對其餘地區的征戰不感興趣,他希望龐培留在阿非利加,就是要儘快徵募足夠多的軍隊與船隻,早點反攻西西里,重登上意大利的土地,向羅馬進軍,奪回屬於自己的政治權力,將凱撒骯髒的老兵從茱莉亞會堂趕出去,“解決問題應該直截了當,我們的目標就是羅馬城,那就朝那兒走就行,就這麼簡單!”這是蘇爾庇修斯最近的口頭禪。
將軍們很快就因爲各懷鬼胎與心思,激烈爭吵起來,但是他們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不同意龐培去希臘,相信如果當初龐培從布林迪西逃出來時,若是去了希臘,蓋比努斯與馬賽拉斯也不會放走他的,“至於小亞、埃及和東方,有西庇阿坐鎮那裡,至於前線戰區有蓋比努斯也已足夠,閣下您再前往的話,是件沒有必要的事情。”
爭吵聲裡,龐培有些疲倦地坐在沙盤前,眼神不濟地看着眼前用蠟雕刻出的微縮山河,目光越來越散漫,他老了,雖然只比對手凱撒大那麼幾歲,但是——慢慢,沙盤擴大了,上面的人工景觀變爲了真實,連綿涌動的海洋,森森峭立的山崖,尖叫的海鳥在風中四處翱翔,布林迪西港口處,各種船隻、舢板甚至是門板浮囊拼接成的東西,上面滿載着與槳手一起划動的兵士,即便海面上的寒風刺骨,但是他們也不敢穿戴鎧甲與頭盔,而是將這些與裝具一起,捆綁在單獨的舢板上,人就穿着汗衫,因爲沒有人不害怕全副武裝,萬一個浪頭打來,就毫無掙扎之力墜入深淵,連屍體都無法尋得。
即便是這樣,整個港口,乃至前面的海面,場景蔚爲壯觀,安東尼可以說做到了極致,他自個就坐在一塊舢板上,上去後的感覺他估計會終身難忘,只要微不足道的波浪,所有人都像處在地震當中,上下左右各處晃動,但是該死的浪頭過去後,即使全身被打溼,但就是還能夠坐在簡陋的長凳上,時間長了安東尼也適應了,反倒大聲喊起了號子,“努力啊!現在是西北風,我們實在是等不及正宗的西風,所以要保持住航向。”
但是還有兩艘船隻,上面並沒有載重馬匹與兵士,因爲安東尼準備在抵達對岸後,將它們作爲拖曳定泊之用,但不幸的是,恰恰是因爲輕巧,西北風很快將這兩艘船吹離了安東尼設定好的航線,漫無目的,居然朝着科孚島一路飄去。
那邊,黑壓壓的,駛過來了馬克西姆斯的艦隊,上面還運載有四百名騎兵與一千名輕裝步兵,大約六十艘船,另外在半途中,繞過伯羅奔尼撒海角的馬爾克盧斯:他從克里特島、羅德島蒐羅了三十艘船,在平息了當地的動亂後,立刻前往希臘助戰。
待到俘虜了這兩艘空船,審訊船員,再判定了風向後,馬克西姆斯即刻得知了安東尼正在大舉渡海,便立即與馬爾克盧斯的船隊一起,逆着風奮力划槳,朝北面的海域殺去。
當安東尼所在的舢板,遙目所及,能看到馬克西姆斯殺來的艦隊時,兩者間相距的距離也就數個斯塔狄亞,這個數字也是他與岸邊的相隔距離,“兵士們都準備戰鬥,槳手堅持划槳!”事到如此,安東尼也只能這樣大叫起來,其實是虛張聲勢,連甲冑都沒有的兵士,拿什麼去與敵人戰鬥,更何況所憑持的,只是快可憐的板子與皮囊。
兵士們能清楚看到了,如羣山般壓來的敵方艦隊,還有兩個弗隆的衝刺距離,只要越過這段,馬克西姆斯就會命令用恐怖的撞角,或者如雨點般灑落的火箭與火罐,來徹底毀滅安東尼的船隊。
“難道今天真的沒有大力神的運氣庇佑了嘛!”安東尼在心裡想着,在這時候,他忽然看到了頭頂上的海鳥突然艱難地長着翅膀,開始成羣滯留在半空當中——風向突變!
西北風,忽然變爲了強勁的西南風,馬克西姆斯尚未來得及下達下帆接戰的命令,風帆就瞬間飽脹起來,帶着所有的艦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岸邊的山崖與礁石迅猛而去……
下面就是一片混亂,所有雙方的船隻、舢板,都同時被刮向在同一片礁石灘頭上,這會兒安東尼的簡陋渡具發揮神效,兵士很輕鬆就能跳下淺水,紛紛爬上岸,胡亂抓起任何武器,鉤子、長鐮刀與短劍,而馬克西姆斯的高大船隻,在颶風當中,在岩石上撞得粉碎,槳手和兵士都隨着甲板碎片,一起落入水中,鉤上來的,是累累死屍,和還剩半口氣的。
馬克西姆斯自己的旗艦,也夾在了兩片崖石間擱淺,當他狼狽地逃上岸後,就下令屬下將旗艦放火焚燬,至於馬爾克盧斯,因爲尚缺乏海戰經驗,也喪失了座艦,在一片被山崖擁抱的狹長沙灘上進退不能,傍晚時分兩位全部被安東尼的兵士給圍住,只能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