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聲,你跟我說實話,你喜歡獨孤爾嗎?”樂源趁修元和匯明睡着拉着小聲問。
小聲自己也說不出來,上次的見面實在太倉促而且實在難以讓人有什麼美好的會議,那真摯的表白與姐姐的過世糾纏在一起成了她不願揭開的回憶。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不願意離開,我不會強迫你。”
“你不要我了?”小聲比劃道。
“我是想確定你的心意,即使在獨孤爾身邊也未必就會安全,而且三年後他就要背水一戰,我想盡早找到保護你的方法。”
“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我會做得更好的。”
小聲摸了摸她脖子上的短笛項墜,“你不用急着託付我,能在一起多一天,我絕不跟你分開。”
第二天下午,華禹正式入住柯景恩舊宅,他將華家的房子和裡面的一切傢俱設施一併送給了飄零,自己兩手空空,除了“誓約”什麼也沒帶走,樂源一身黑衣陪着沈氏兄弟待了三天,什麼也沒發生,倒傳來沈氏軍師付崢和猛將“老虎”相繼去世的消息。第四天一大早狄中生來接沈修元和匯明,帶來一個包裹,東西雖寄到狄中生那,收件人卻是森蚺。
森蚺愛慕者的速遞沒能中斷了樂源預定特別禮花的進程,男人們走後她才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一個信封掉出來。
包裹裡的確沒有危險品,信中敘述了很多她並不好奇的事情,飄零從回憶之前的戰鬥談到獲贈房子的過程,並將寄送這幅畫的原委解釋給她。
原來是幅畫啊,“本來這畫放在畫室裡也無妨,但如果有能力的話,希望你能幫它物歸原主。”
樂源讀完飄零的信拆開那幅她曾想揭開畫布一睹真容的畫作,不由得呆住了。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場景,華禹,你不是說畫室裡的都是忘不了的,既沒出現過又何談忘懷與否呢,如果在你心裡也會期待這樣的美好,這份難以忘記到底能佔多少,它消失的話你又難過多久?
“你是不是不想走了?”小聲在她眼前晃了幾下纔打消她的走神。
“爲什麼這麼問?”
“你不想問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你?你還愛他嗎?”
“也許愛,可是又恨。”
“哪樣多一點?”
“我不知道。”樂源低下頭。
“也許你應該找到答案再確定要不要離開。”
樂源反而故作釋然,“我的答案就是你啊,我跟你在一起。”
小聲思考了片刻,“其實我也想就獨孤爾那件事做個了斷,否則會遺憾吧,如果他是認真的,我就考慮留下。”
“你要怎樣考驗他?”
小聲開始思考,“我希望他能脫離獨孤家。”
樂源吃了一驚,“這怎麼可能!”
“獨孤家視我們爲死敵,他要是答應我就留下來,再想以後的事,我本就沒有語言能力,又沒了姐姐,除了你我絕不與獨孤家沾染,如果他做不到我們馬上就走。”
爲了不暴露地址,她做了一張剪字信叫樂源託外省的兄弟寄給獨孤爾。除夕夜那天,只有匯明和修元被允許到來同慶,幾十萬的定製煙花在遮蓋了春晚分貝的爆竹聲中將四個人的夜空照得燈火通明,想必這些剎那輝煌與刺耳的聲響也能穿破星空將現世之人的思念帶到高高在上的空間去吧。
有時候,他們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卻總是不如將其湮沒進炸裂的混響裡,包裹進麪皮的柔軟裡,此前,他們哪裡親手做過一頓年夜飯啊,這四個人,都曾孤身寂寥,滿懷仇恨,也曾心高氣傲,絕處逢生,如果沒有之前的血露墨蓮,樂源深知必早已魂斷黃泉,小應又救了她一命,這虛耗過度的生命接下來該怎樣延續,小聲說這次要遵從自己的心意,可時至今日,她早已忘記那種感覺,跟隨自己意願行動,不受逼迫,不在絕境中找尋唯一出路的感覺,那天空海闊中哪裡有一條寫着正確的路,倒不如別無選擇來得乾淨。
十日之後,小聲跑過來說收到了回信。
“他怎麼說?”
“我有點緊張,我不敢看,你幫我看吧。”
樂源接過信封,抽出摺疊好的信紙,小聲突然攔住她,“無論裡面寫了什麼你都確定會陪着我對不對?”
樂源擠出一絲笑容,“當然。”
猶豫片刻,她打開了那張信紙,然後似懂非懂地擡起頭。
小聲甜美地一笑,“現在你知道愛和恨哪樣更多一些了嗎?”
華禹按下座機快捷鍵將秘書叫進來,約好的李總臨時改了時間地點,他也要因此重新安排行程,傍晚時分勉強結束手頭的活檢查好合同趕去赴約,雅緻的商務會所包間門口,叩門三聲,翩翩而至,“抱歉,我來的不算太晚吧。”
屋內恍然如夢,茶湯升騰的縷縷霧絲凝住了他僵在臉上擺拍式的笑容,媽媽真的說對了,凡是能夠清晰映在腦海中的,就都可以得到。
樂源站起身,“即使沒有我,你也可以過得很好是不是?”
他看着容顏依舊卻身心俱創的她苦笑出來,“你真的覺得我過得很好嗎?”
是啊,她無數次想對父親說的話,他又何嘗不是憋在心裡呢,她流下淚水,“你還恨我嗎?”
無言、大步、緊擁,他生怕懷裡的溫暖再度溜走,“但愛多一點。”
他們緊緊糾纏在一起,就彷彿世上再沒什麼力量能將其分開,一旁的飄零對着擁抱的方向微笑得不動聲色,華禹猜測過,如果森蚺還在,樂源會不會也沒走。沈修元正認真地編寫程序,突然收到小聲的短信,作戰成功!小聲口中的那封貼字信其實從沒寄到過獨孤爾手中,他們只是和外省的兄弟小小地算計了一下,至於回信,也只是張白紙而已,可想知道內心期待的究竟是哪一面,所需要的恰好就是這一張白紙。
一個是明勝的最大股東,一個是柯華的執行總裁,但這一刻,他們一無所有,一個是女孩,一個是男孩,彼此吸引,相互愛憐,不再膽怯。情人,這體貼的稱謂,爲什麼要如此溫暖呢?
失去摯愛之人的悲傷,想要爲你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