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源咬牙切齒地攥緊拳頭,究竟是山雨欲來還是陰溝裡翻船,對方顯然是早有預謀,知道月葬的人不多,知道自己琉兒身份的就更少了,這個人相當棘手,他知道的任何消息傳出去的話,都會打破她所有的計劃。鐵鉤帶來的好幾個手下都看着眼熟,似乎被她收拾過,樂源觀察着源舞門口的動向,兩天,還來得及嗎。
“誰!”樂源擡手就向剛剛在身後拍了自己屁股的色狼揮去,沒想到只碰到了空氣,躲這麼快,難道是高手?視線向下移動,“你不是……那個小團長?”不是高手,而是身高問題。
“沒有小,就是團長。”他跟在開羅樂器店的時候一模一樣。
“沒想到真的在中國見面了啊,你怎麼會在這兒?”
小孩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後面一羣穿黑西服戴墨鏡的男人從兩輛黑色轎車上跑下來,邊跑還邊喊“小少爺”。
小團長縱身翻上樂源的摩托,“快走,快呀!”
“哦。”樂源戴上安全帽,亮面漆的藍色車身一路反着陽光飛馳而去,後面的黑色轎車也沒閒着,馬力全開追了上來。
小團長不愧是有非洲人的血統,喊得毫不低調,其主題爲讓樂源持續提速,本來就已經嚴重擾亂街道秩序的樂源在他不負責任的指揮下,腦袋一短路就駛上了步行街,更不幸的是,她一不小心啓動了內置的雙重引擎,破摩托進化一樣噴着火箭炮獨有的尾氣快速過人,其間有許多路人拍下了手機皮包在一股黑煙中滿天飛的情景,該不會被人肉吧。
不知道開到了哪裡,總之是把追兵甩掉了,小團長毫無愧疚之心,反倒一直觀察樂源的摩托,“真看不出來,這是怎麼弄的?”
“你現在總該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了吧。”樂源抱着胳膊作審問狀。
“我還沒問你,你問我幹嗎?”
“那我送你回家,把地址告訴我。”
“我要吃可可味的冰淇淋。”
“啥!?”
“去買呀,不然我就說是你誘拐我的。”
……
兩人坐在路邊舔着冰淇淋,“追你的是家裡人吧,幹嘛逃跑,不愛上學?”樂源若有似無地問。
“那裡纔不是我家哩。”小團長一臉無所謂。
“那你想去哪兒?”
“管他呢。”
“離開家可是很辛苦的,甚至比忍受那些家裡的矛盾還要辛苦,有時我都會想,像一開始那樣,是不是會很好。”
“你也離家出走啦?”小團長一臉興奮。
樂源笑笑,“人可不是丟掉什麼都能撿回來的,你看那棟大樓,有人把你從那拋下去,又丟了根繩子下來那一刻你會接嗎?”
小團長費解地搖搖頭,“你在說什麼呀?”
“誰知道呢。”反正我沒有接。
樂源站起來,掏出錢塞到小團長手裡,“打車回家吧,小心真被人拐了,我要走了。”
小傢伙一躍而起,坐在摩托上,“好啊,快走吧。”
“我是去上學誒!”
“你很煩吶,先送我去你家啦。”
“搞什麼,那你把錢還我。”
“至於這麼摳嗎,我還要吃飯哩。”
“你還學會東北話了,撒冷拿來,小屁孩不許亂花錢。”
……爭執過後,樂源再次以失敗告終。
她刻意經過音樂工廠的窗外,上午還不算太熾烈的陽光照進空蕩蕩的屋子裡,反倒是外面熱鬧非凡,還多了不少拿着大包小裹還有家長陪同的稚嫩面孔,難道今天……
“源姐!”
“呦,小沐,幹嘛呢?”
“接新生啊,今天新生報到你忘啦?”
還真忘了,我說私家車怎麼把路都堵上了呢,果然拜金斯基扎堆的地方就是拜金斯,看來時代真的是在不斷更替啊,和兩年前她們來到這裡時一樣,這些青瓜蛋子們也會上演新的校園篇章吧。
“源姐,我先走了啊。”
“恩,忙去吧。……等等,問你個事,這陣子沒人跟你打聽我了吧?”
小沐一臉自豪,“剛好相反,全校同學都對你好奇着呢,這可都是我的功勞哦,你的名聲會千秋萬代的!誒?你怎麼沒穿旱冰鞋?媽呀,我得重新報道才行。”說完一溜煙跑了。
樂源愣愁成了思想者,這世上,竟有想低調都不行的道理。
她溜進改造者的事務所,“有誰在嗎?”
