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玩味地享受着她寫在臉上的恐懼和不甘,捲起她的褲腿,開始解她小腿上的繃帶。
她的心越蹦越高,幾乎已經要跳過頭頂,可雙手卻被他的手下反把住,整個身體都動彈不得,她突然想起那晚發狂的自己,如果暴露了,殺光他們嗎……眼光瞄到角落裡的攝像頭,不行!隔壁……
“拿開你的髒手!”一聲吼叫緊隨開門聲音之後。
是他!無需擡頭,只聽聲音她就已經自亂陣腳,他真的來了!
沈哲從忍不住笑出聲來,“華總!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麼討厭前人人情。”說着他站起身,一步步接近華禹高舉的槍口,他的手下已將門重新關好,他順勢扳下華禹的手腕,“她來換走了你的舊情人,你來是想換她嗎。”
華禹凝視着被俘的樂源,“我是來接人,不是來送死的,”
沈哲從從手下手中接過一把劍扔到華禹腳下,“接人?我不放的話,你憑什麼接呢?”
華氏繼承人對着這**裸的嘲笑冷笑兩聲,“你們的劍果然只配被扔在地上,還以爲能有能讓人瞬間變成高手的秘密武器。”
沈大公子笑笑,“別想着拖延時間,這間屋子外面還有陣法,你的手下要繞上好一會呢。”
的確,落時他們怎麼還是沒動靜,華禹之前竟絲毫不知,落時等人已經深陷精心佈置的鬼打牆陣法裡了。
樂源也忽然如夢初醒,原來這地點不是因爲隱蔽而隨便選擇的,沈哲從早就佈置好了,包括引她過來,也就是說着並非狗急跳牆,而是既報被她扳倒的一箭之仇,又藉助打擊華家而重奪地位,那麼無論華禹怎麼做都不可能救得了她的。
“不過放心,我不喜歡強求不願意戰鬥的人。”沈大少補充道,“只要你有能力就能救她,不過……”他抽出一把精美的隨身匕首,在樂源的手腕上輕輕滑過,“思考是有時限的。”
華家初出茅廬的大男孩瞪着那虛弱女孩手腕上的傷口,鮮紅的細流毫無阻攔地從那並不深的小口裡流出不止。
沈哲從兩個手下押着她,她自己也驚訝於血竟然從這樣小的傷口中一直滴個不停。
“怎麼會……”華禹見到漸失力氣的她,甚至不忍看那顯眼的顏色,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沈大公子有一千種殺人的方法,“抑制凝血的酶類簡直太容易找,放心,我下手很有分寸的,時間設定目測爲三十分鐘。”他捏住樂源的胳膊,“現在應該是二十八分鐘。”
男孩牙根快被咬碎了,這是真的,是真格的,他卻沒有辦法,沒有夥伴,他什麼也做不了,他盯着腳下那把廢鐵一般的劍,腦海已被變態的紅滴漏佔滿,“我要是贏不了呢?”
“她死後,我纔要考慮這個問題,在那之前我不會放你走,所以你要一直髮呆到她死嗎。”
“你想過後果嗎?”華禹咬着牙威脅道。
沈哲從可是**湖了,“又過了一分鐘,她是礙着神兵眼的人,你也是,華禹,你還是太年輕,需要我教教你,什麼叫覆水難收。”
樂源始終低着頭,不知是否爲了隱藏自己蒼白的臉色,“華禹你根本不會武功,逞什麼英雄,來了也幫不上忙,我和沈家的私仇不用你摻和。”
“你這個蠢貨,爲什麼要自投羅網,應該立即通知我!”
“你才蠢!知道是我不是他們還來幹什麼,我們早就互不相干,你這麼快就忘了阿景的死嗎?”
“你這麼做根本沒有價值!”
“原話奉還,你不能改變什麼,與其是他們,不如是我。”
華禹再度不由得盯住地上還在擴散的那一灘鮮血,喉嚨像被什麼卡住了似的,難道是你,我就不難過嗎……
“還有二十四分鐘哦。”
華禹閉上眼睛,“夠了,有本事衝我來!”從來沒有眼睜睜地看着同伴這樣去死,他受不了。
沈哲從故意拍拍心臟,“呦呦,那我怎麼敢呢,不過華總要想出去,可就得憑點真本事了。”
華禹不由分說再度要掏激光槍,被沈家的忠僕一招攔下,同時,沈氏的護院衝了上去。
“華總,你的心可真夠狠的,我算的時間可不一定準哦。”沈哲從看着與他的護院周旋中自顧不暇的繼承人,“不過就算你忍心看着她死,她也不會願意看你孤軍奮戰的,她的心,可是玻璃做的。”
樂源奮力握緊使不上力的拳頭,“沈哲從!我們的賬還沒算完,別以爲槍王死後你能被排除在外,我一定會殺了你!”
對方不屑地笑笑,“那你就變成鬼來殺我吧,這時候你的男人和死士都在哪呢,他們忙得沒有時間救你,都是被你們的好盟友華家連累的,看,華禹掛彩了。”
“我倒希望你殺了他,好讓我看着你被華家千刀萬剮!”
