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停了早朝,軍機堂可是忙亂一片。
偶爾上朝,太后垂簾,大小事都問得個仔細,湘綺見卓梓處變不驚,沉着應對,幾次太后強壓下的主張,都被卓梓委婉的駁回。湘綺想,難怪皇上離不開卓大哥,果然他是個高深莫測的人物。
“皇上這一病,本宮也是應接不暇的疲於奔命了。依本宮看,莫不如,讓長公主同狀元公大婚,爲皇上衝喜。或許皇上這心裡一快活,病就好了呢。”皇太后提議道。
湘綺正在謄寫奏摺,這手一抖,落了一片墨污了摺子,反是手足無措的慌忙補救。
“看把狀元公歡喜的,這筆都落了。”太后疼愛地說,一雙俏眼就打量湘綺吟吟道。
湘綺驚心不已,不想又出意外。
“依本宮看,此事不宜拖延,應速速CAO辦,倒不如,後日初五,就CAO辦了吧。”皇太后的目光一直在湘綺身上逡巡,似要看出些什麼。
朝中傳來喜訊,朝廷派去邊關議和修好的使者歸來,恩威並施說服蒙古忽而哈部落首領歸順聖朝,忽而哈首領要進京朝見天子。而另外兩個蠢蠢欲動的蒙古部落便無聲無息從邊關退兵,據說其中一個部落首領突然暴病不起,另一部落收了好處撤兵而去。
喜訊傳來,舉國歡慶,京城裡那壓抑的陰翳愁雲散去,百姓歡欣鼓舞。
皇上聞聽喜訊,也病體痊癒,幾日來病情大好,漸漸可以下地走動,過問朝政。
蒙古汗王進京,儀式隆重,文武百官隨天子在開德殿設宴款待。湘綺知道卓梓爲此事力排衆議頗費了番心神。太師主戰,卓梓爲首的一派主和養民休兵。原本不想蒙古忽而哈部落能臣服,如今派去的使者曉以利弊,又利用蒙古各汗王間的爭鬥,勸得忽而哈部落回心轉意。
湘綺也列席赴宴。只是她心神不定,雖然皇上病癒又逢蒙古汗王進京暫時擱淺了她的婚事,看是成親的日子日日臨近,似乎她的死期將近。今日不見了玄愷,她更是目光發呆。她不時偷看卓梓,但卓梓坐在席首,同蒙古大汗談笑正歡。她的眸光從蒙古大汗面頰上劃過,不過看一眼,就覺得那蒙古大汗面若銅盆,一嘴絡腮鬍子,黑紅的面頰,圓圓的凸眼,那模樣看起來頗爲滑稽。湘綺想,人說塞外之人粗獷豪邁,這位大汗果
然生得挺拔。正在尋思着,目光便遊離去旁處觀看,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嗖的一下從暗處閃過,是名小太監,不!是興平長公主!
湘綺頓時將心揪去了喉頭,偷眼看皇上,正同蒙古汗王談笑正歡,絲毫沒有覺察。
那張小臉偷偷的從暗處探出,向這邊張望,目光同湘綺對去一處時,湘綺狠狠地瞪她一眼,心想這皇家的皇子公主如何都這一般的頑皮?