華禹從文件堆裡探出頭來,“我在哦下水管。”
啊!樂源一腳踹向他詐屍般的臉,“白癡啊你!”
華禹躲開攻擊,“你來的正好,你知道那頭骨是誰的嗎?”
“我怎麼知道,難不成是你的?”
“很有可能是德國人,而且有可能是德國軍人。”
“然後呢?”
“隆美爾寶藏聽過吧,當時隆美爾的非洲遠征軍在利比亞突尼斯、埃及等北非國家洗劫了大量的博物館、教堂、寺廟,搶走了數不清的珍品,而德軍駝隊在運送財寶時被埋在了沙丘裡,假如運送財寶的隊伍兵分它路,不是在突尼斯,而是在埃及,那那個頭骨就有可能是運財寶的德軍啊。”
“那裡原來不是住宅嗎?”
“所以可能性才大,德軍軍隊一直是軍紀很嚴明的,如果當時他們在沙漠附近的住宅討置備下糧食什麼的,剛巧沙丘襲來壓塌房子才足以不及防備啊。”
“那應該能挖到不只一個人的骨骸纔對,時間符合嗎?”
華禹拄着臉,“我也很想知道。”
“別告訴我你想自己去挖,戎濱沒在嗎?”
“他們都沒在,你來找他?你不會真暗戀他吧?”
“死一邊去,我摩托有點冒煙,想找他看看。”
“摩托?我也能修啊。”說着他就從窗戶跳出去將摩托車拆得七零八碎,“哇曬,這個引擎你哪搞的,黑市也很少見吧?”
樂源也跳出去,“一個認識的小哥幫我弄的,低調低調。”
“這東西好,哪都能跑。”
“是啊,逃命必備!”
“修好了,我幫你試試!”華禹這麼一試,兩小時也沒回來。
“源姐,找出來了。”是老野手下一隊隊長打來的。
“好,等明天再動手,以免打草驚蛇,對那幾個吃裡扒外的不要透露任何信息。”
“放心吧。”
傍晚時分,該亮的霓虹燈和廣告牌都亮了起來,處於極差地段的小玩具店招牌上掛的節能燈泡壞了一半,隨着一腳就能被踹碎的門打開的嘎吱聲,灰塵落了一地。
“原來是速凍燕子啊。”穿着隨便拿着破爛草扇子猛扇的店主笑着走出來,樂源招呼也沒打徑直走進裡屋的裡屋,要說這種破店若不是內有乾坤又怎能存活於市呢。
樂源盤腿一坐,“月葬。”
店主在地面開了個洞,跳了下去,誰也不知道這地下到底是什麼樣子。
她擦拭月葬的樣子彷彿母親撫摸着嬰兒光潔的皮膚,本比外面還暗的裡屋被劍的光芒映亮,而最耀眼的卻不是劍身,而是她恍若仙子的臉龐,旁邊心無雜念的雪印先生也沒有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她眼中散發出的冷光與月葬的刀刃交相輝映,世上再不會有更美的風景了吧,此刻的小屋好似有什麼魔力,能讓人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個地方,是不染纖塵的。
“又要殺人了嗎?”店主輕聲問。
她依舊擦着劍,沒有回答,劍客會在戰鬥前清潔劍身根本不需要解釋,樂源依然那麼安靜,像曾經的琉兒一樣,月葬的刀刃越發明亮,宛如她縹緲欲飛的微笑,彷彿她就是月葬本身。
“我想請雪印先生幫個忙。”
雪印年紀和店主差不多,二者的關係她也不清楚,雪印身材瘦小,本領卻極具獨特之處,至於ok哥——她爲店主恩賜的外號,她就更不知道了,可這個男人卻奇蹟般地成爲了知道她身份秘密的第六個人——歐門庭。
“她出來了,頭兒,她手裡什麼也沒拿啊。”鐵鉤的手下一見樂源從門裡走出來就急忙向上級報告,絲毫不敢懈怠。
“不對啊,那小子說她要是老實就會拿個大東西出來,確定是樂源嗎?”
“確定,我見過她好幾次,肯定不會錯。等等,頭兒,又出來一個,背了個裝吉他的黑包。”
“那人長什麼樣?”
“穿着黑風衣,銀色短髮,不知道是男是女,不過身材挺瘦弱的,衣服挺寬鬆,至於臉,他快轉過來了,他……他……戴着個可怕的面具!”