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坐在他身前,不由自主就靠在他懷裡。記憶中除了哥哥們,她從沒有被一個年輕男子這麼抱着。此時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抱在懷中,她心底禁不住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那霸道而有力的臂膀正攬着自己在他胸前,他略顯粗重的氣息拂過自己的耳畔,溫熱的略有些癢。身上有一股奇特的草葉的清新香氣,淡淡的,不時縈在鼻尖,讓人忍不住深深吸上幾口。興平不知不覺間紅了小臉兒,一時間竟有些情迷意亂,忘了自己此行的兇險,又似小鹿撞懷,心裡噗通通直跳。
她只覺得身後那男子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吸引着她,雖沒有哥哥們待她親熱,但她莫名享受這種從未有過感覺。那感覺於她新鮮而刺激,還有從心底泛起的一層暖意。
興平靠在卓柯的懷中,軟綿綿如同一隻小羊。卓柯自認閱女頗多,卻也少見這般純潔無暇驕縱可愛的少女,更何況這金枝玉葉,身上帶着驕縱的矜貴氣兒,反讓他有了一分不同尋常的感覺。他身子略向前傾,將繮繩拉得更緊些,懷中的興平也貼靠他更近了些。
興平只覺得自己原來一直鍾情杜君玉,可狀元郎他只是個不解風情的呆頭鵝,除去博學多識怕再沒個旁的,很少揣摩她的心思同八哥哥一般同她逗趣。身後這人壞是壞了些,可也有趣。興平想着身後的那人,又想起鍾情的杜君玉,彷彿沙包與毽子,兩件都是自己心愛的玩具,一時竟不知取捨了。
一聲馬的嘶鳴讓興平頓時思緒迴轉,想到自己剛纔的女兒心意不由得懊惱,一陣雙頰緋紅。她扁了小嘴,欲蓋彌彰般拍了拍馬背,“這馬兒真笨,如何這般慢!不知幾時才能見到母后……”
“若嫌慢長公主便請下去,步行便是,也省得下官這般提心吊膽。”卓柯在她身後不動聲色,嘴角卻是微揚。興平聞言有些賭氣,又想耍耍小女兒驕縱的xing子,矯情地嗔道,“誰偏要坐你的馬,這馬跑的這般慢,比八哥哥的‘追風’差得遠呢!若不是急着要見母后,誰稀罕……”
話還沒說完,那白馬似乎聽懂她的言語,忽然前蹄高舉,興平一個不留神,驕縱地絞着衣角的手沒有抓住繮繩,眼見就要從馬背上跌落。卓
柯也是大驚,不及細思連忙一手死命抓住繮繩,一手一把抓住興平的後腰。硬是要將即將跌落的她硬生生提了上來。嘴裡罵一句:“不要命啦!”
興平嚇得花容失色,一張小臉兒慘白,半天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卓柯反是長舒了一口氣,萬幸是有驚無險,這小丫頭平常定是被寵溺壞了,這般的不安分,馬背上也敢胡鬧。
他平了平氣斥道,“殿下坐穩了,下官有本事將殿下救回一次,未必有本事救第二次。”卓柯在她身後,冷冷的聲音傳來。興平雖不服氣,卻也不敢造次。只扁了小嘴,在心裡默唸着,“壞馬兒,壞馬兒,敢不聽話摔本公主下來,下次告訴四哥哥,定要打你屁股……”
興平終於看到了母后,那孤寂的庭院裡,母后孤零零的舉頭望天,幾日不見,容顏消瘦了許多,一身素白色的衫子,更顯衣衫單薄。
這哪裡還是記憶中儀態萬方的母后啊,興平只覺得鼻頭一酸,淚水潸然而下。記憶中的母后雖不是濃妝豔抹,卻也極注重自己儀表的,平日皇太后的袍服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頭上的珠花寶釵錯落有致,梳妝更是認真嚴謹,一絲不苟的。哪裡會想到淪落成今天這般田地。
興平原本是答應卓柯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只是事到臨頭卻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大喊一聲“母后!”飛身奔了過去。
“平,平兒!”太后難以置信,慌忙擡頭四下望,看到了不遠處的卓柯,卓柯緊步上來急得責怪:“殿下太過荒唐,不是講好的只遠遠看一眼嗎?”
“平兒,你如何來了?你四哥他知道嗎?你,你快離開!”太后環顧四周焦急道。太后多日不見愛女,自然心下思念頗甚。可此地畢竟不是見面久留之地,她雖思念興平,血濃於水,卻更明白這帝王無情的道理。若是自己的思念同愛女的安危相比,她寧可割捨了這血肉重聚的念想。
興平卻緊緊抱住太后的腰失聲大哭着:“不!平兒不要走,平兒要在這裡陪母后。”興平將頭紮在母后懷裡,嗚嗚的哭,像與父母走失的孩子。
卓柯急得無奈,摩拳擦掌沒了主張,太后忙說:“平兒,你
聽母后說,此地不宜久留,你速速離去。你私自來皇陵本來犯了規矩,若是你兄皇得知……”
“平兒不管,平兒留下陪母后。”興平執拗道,雙手搖着太后的衣袖,淚眼朦朧。
“好,你只管留下,只是,若是杜駙馬回京不見了公主……”
興平擡頭望着母后,略顯猶豫。太后刮她鼻頭責怪:“真真的女生外嚮。”
說罷攬她入懷中,母女抱頭笑在一處。只是那笑中夾雜了許多苦澀與無奈,笑着笑着便是淚下潸然了。
太后從頭上拔下一支碧玉簪,cha在了興平髮髻,又替她束好襆頭說:“你舅父的六十大壽是今日吧?你記得替娘去賀壽,如此匆忙也不必備什麼壽禮,有這份心意就是了。”
太后望着興平烏如點墨的一頭秀髮,心下一酸。她愛憐地撫着興平的頭,淚水不知不覺滴落。心下一陣慘然,不知此地分別,下次可還能再見。興平已愈發出落得像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卻依舊改不了黏在她膝下的xing子,依舊是那個備受寵愛的小公主。
太后將興平攬在懷中,撫着她的頭心中念道,“平兒,只要你平安,母后什麼都不求了……”
興平擦淚離去,卓柯帶她穿繞過一處庭院長廊,不時躲閃巡視的士兵,急得卓柯一頭冷汗責怪她:“真是金枝玉葉伺候不起,日後你不要再糾纏我了。”
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流露出不屑,嘴角微向上,帶出一絲似笑非笑的桀驁,那賭氣的神態很是迷人,興平雖然委屈,卻紅腫着眼看着他情不自禁說:“卓二哥哥,你比卓大哥要好,也比他近人情,平兒求他,他就是不肯。還有……”興平紅個笑臉笑了說出心裡的秘密,“你比卓大哥生得俊美。”
惱得卓柯狠狠瞪她一眼:“你可不許把今日來皇陵的事告訴我兄長,若他知道了,要打爛我的屁股!”
興平雙手掩口咯咯的笑,指尖上那雙笑眼端詳他說:“你都這麼大了,怎麼和我八哥哥一樣。”興平破涕爲笑,想起八哥哥被四哥教訓的趣事,更是笑個不停。還用自己的食指刮在臉上羞他,“這麼大了還被打屁股,羞羞~~”惱得卓柯羞憤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