奸險之徒捏住她的小臂,使血更快地流出來,“現在是誰比較痛苦啊?”
“姓沈的,你當真以爲華家沒人了嗎,即使你今天殺了我,也不能摧毀我的家族!”
沈哲從做了個手勢,他的忠將便對華禹停止了攻擊,沈大公子走到門前打開了鎖,“交流而已,幹嘛總說的那麼嚴重,華總如果實在想走,現在就可以走。”
如果要走,又爲什麼而來呢,華禹根本沒有想過要做這種選擇題,車子掉頭甩掉落時他們彷彿鬼使神差一般,可落時他們中了圈套,家族的名譽高於一切,無論是她還是自己的生命都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他從沒這樣詞窮,盯着她畏懼地說不出話來。前進不可能,後退那麼難,樂源,好久不見了,還沒來得及道幾句疏遠的寒暄,你就拋給我這樣的難題,難道你不知道我恨過你,也許真的會棄你於不顧,我跟你,真的不是很熟吧……
他看向她的眼睛,她沒有出聲,嘴型卻明顯在向他傳遞信息,“快走,不要打亂我的計劃……”他清楚地看到她這樣說,這才恍然大悟,對啊,她是樂源啊,怎會不有備而來,她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女人,不過這苦肉計未免也太逼真了,難道我來破壞了她的計劃……
他轉過身去的剎那,沈哲從下屬暗藏玄機的袖子裡射出了幾根沁了紅的毒針,回過頭的時候,只看到突然發力掙脫控制衝到他身後的樂源慢慢腿軟倒下,“華禹,當初我理解柯董的選擇,如今也不曾改變,因爲我跟她一樣,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要成爲你的負擔……”
他下意識接住她,拔出她背後細如牛毛的暗器,只看到發黑的針尖,那本應是插在他背後的催命符,卻被她用身體擋住,他還沒有反過味來,世界突然那麼模糊而不真實,所有的聲音都瞬間被隔在他所在的空間之外,除了她虛弱的呼吸。這一切真實發生了嗎,今晚我只是做了個夢吧,你所謂的埋伏呢?
“樂源……”她倒在他懷裡,手腕的傷口卻還在滴血。
“不是的……你剛纔不是騙我的,你沒事對不對。”他抱着她跪到地上,聲音一字比一字乾澀。
“其實當初阿景不讓我告訴你,她死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就只能靠直覺來分辨夢跟現實了,不知道自己周圍的一切是不是幻覺,每一秒都力不從心地應對,你知道沒有希望的痛苦嗎?”
“不要說了,這個時候還說這個幹什麼……”他已經淚眼模糊,意識卻漸漸清醒,恐懼慢慢襲上心頭。
“華禹,生存對於我來說,不過是一場噩夢,你幹嘛還傻乎乎地跑來。”
他哭得不成樣子,“爲什麼……樂源……爲什麼啊……你說過會保護好自己的啊!”
“對不起……答應我,不要……害怕。”
“我做不到……”
她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閉上眼睛的前一刻卻笑了,“有點高興呢,你捨不得我……”
華禹愣在那裡,眼看着她倒下,腦海中重複迴盪着她最後的語句和笑容,她真的閉上了眼睛,那個鮮活的樂源,爲什麼,你的聲音,你的面孔,此刻佔滿了全部的感官,無論如何都無法從我腦海中消失!爲什麼,這樣弱小的你要用盡全力來保護我,爲什麼,至今我才發現這一點,原來,我從未想過要失去你……
“看來時間也無所謂了。”沈哲從幸災樂禍地說。
外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華禹知道是落時他們趕到了,可是有什麼用呢,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被一忞拽着來到探險隊的桌子前面,她的人生,不也一直都是被不情願的拉扯嗎,她說她沒有願望,卻笑得那麼耀眼,如果不是這張與琉兒驚人相似的臉,如果不是眼看着她倒下,我會發現嗎,原來,那也許是愛情……
落時他們已經開始撬門,沈哲從知道計劃失敗,正指使手下搶走樂源的屍體然後撤離此地,華禹卻側耳聽着這幾個人的步速,緩緩擡起紅腫的眼皮,“就憑你們,也想動她?”
沈哲從疑惑地回了一下頭,卻看到了生平最可怕的事物,那一刻,華禹的手停止了顫抖,抓住自己的手臂,暗自用了內勁。
坐在自家沙發上的金萬年在將茶送入口時突然停頓了一下,金炻投來疑問的目光,金萬年盯着自己的手臂,“華禹的鏈子……斷了。”
這個晚上,一股強力而清新的力量再度將新武林的是非規則徹底掀翻,當所有人都在懷疑的時候,他卻無比堅定,有一把劍,憑空出現,耀目非凡,“兌現吧,誓約。”
樂源,遇見你以前,我從未想過,這把誓約還會有出鞘之日,我本已準備好接受那樣的人生,可如果連你也要被奪走,這還算什麼世界!
那一天,我違背了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