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那青衫男子向熊飛微一拱手,道:“在下天山劍派曾子巖,久聞江湖之中,出現了一位俊傑,人稱‘一劍飛紅’,想必便是閣下了?”
熊飛向來直爽,不喜囉嗦,當即將秋水劍一橫,發出“嗡嗡”之聲,“要打便打,何必多言!”
那人聽熊飛一言,不禁臉上變色,然而適才熊飛那一抖劍,已知他內功不弱,當即不再多言,凝神接戰。
“好,曾某不才,便以‘雪山劍法’請閣下賜教!”
說完,只見他雙眉一挑,“噌”的一聲,長劍自劍鞘中飛了出來,曾子巖探手穩穩接在手中,長劍一指,劍尖稍稍朝下,當是“雪山劍法”的起手式,“雪壓老鬆”。
熊飛見他言語有禮,招式恭謹,心下對他也去了幾分惡意,只要點到爲止,並無傷他之意。當下緩緩踏出,待走到曾子巖身前三丈處之時,驀地腳下一頓,身子如大雁一般飛起,秋水劍在空中劃過一道白芒,向他右肩刺去。
曾子巖實乃天山派少一輩弟子中最爲傑出的弟子,此番奉師命下山歷練,一路鋤強扶弱,懲惡揚善,而所遇壞人多爲武功平平,如何是他的對手。曾子巖好生得意,加之自己年輕氣盛,便不將他人放在眼裡。
而在不久前,曾子巖出手教訓了幾名惡棍,眉宇間驕傲之色自然流露,這一幕偏偏被唐鍥看在眼裡。那唐鍥見他武功不弱,便有意交個朋友,幾番恭維之下,曾子巖便將師門路數盡皆吐出,唐鍥心中盤算,此時正要邀齊江湖武功高強之士與熊飛爲難,當下將自己“苦楚”一說,曾子巖不知江湖兇險,當即應允,墮入唐鍥計中。
那唐鍥不禁冷笑,“天山派高手衆多,卻很少踏足中原,若是此人爲熊飛所傷,天山派自然不會不管,到時熊飛便是想脫身也難了。”
那曾子巖可不知唐鍥心地陰險毒辣,聽說熊飛如此人物,心中按捺不住,想要一決高下,是以在“天香樓”打了頭陣。
然而,熊飛劍法縱然高明,可曾子巖資質甚佳,經師傅、師伯們詳加指點,在年輕一輩中,罕有敵手。眼見熊飛長劍刺到,曾子巖臨危不亂,身子微斜,躲過這一劍,隨即長劍上挑,一招“傲雪凌霜”向熊飛小腹刺去。
殊不知,熊飛這一招乃是虛招,未經使老,便即變招,將曾子巖這一劍擋了開去。只聽“鐺”的一聲,曾子巖手臂一麻,長劍險些脫手,不由連退三步,臉色微變,怔怔瞧着熊飛。
曾子岩心想,“你不過仗着內功深厚,劍法卻是稀鬆平常,不過爾爾。哼,我天山派劍法精妙,豈能輸了給你。”
熊飛見他臉色有異,眼中頗有不服,便已明白他心中所想,當下道:“你內力不及我,倘若我勝了你,諒你心中不服。這樣吧,若是我再用分毫內力,便算我輸,如何?”
曾子巖一聽,顯然小瞧於己,不由心中微怒,“哼,你這般託大,也須怪不得我。”想到這裡,忽然劍光一閃,一劍“雪花六出”,將熊飛周身盡數罩住。
那熊飛見到四周均是劍芒,不由心中讚歎,“天山派劍法精妙,果然有不凡之處。”
殊不知,這一劍乃是“雪花劍法”中最爲厲害的招式之一,一劍刺出彷彿如六把劍同時刺來,往往令人躲閃不及,曾子巖求勝心切,是以一出手便是最凌厲的劍招。
可是,他又怎知道,這一劍若是對尋常之人亦或是他師傅、師伯一輩人使出,均可令對手不及招架。而熊飛素來善使快劍,與劍法上更是造詣頗深,此刻只怕逍遙子也接不了他快劍數招,這一劍雖然迅捷,卻又如何能逃出他的眼睛。
只見熊飛臉色不改,凜然而立,待曾子巖長劍及面,方纔身子一斜,長劍遞出,這一招不急不慢,偏偏從他劍芒中穿了過去。
曾子巖只道自己一劍便能將熊飛打敗,忽然頸下一涼,一柄寒光長劍架在自己頜下。反觀熊飛,神態自若,一雙精光俊目直直瞧着自己,而這一劍確實不曾藏有任何內力。
曾子巖一招之下便已敗在熊飛之手,不由心灰意冷,面如土色,長劍“鐺”的一聲脫手,掉在地上,“我輸了!”
熊飛知他對自己並無殺意,不過是年輕氣盛,受了唐鍥利用,方纔致此,當下緩緩將“秋水劍”抽回,俯身撿起那把長劍,遞與他手,道:“小兄弟,江湖險惡實非你想象的這麼簡單,若是你日後劍法有成,儘快再來找我,熊飛自當奉陪到底。”
曾子巖見他說的誠懇,而自己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這般微末道行,想要闖蕩江湖,實在是差得遠了。想到這裡,曾子岩心中登時霍然,如一撥烏雲而見青天,伸手接過長劍,向熊飛深深一揖,道:“多謝!”
說完,曾子巖將長劍往鞘中一插,踏步邁了出去。熊飛和逍遙子相視一望,兩人便向樓上走去。轉過樓梯,二人環視一望,只見空蕩的二樓之上,只一個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坐在其間一張木桌旁。
熊飛見那男子眼露精光,太陽穴高高隆起,內力頗爲不凡,一眼便知比之那天山劍客要強上許多。那男子微微擡頭,見熊飛眉宇軒昂,儀表出衆,而身旁老者自然是當年江湖傳的沸沸揚揚的“暗河”第一殺手,“蒼穹劍”逍遙子了。
只見那人提起酒壺,輕輕斟上一杯,道:“朋友剛剛經歷一戰,不妨先喝上一杯,稍作休息再動手也不遲!”
說完,只見他右手一推,那酒杯平平飛出,不緊不慢向熊飛馳了過來。熊飛冷笑一聲,“你賣弄功夫,難道我能怕你不成?”
卻見熊飛伸手一探,已將那小酒杯接在手中,而杯中酒竟是一滴也不曾灑出。熊飛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連聲讚道:“好酒!”說完,食指一彈,酒杯倏地的一聲復又飛回。
那人伸手接住,心中不由暗暗驚歎,“此人果然有些功夫。”逍遙子在一旁不住點頭微笑。
三人均是行家高手,心中自然清楚。那男子以手擲杯,固然武功卓絕,令人歎服,而熊飛單手接杯,不致杯酒灑出,無論柔勁、力道均使得恰到好處,單是這一照面,那男子已然知道熊飛內力深厚,實不在自己之下。
但見那人緩緩起身,抱拳道:“佩服,佩服。不知閣下拳腳如何,還請不吝賜教。”說完面色微沉,雙掌一合,道:“請!”
逍遙子一見,在熊飛耳邊低聲說道:“此人使得是‘崆峒派’的‘羅漢十八式’,小心了!”
熊飛微微點頭,將長劍遞與逍遙子,亦是拱手應道:“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