湘綺連忙起身避席,偷偷向那陰影出走去,心裡滿是無奈,這興平長公主也忒大的膽量,怎麼跑來這裡玩耍。
興平見到他,小嘴一咧,露出一口米牙湊過來,湘綺慌忙拉她閃去一旁。
“殿下還不速速回宮去?這裡也是殿下能來的地方?”湘綺氣惱地訓道,彷彿玄愷不在眼前,她便理所應當擔當起管教興平的職責。
興平長公主一驚,旋即耷拉個腦袋悻悻地嘟噥:“人家不過來湊個熱鬧,看看蒙古汗王可真是三頭六臂的?如今看來,也是個尋常人,不過略高大些,只是生得好醜,像,像個肥泥鰍,又像,像個大黑鐵桶。”說罷咯咯的掩口笑出聲。湘綺驚得去捂住她的口,忽然覺得那薄脣小嘴溫溼滑軟,令她的心一驚,而興平也在她手掌下屏住呼吸沒了聲音,收斂住頑皮胡鬧。
“駙馬爺千歲。”內侍上前,慌得湘綺忙從興平嘴上撤回手,驚惶失措的神情窘迫。興平反是嫣然一笑,一溜煙兒的跑開了。
湘綺回到座位,心不在焉的向那陰暗處再看去,那調皮着同她玩笑的小臉兒果然沒了蹤影,想是被嚇到逃去了。
猛然間,一句發音不準生硬執拗的聲音驚得她驀然扭頭望去。
“皇上,本王聽說興平長公主生得貌美如花,是中原第一美女,草原上都在傳揚美名。懇請皇上將興平長公主賜給小王和親,讓蒙漢聯姻,永結百年之好。”起身請婚的是蒙古王大汗,無數吃驚的目光投向蒙古忽而哈首領,同時也有目光望向湘綺這位準駙馬。
沉默片刻,皇上開口道:“蒙漢修好和親,用罷刀兵是百姓之興,聖朝之興。只是朕這位妹子,已經許賜婚給了當朝的新科狀元杜君玉爲妻,下旬就要完婚。不知旁的長公主,可有汗王中意的,不然,朕就改賜季玉長公主給汗王爲妻。”
湘
綺驚愕的目光直對無數投來的好奇目光,她轉去看蒙古汗王時,汗王不快地堅持道:“哎,來談和的使者傳皇上的聖旨,說聖上許了本王在中原美女中調選一位王妃,只要本王中意,皇上就會賜婚。如今皇上如何推諉呢?本王就看中了這位興平長公主,旁的公主我沒有興趣的。”
“可是朕並未說這已婚配的女子可供挑選。中原風俗,出嫁從夫,許了人家的女子是不能許配二家的。”
蒙古王一擺手豪邁道:“這又有何難?依了我們蒙古部落的習俗,這女子未嫁,任何人都可以追搶。若是兩個男子同時愛上一個女子,那就靠布庫來比試本領,誰贏了,女子就是誰的。不知道杜狀元可有膽量來同本王比試布庫?”
湘綺皺起眉,哭笑不得。心想這都是些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女駙馬入贅,這又要同個蒙古漢子比試摔跤。蒙古王躍躍欲試起身,恨不得立時就要同她比試。她看一眼皇上,也是目光愕然,措手不及,目光擔憂的望向她。
湘綺忙起身上前道:“蒙大汗賞臉,雖然下官的婚事是皇上欽賜,若是大人想比試武功,下官理應奉陪。只是,不宜是此時。下官需要準備一二。”
她偷眼看龍椅上端坐的皇上,心裡惴惴不安。皇上輕展龍袍徐徐起身,目光瞪視她一眼,似責怪她的唐突冒昧迎戰。可若不如此,她一時也沒有什麼妥善的法子,總不能讓汗王娶了興平長公主去。可她轉念一想,若她輸給蒙古汗王也不失爲一樁絕處逢生的好事,可以就此擺脫了同興平長公主的婚事,免去欺君的死罪,盤活眼前這一局棋。但果真是如此這般,可不是害苦了興平長公主的一生?這些時日,興平就如個小妹妹湊在她身邊,同她玩鬧,天真任性不時耍些小xing,那麼嬌憨可愛。遠嫁草原對興平長公主可是天災地陷,她總不能置之不理。可是,如今只能拖延,她又能如何呢?蒙古忽而哈部落列兵邊境,這些年都是兵戎不停,朝廷駐重兵把守,光大小戰役二十載來就又了十餘次,兵部耗資巨大,有了蒙古邊境的不平,對皇上也是內憂外患,不敢在朝內妄動,眼睜睜縱了那些手握重兵威脅聖位的魏氏一黨。若是皇上將興平長公主賜婚,蒙古忽而哈部落就被收服,了卻一樁大事,也是千古佳話,但卻要毀了興平長公主的終身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