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牆不到五百米的一處小山上,陳建峰看着迫擊炮“嗦”地一聲出膛,頓時喜形於色,誇獎洪濤,說洪濤不錯,就洪濤這水平,值五套冬裝,洪濤邊校正諸元,邊說陳建峰這話聽起來怎麼覺得彆扭。陳建峰哈哈笑,用望遠鏡望向贛州城裡,但見城裡一聲轟響過後,騰起一股濃煙,隨即歸於平靜。
陳建峰問:“洪濤,你打擊的究竟是不是軍械庫,怎麼響一下,就再無動靜了。”
洪濤說:“營長,你別急,我可以保證直接命中軍械庫了,至於命中的是彈藥庫還是偏房,這就難以把握,畢竟只在軍械庫外瞧了瞧,裡面是什麼情況心裡沒數。”
陳建峰說:“我不急行嗎,就八發炮彈,哪來那麼多本錢給你折騰,洪濤,少他媽的找藉口,趕緊的,我只看效果。”
洪濤校正諸元完畢,和陳大山一前一後把炮彈往炮筒裡一放,炮彈與底座的撞針一碰,嗦嗦,兩發炮彈直朝贛州城飛去,兩聲轟響過後,又是接連幾聲悶響,然後就是巨大的轟鳴聲,贛州城裡火光沖天,有如在放新年焰火,彈藥庫爆炸了。
陳建峰哈哈一笑:“洪濤,中彩了。”
爆炸聲就是號令,在彈藥庫爆炸的同時,贛州城南門槍聲大作,左錫林蔣民雲指揮部隊開始佯攻,但見南門下,特務營和左錫林的輕重機槍一起開火,城外壕溝,外圍的敵軍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頃刻之間就被紅軍打得人仰馬翻,連滾帶爬地朝門洞逃竄,而城樓上,守城的敵人一看紅軍突然出現在贛州城外,一時驚慌失措,也不管還有士兵沒有逃過吊橋,手忙腳亂地搖起吊橋。左錫林一看敵軍已經逃進城裡,在肅清外圍之敵後,在重機槍的掩護之下,迅速退至壕溝一線,守城的敵軍見城外的紅軍火力強勁,城裡彈藥庫響聲連天,也不知城外到底有多少紅軍,躲在垛口後,蒙着眼睛瞎放槍,城裡城外,子彈亂髮,乒乒乓乓,打成一片,有如一鍋亂粥。
左錫林和蔣民雲都心疼子彈,一看守軍開始拼命射擊,指示戰士們,省着點,守軍打得狠,就少放幾槍,守軍一停,就多摟火,把聲勢造起來就是了。戰士們心領神會,躲在壕溝裡,敵軍一露頭,就瞄準了打,不露頭就歇一口氣。
小山上,陳建峰一見彈藥庫着火,命令洪濤,調整諸元,往劉士毅的師部放二炮。
贛州城裡,劉士毅聽到彈藥庫方向爆炸聲連連,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南門方向又是槍聲連片,劉士毅一時臉色慘白。參謀長趕忙打電話與南門的守軍聯繫,敵營長報告,說城外的防線已經被紅軍突破,一看火力,就知道是紅軍的主力。參謀長不相信,說紅軍的主力不是在瑞金一帶嗎,怎麼突然就出現在贛州了。敵營長哭喪着臉,說紅軍怎麼出現在贛州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城外漫山遍野都是紅軍,到處都是紅旗,手下的官兵被紅軍的火力壓得根本擡不起頭來,如果不是紅軍的主力那是什麼。
參謀長將信將疑,不過紅軍一貫神出鬼沒,防不勝防,在瑞金虛晃一槍,然後連夜奔襲贛州不是沒有可能,參謀長問劉士毅怎麼辦,是不是將追擊紅軍的三個團調回,劉士毅還在沉吟,但聽迫擊炮刺耳的尖鳴着呼嘯而至,兩發迫擊炮,一發打在院子裡,將院中的一棵香樟樹齊腰炸斷,另一發迫擊炮則打在屋檐邊,衝起的氣浪將瓦礫掀開,碎裂的瓦礫像一把把鋒利的小刀,打得牆體噗噗直響,有幾塊瓦礫穿過指揮部的窗櫺,打在劉士毅的臉上,劉士毅吃痛,哎喔一聲,一摸臉,一手的鮮血,參謀長一時張皇失措,大聲喊叫:醫務兵,醫務兵,師長受傷了,快來。
劉士毅捂着臉,呲着牙,口齒不清:“參謀長,看來城外只怕還真是紅軍的主力,我們和紅軍交手不是一二次,什麼時候見紅軍有過炮,看來士別三日還真得刮目相看。”
參謀長請示:“師長,怎麼辦?”
