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森月原先對無雙無太多印象,可這一聽連城此言,登時便望向他,無雙從始至終都未曾發言一句,靜靜地站在一旁,彷彿將自己透明化一般。
此刻,見寧森月以及旁人將視線移向他,無雙登時有些微徵,他亦是將視線落在連城身上,眸中掠過一道令旁人道不清的眸光。
連城卻似是恍若未覺一般,依舊是一臉誠懇瞧着青莜,正是她面上的真摯,令青莜心絃觸動,她從未想過有一日,連城會像是對待朋友這般待她。
“青莜知道了。”由於擔憂着會暴露連城公主身份,青莜亦是不敢多言。
“既然知道了,便先隨着大師前去用些早膳吧。”連城輕撫了撫餓得有些扁平的小腹,露齒燦笑一聲。
聞言,青莜這才緩緩起身,她拉扯着寧森月的藕臂,邀請道:“小姐,您還未用早膳吧,不若你與我們一同前去吧。”許久不曾與寧森月一塊用膳,青莜甚是懷念先前與青筠、寧森月等人一齊用膳時的情景。
寧森月一怔,下意識便是開口回絕,她微垂着眼瞼,掩飾着眸中一閃而過的異樣,“昨兒晚上用了些宵夜,今日腹中漲得緊,我便不與你們前去用膳,你們先去吧。”
青莜瞧着她的神色略微染上困惑,似是難以想象寧森月會回絕,她估摸着以寧森月的性子,莫說是腹中漲着,怕是用過早膳,也會隨着她們前去湊湊熱鬧,敘敘舊。
連城亦是一臉狐疑瞧着她,卻也不曾多問,扯着青莜的衣袖催促道:“既然嫂嫂不願前去便罷了,你我先去用膳吧,我肚子都快餓得咕咕叫了。”一副未曾多疑的模樣。
青莜見此,只得不捨地隨着連城先行離去。
醉歡大師示意青莜連城等人暫且離去,隨後,他眸帶深意瞧了寧森月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他道:“既是女施主現下不願用膳,便待貧僧處理寺中事務後再爲女施主提來早膳。”
寧森月先是微微頷首,緊接着,不禁多問一句,“斬緣大師呢?今日怎的不是他爲我送?”她下意識脫口而出,言罷,似是覺得言之不妥,略微尷尬的低下頭。
分明現下是她寄人籬下,住在旁人的地盤,可她剛剛那一番話,卻好似是挑剔一般,這令寧森月一陣尷尬。
寧森月倒並非想着斬緣大師來爲她送早膳,而是斬緣大師昨日且說過,定會引領者她前去與景王相見,雖說她現下行動不便,可畢竟這時代通訊過於落後,一日不曾見到斬緣大師,她便心有不安,恐那人一時間忙碌便將此事忘卻了。
“斬緣師弟平日忙着寺內事物,實屬不易,若是次次勞煩他爲女施主送來膳食,既是貧僧現下回到寺中,自是不該再勞煩斬緣師弟。”醉歡自是不知斬緣與寧森月之間的約定,他覺着寧森月不過是隨口一問。
寧森月微微頷首,輕輕瞥了一眼靜立於木屋外三人,她笑着道:“大師還是先與她們前去用膳吧,我一人在此即可。”
醉歡聞言,也不推辭,得體一笑後便越過門檻,順帶將木門輕輕掩上,以防外人打攪寧森月靜
養。
——
不論是隨着醉歡大師前去用膳,亦或者是觀賞寺內景觀,穆雪柔皆是命婢女秋榆前去回絕。
穆雪柔一襲天水碧及踝長裙,外罩碧色長衫,逶迤拽地,襯得身材纖細高挑的穆雪柔瞧着越發婀娜高挑。
她孤身一人行走於綿延山脈間,一向嬌弱的她此刻顯得異常毫無畏懼,她面色淡定自如,與平日溫順柔和的她大相庭徑。
她攀上一處凸起的岩石,順利來至一石窟前,她微微平復着喘息,伸出手腕,拭了拭額前的薄汗。
儘管疲倦難當,可穆雪柔依舊保持着她優雅端莊的姿態,若非她起伏劇烈的胸脯,怕是誰也瞧不出此人先前正攀爬着岩石來到石窟。
將近等待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一道沉重有力的腳步聲傳來,穆雪柔一怔,隨即望去,映入眼簾便是熟悉的身影,他依舊一襲墨色長衫,面上銀製面具將他半張臉遮掩着,僅露出一雙如星辰般耀人眼球的瞳眸。
他上下將穆雪柔打量一遍,隨後才道:“爲何突然傳我前來?”先前穆雪柔暗中飛鴿傳書之人,便是現下站在她身前的黑衣男子。
穆雪柔緊鎖着黛眉,眸中盡是不悅,像是指責男子辦事不利一般,她道:“你還好意思問我,先前我讓你將寧森月擄走,趁機殺了她,爲何你留下活口?”
