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們請回吧。我算來這命中的天魔星一時半會驅逐不去,不要煞了姐姐們的福氣。這半年,怕是妹妹要在宮裡打坐禮佛誦經,虔心向佛齋戒了。不能去看望姐姐們,姐姐們多保重。”
湘綺送客,衆位嬪妃告辭離去。
阿苧興奮地湊到湘綺近前問:“姐姐,姐姐,你果真的會算命嗎?可給我算算看。”
榮姝無奈搖頭擠兌她說:“傻妮子,你還沒看出咱們娘娘是在作弄她們嗎?”
湘綺不由一笑道:“但凡這命和運,都是相輔相成的。天生的是命,後天修來的是運。所謂‘福運雙齊’當屬不易。平日但行善事,少結冤孽,自然福運皆至的。”
聽了湘綺一段話,榮姝感慨道:“福運雙至,也要看是否伸手去接捧。似娘娘這般,萬歲爺巴巴的趕來都被娘娘拒之千里的,怕再多的福運也是枉然。”
湘綺知她氣惱,這些天因她的事榮姝也受了諸多的閒氣,況且榮姝一心在爲她謀劃,誰想是自己辜負了她一份苦心,只是許多話自然也不便對她講。
“怡嬪娘娘可在宮中?”庭院外的問話聲,榮姝應一聲提了裙衫跑出去,不多時,簾籠挑起,榮姝閃身進來,提了個勒絲金線什錦匣子走進來。
“娘娘,是皇后娘娘聽說姐姐身子不大好,吩咐人送來些補品,說是免了姐姐這些日的問安覲見了,讓姐姐安心養病。”
說罷打開匣子,裡面各色的藥材。榮姝拿出一枚何首烏道:“娘娘遣來的嬤嬤道,這枝何首烏是上品,是今日定王爺返京孝敬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念在娘娘你伺候皇上身子虛虧,留給娘娘服用。”
定王?湘綺心頭一動,如何玄愷歸來了?
“眼見就是年節了,宮裡上下張燈結綵的。皇上要去拜見天地宗廟,定王爺特地的奉旨返京呢。”聽了榮姝的言語,湘綺百感交集。想是那男人突然舍她而去,原本的山盟海誓都成爲虛言浮雲,只剩她獨自在這空蕩蕩的深宮內飄零。
黃昏,漫天飄起的紛紛揚揚大雪,拋灑碎瓊亂玉遍地。湘綺難以入睡,吃了些補藥,身子發燥,總是熬不住要外出
賞雪。
她穿一件銀紅湘綢斗篷,雪白的狐腋翻領,帶上榮姝和阿苧一路向御花園去。
榮姝一路勸她道:“太后娘娘才免了娘娘的問安,讓娘娘在宮裡靜養纔是,如何的就出來行走了。若被人撞見,免不得閒話。”
湘綺說:“我每年都必定要採集那梅蕊上的雪,封存地下,來年暑熱時泡茶喝,最是好的。”
見湘綺興致勃勃,精神極好,榮姝同阿苧對視一眼,也不便再勸。
湘綺一路走着,後園無人,回頭看去,只她三人的腳印歪歪斜斜一路描畫在平展如狐皮毯的雪地上。一陣風來,梅瓣飄落,一陣細碎的亂紅點綴白雪絨絨的畫面。湘綺忍不住頓身去捧起一捧雜了花瓣的雪,細細聞來,冰冷中透了清香。她的面頰上付出一點艱難的笑意,纔在想,似又回到了大帥府昔日的光景,猛聽一陣笛聲高揚,時而悲惋,時而高亢,傲雪爭放的感覺,卻是哪首古曲《品梅》。她的心一動,尋聲望去,梅林深處半掩的“暗香浮動”石亭內有個人影。
湘綺不由一驚,想是自己一路還此還小心謹慎,看那雪地上不似有人跡,怎麼此地有人?但聽那笛聲十分熟悉,心裡一動扭頭要逃,看那笛聲忽然停止。她不由咬牙回頭去看,亭中人也正驚詫的望向她。玄愷,定王玄愷,披了一襲如雪的錦袍,屹立寒風中,愣愣地望着她。
湘綺進退不得,隨行的宮娥已在榮姝和阿苧的帶領下叩拜呼着:“定王千歲納福,定王千歲千千歲!”
湘綺草草服禮,心跳劇烈,本想奪路而逃,可是腳下如被黏住,又不忍離去。目光含淚,瑩瑩的望向他。他似乎胖了些,分別好塞北風霜未見他消瘦,肌膚似抹上層日曬的淡金色,更加矯健,只是面頰似豐潤了許多。一雙眼眸少了平日的頑皮稚氣,多了幾分滄桑,凝視她時,欲言又止。只徐徐的抱拳一揖躬身算是還禮。
彼此竟然無話,就呆立在風雪裡對視,一陣寒風吹來,湘綺掩口劇烈的咳嗽幾聲,榮姝忙爲她捶背。亭子上的他大步下來,湘綺卻轉身吩咐:“回宮去吧。”
她一路逶迤而行,逃回宮中,眼淚止不
住狂落,再也掩飾不住示意。越是不想見誰,就越是在意外的時候邂逅。那段繾綣的情感,剪不斷理還亂。說是斬斷情絲不去想他,無奈卻如縈指的遊絲一般,牽纏不斷。
回宮後,湘綺思緒翻騰,心底滿是傷感陣陣。一入深宮似海深,從此難復昔日伊人。她長嘆一聲,滿心的沉重,那往事揮之不去,不知如何,玄愷的身影就在她眼前飄來飄去。心裡暗想,玄慎是知道她和玄愷的感情,也知玄愷爲她不惜拋棄所有攜她遊走江湖。可是如今,只爲了在宮中安cha一枚利刃鬥太后一黨,這做哥哥的就忍心佔有了弟弟心愛的女人?心愛?她忽然一笑,或許,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如卓柯,儘管昔日山盟海誓,名利權勢面前,就能將昔日情感一筆抹殺,爲了摘清自己不惜將她踏成塵埃,貶得一文不值。怕男人在江山和美人取捨面前,多少如此吧……
湘綺定了心神,召來榮姝和阿苧吩咐道:“你們兩個聽清了,今日私去御花園的事,囑咐她們不許再傳。違者嚴懲!”她的話從牙縫擠出,榮姝忙應聲去做。
“榮姝!”湘綺喊住她。
榮姝回身,湘綺叮囑道:“你去趟長公主府上。只對長公主殿下說,八殿下回京了,她有什麼煩心事,自可以向八殿下訴說,八殿下會替她做主的。”
湘綺也是忽然間計上心來。長公主同卓柯的婚事是太后百般阻撓,而太后的剋星就是定王玄愷,定王玄愷敢說敢作,在太后面前絲毫不客氣,只是太后已經對這個兒子千依百順。
榮姝一臉爲難,似怪她多事,頓了許久,見她無收回成命之意,才應聲道:“奴婢這就差人去辦……”
“不,是你親自跑一遭!”湘綺堅持道。她從懷裡摸出一塊金牌,是御賜她的金牌。
“娘娘……”榮姝欲言又止,滿眼擔憂。湘綺起身從容淡笑,將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示意她不必擔心。
“娘娘,自己的事都顧不過來,還管那些子旁人的閒事。奴才知道娘娘是心疼長公主的婚事,想借八爺之口。只是若是太后得知,可又要同娘娘過不去了。”榮姝終於忍不住提醒,慮色重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