劉士毅不再遲疑,下達作戰命令,三個主力團必須在明天中午前火速回援贛州,守城的官兵必須殊死抵抗,不許紅軍突破城防,固守待援,誰敢違令不遵,一律軍法從事。
贛州城外,紅軍搖旗吶喊,聲勢震天,似有成千上萬的紅軍在圍城,守軍不敢冒頭,也不管城下是不是有紅軍攻城,躲在垛口,拼命地往下扔*,想藉此阻止紅軍靠近城牆,*的爆炸聲驚天動地,指揮部裡劉士毅又豈能分得清這爆炸聲來自己方還是紅軍,他頭上直冒冷汗,問參謀長,傳令兵派出去沒有,參謀長說傳令兵已經從北門出城了,劉士毅不放心,生怕傳令兵路上有閃失,說再派。
山頭的迫擊炮陣地,洪濤問陳建峰,還有三發炮彈,還發不發射,陳建峰心想炮彈雖然金貴,但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只要能將劉士毅的主力調回贛州,將炮彈打光了也在所不惜,今後有機會繳獲就是,陳建峰剛要點頭,突見胡長髮急急打馬而至,陳建峰一笑,說看來劉士毅上當了。果不其然,胡長髮報告,說先後看見有兩批四騎敵軍的傳令兵從北門往瑞金方向而去。
陳建峰哈哈一笑,說:“通知各部,將贛州城團團圍住,不再放敵軍的一兵一卒離開贛州城,即便劉士毅醒悟過來,想將命令追回,可贛州城已被我軍圍成鐵桶,敵軍插翅難飛,劉士毅也就無能爲力,悔之晚矣。”
陳建峰的擔心純屬多餘,劉士毅根本就不會想到紅軍攻打贛州是在唱一出聲東擊西之戲,贛州不是目的,肖致平團纔是目標。擔任肖致平團後衛的二個團接到劉士毅十萬火急的回防令,不敢有一絲的耽擱,也不能耽擱,畢竟家眷都在贛州,立馬後衛變前營,火速增援贛州,後衛的二個團行動迅速,一路向贛州疾馳,路上沒有受到一絲的阻擾,而一直尾隨紅軍的肖致平團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肖致平接到回防的命令,也是星夜啓程,往贛州而去,但這邊一拔寨,那邊紅軍就開始襲擾,肖致平團舉步艱難,一個晚上只行走了十餘里,天亮之後,行軍速度雖然有所加快,但也是跌跌撞撞,行如螞蟻,肖致平生怕背違抗軍命之責,一時暴跳如雷,把手下的軍官罵得有如狗血淋頭,可到得中午,其他二個團離贛州不到三十里,贛州近在咫尺,而肖致平團還遠在二百里之外的瑞金大柏地山區,想要在中午時分趕到贛州,除非插上翅膀,至此,紅軍調動敵軍,在運動中尋找戰機的戰略意圖已經實現,肖致平團遠在大柏地,已經成了一支孤軍,劉士毅即便想回過頭來馳援,也只能是望瑞金興嘆了。
瑞金邊陲的大柏地,山高林密,白雪皚皚,28團31團主力埋伏在大柏地山谷兩旁的高地。遠遠地,肖致平團焉頭耷腦地順着山道一步步走進紅軍的伏擊圈,站在山嵐之上的*笑着對身邊的*說:“好戲開鑼,接下來就看軍長的了。”
*胸有成竹,笑:“肖致平已經成了咱紅軍砧板上的肉,跑不了啦,就不知道肖致平這隻年豬肥不肥。”
*笑,說:“至少會讓劉士毅吃痛,龜縮在贛州城裡不敢出來,咱紅軍自此,後顧無憂了。”
*看着肖致平團已經全部進入伏擊圈,一聲令下:打。
大柏地隨即槍聲四起,*的轟鳴聲此起彼伏,在山澗間迴響,肖致平團逃無可逃。
贛州城外的山坡上,胡長髮打馬回來報告,劉士毅回援贛州的二個團離贛州只有三十里了。陳建峰哈哈一笑,看來劉士毅還真是膽小如鼠,就這麼搗騰了幾下子,劉士毅的主力就回防了,真乖。陳建峰命令,各部悄悄撤圍,向他所在的山坳集結,然後迅速撤離戰場。
圍城的各部接到撤退的命令,按計劃點燃鐵皮桶裡高懸的鞭炮,然後有序撤離,鞭炮噼噼啪啪作響,有如馬克沁重機槍在掃射,城樓上的守軍有如驚弓之鳥,以爲紅軍準備攻城,趕忙胡亂朝外開槍,一時槍聲四起。
陳建峰一看各部陸續到來,等蔣民雲所率的特務連最後到達,陳建峰看了贛州城一眼,然後下令:撤。
陳建峰翻身上馬,率部繞開回防的敵軍,朝瑞金而去。
等到特務營和左錫林營趕到大柏地一帶,大柏地的戰鬥早已結束,紅四軍全殲肖致平團,繳獲無數,*和*在取得下井岡山以來的第一次大捷後,帶領紅軍向贛閩邊界挺進,大柏地戰鬥的勝利,打破了紅四軍主力下井岡山以來的窘境,紅軍的行動也因此由被動變爲主動。與此同時,*綜合分析後認爲,紅四軍不必以佔據一城一池爲目的,必須充分發揮紅軍靈活機動的游擊戰優勢,哪裡的敵人防守薄弱,就打哪裡,打完就走,不長留,讓敵人疲於應付。
紅四軍在贛南、贛閩邊界又轉戰一月,嚴寒漸去,大地春暖花開,紅軍最艱難的時刻也隨着嚴寒遁去,3月4日紅四軍攻克廣昌縣城,9日,又迂迴穿插至瑞金的壬田。此時,龜縮一冬的贛敵見春天已至,又開始蠢蠢欲動,*和*審時度勢,決定迅速撤離壬田,向福建長汀進發,到福建遊擊以圖發展,一來,福建沒有真正的*嫡系部隊,幾乎都是地方雜牌軍,戰鬥力都不強;二來,閩西地區的革命基礎較好,共產黨組織較健全,雖然幾次農民武裝暴動都遭遇失敗,但羣衆都發動起來了,閩西革命就象一堆乾柴,一點即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