這本是極好的時機,她費盡心機,千般算計萬般謀劃,便是爲着這一時機,可如今竟是讓黑衣男子錯過,她如何不惱怒。
墨衣男子微微垂首,他自是知曉此事瞞不過穆雪柔,也便坦白道:“並非我留下活口,而是正當我想着將她暗中處置之時,一武僧壞了我的大事,我見敵不過他,便率先離去。”他似是有些尷尬補充道:“你大可不必顧慮着,我先前在寧森月身上下了慢性劇毒,她現下腿腳不利於行,若是不盡早解毒,她臀下肢體便會漸漸化膿腐爛,相信你會更樂意見到這般情景。”
他笑得有些邪佞。像是篤定了穆雪柔心思惡毒一般。相信取寧森月的性命,多半是穆雪柔無奈之舉,若是她有能力,必然是想着讓寧森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豈會僅僅是讓輕易死去。
而現下,她雖未曾殺了寧森月,卻間接滿足了穆雪柔陰暗的心思。
穆雪柔聞言,面色稍稍緩和,眼中掠過一道暗芒,既是如此,她確實更願見寧森月這般痛苦不堪,醜陋無比死去。
“可若是她能解得此毒又該如何……豈不是前功盡棄?”這正是穆雪柔最擔心之處,寧森月擅於毒術,平日更是以研製毒物爲樂趣,若是她能解得了此毒,豈非一切便前功盡棄。
男子目光堅定,嘴角微微上揚,噙着一抹陰惻的笑,“此毒乃是五毒宗鎮宗之毒,若非五毒宗教徒,絕不會知曉解藥如此配置,你大可不必擔心。”
見他這般保證,穆雪柔也就稍稍鬆氣,對於黑衣男子,她還是能存着一些信任,多年來,皆是黑衣男子留守在側。
再者,黑衣男子乃是五毒宗教徒出身,對毒藥
有着不小的研究,五毒教又是揚名天下的第一毒教,既是五毒宗鎮宗之毒,必然不可小覷。
“連城公主是否爲難於你?”男子聲線淡漠,若非他那微蹙着的劍眉,還真是難以令人察覺他此刻似有似無的擔憂。
穆雪柔微徵,隨即換上一副猙獰面孔,盈盈水眸蒙上一層陰霾,她道:“何止僅僅是爲難……若非我顧慮着大局爲重,早就將那小蹄子收拾了,不過便是仗着出身高貴的嫡公主身份。”
對於不學無術,整日舞刀弄槍的連城公主,穆雪柔甚是鄙夷,於她而言,自小便覺着女子該習得琴棋書畫,女紅烹飪。
墨衣男子面露慍色,他沉聲道:“不可輕舉妄動,連城公主並非咱們看似這般簡單,若她僅僅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公主,如何能得無雙無月的忠心侍奉。”
無雙無月乃是當今皇帝麾下暗衛首領,文武雙全,擅於策略,這般出色的人才,又豈會甘心服從一不學無術的草包。
“真龍天子的吩咐誰敢不從?”穆雪柔冷哼一聲,她瞧見墨衣男子似是有意反駁,心中略有不耐,趁着他還未出聲便開口轉移話題道:“現下可不該是你我爭議之時,我且問你一事,你是否得知秦艽以及青筠的蹤跡?”
於此,穆雪柔一直倍感疑惑,秦艽雖是她貼身婢女,可穆雪柔待她一直有所防備,此次雖表面上應承景王妃攜同她前往道光寺祈福,可實際上,因着先前景王妃吩咐她勾引景雲晟的緣故,穆雪柔一直對她耿耿於懷。
至於青筠,穆雪柔自是瞭然,此人不僅僅是寧森月的侍婢,更是其左右手現下青筠無故失蹤,寧森月必然費盡心思想着尋她蹤跡,倒不是穆雪柔想着助寧森月一臂之力尋到青筠,反之,若是她手上能握着那名喚青筠的婢女,是否便等同於握住了寧森月的命脈。
墨衣男子一怔,暴露空氣中的雙眸隱隱掠過一道異樣眸光,他微垂眼瞼,似是故作平靜,“不知,爲何突然問及她們二人?”
穆雪柔自拋出這一問題後便一直仔細觀察着墨衣男子的神情,見他似是有所躲閃,心下便生出一絲疑慮,見他否決,更是心下困惑。
難道……
此事當真與她猜想一般,與墨衣男子實則有着莫大關係?可若真是如此,她將青筠與秦艽藏起來又是何意?
一連串疑問徘徊於穆雪柔腦海,她識趣地並未多問。
畢竟,現下她還有一要事需要墨衣男子幫襯着。
“自從酒家走水後,我便一直不曾見過這二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再加上連城以及那賤婢一直尋着青筠那婢女的蹤跡,便多問一句。”穆雪柔隨口敷衍一聲。
“你此次費盡心思找我過來,斷然不是區區問及這兩個婢女的事吧?”瞭然的視線落在穆雪柔身上,男子倚靠着身後的山巒,半闔着眸子,姿態慵懶。
穆雪柔眸底含笑,嘴角亦是微微上扯出一抹神秘弧度,她道:“也算不上大事,只是上一回你失了手,這一次,我不希望事情在出現任何差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